挂断了电话，沈沐看了眼手机屏幕，现在是8:55。他快速冲了个凉，然后赶紧整理待会儿要用的资料。本该是昨天晚上整理的，结果……但昨天的事，也让沈沐终于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娶郑心潼那个女人！

　　“可以开始了。”沈沐尽量调整自己的声音。如果有个润喉含片之类的药物，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状况，但是沈沐家中并没有备那种东西，平时也用不到。出去买也来不及，就只能喝口水撑一下。

　　他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先把精力集中回来。这个项目很重要，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沐阳。照目前的准备，竞标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如果不出意外，就能拿下。但是现在，他心中却不禁担忧起来。

　　好不容易撑到会议结束，沈沐差点因胃痉挛痛得晕过去。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口食物未进，只喝了点水。他勉强撑着身体吃了点东西，望着镜中的自己，简直憔悴得不成人形。

　　他却笑了：“这就是那个女人所期望的吧。”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竞标在后天，至少在这之前要冷静。但是他又担心郑心潼会在这期间去找阳萧筱。他很想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问一问，可一拿起电话，手就会抖得很厉害，那些画面，反复不断在他脑中闪现。

　　最后她还是没控制住，直接去她家楼下等她。这已经是他冷静的极限。

　　看见他的脸时，阳萧筱就察觉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没等她开口，沈沐就已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阳萧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筱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事实……”沈沐原本已沙哑不已的声音颤抖着，让她听得断断续续。

　　但是她并不清楚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筱筱，我求你把一切告诉我……”他冰冷的泪水流淌过她的脸颊，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

　　“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一瞬间，她的脸冰冷如霜。

　　他按住她的双肩，望着她的脸，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筱筱，你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他央求着她一般地撼动着她的肩。

　　可她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他再次将她紧紧裹入怀中：“筱筱，告诉我，你不是为了钱而把自己出卖给那个男人的……”

　　她却抬起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拨开，她手上传来的冰冷的温度，让他的手几乎失去知觉。

　　“对不起，一切都如你所知的那样，我为了钱，把自己出卖给了那个男人。”她面无表情，声音中似乎也听不出任何感情和温度。她和他的身体彻底分开。她后退了几步，绕过他，径自离开。

　　“筱筱！”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已泣不成声，“你需要钱吗？那你告诉我，多少钱，可以让我留住你……”心底传来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阳萧筱却没有回头，直接离开，留下沈沐一个人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沈沐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又怎么回的家。醒来的时候，他在自家客厅中的沙发上，身边有一些香槟的空瓶，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醉了，或者醉过。

　　头好痛，却并不是因为酒精。

　　“因为钱……”沈沐自嘲地笑笑，“开什么玩笑。”他依然深信着事实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她并不是那种女人，不然，她和她的妈妈现在也不会住在那么小、那么旧的房子里，她也不必四处给别人打工。对，她有她的苦衷，她是被逼的，一定是这样！

　　现在是几号？几点了？沈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这时却隐约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循声而去，沈沐还是费了半天的劲，才找到手机。

　　“喂……”沈沐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比之前更甚，就快要发不出声音。

　　“沈总……你，没事吧？”是林婷的声音。

　　“什么事，说吧。”

　　“嗯……”林婷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今天，那位郑小姐来找过你，让你回电话给她……”

　　“你叫她去死！”沈沐直接把电话扔在了一边。

　　他有点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喝香槟呢？这个时候应该喝伏特加才对。他记得家里是有贮备一些伏特加的，可最后只找到两瓶。嗯，那就先这样吧。回到沙发上，他又拿起手机，手机相册中，大概有几十张照片，几张是她和他的合照，几张是她的自拍，剩下的都是她跟朋友的合照。这些照片，都是他在她的空间里存下来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照片，一会儿就翻完了。有的时候，他会对着一张照片发呆很久。曾经的他，还因为手机里没有一张自己女朋友的照片而被贝尼托和修二狠狠嘲笑过。他也自嘲过，自己这个男朋友怎么当得这么不够格？竟然都没有为自己的女朋友拍过照！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可是现在要怎么做呢？他有种越是逼近真相她的心就愈发远去的感觉。可如果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她和他都不公平。也许能走的路，就只有一条，就是硬撑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阳萧筱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切，以为就算再被提起时，也不会怎样，就像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留下了疤痕，可实际已经痊愈，即便再怎么去触碰也不会痛。但其实则不然，甚至完全相反。她甚至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因为那道伤而疼痛着，伤口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扩散至全身，简直像个毒瘤。

　　她一个人瑟缩在房间里哭泣，却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怕被妈妈发现。她哭泣着，却不知为何而哭泣。为了可怜儿可悲的自己吗？还是因此而受伤的沈沐？为了自己的无助和无力感到难过吗？还是为已发生的一切感到后悔？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这件事不让他知道，她也许就能和他在一起。呵，多么天真、可悲、可耻又自私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被人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一定很恨我吧，明明那么肮脏不堪，竟然还有脸面出现在你面前……」

　　癞蛤蟆也会害怕照镜子，何况是人呢？人最无法面对的，就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林婷大概按了半个小时的门铃，一直没有一点动静，但她却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门被打开的时候，林婷反而被吓了一跳。站在她面前的是凌乱不堪衣衫不整的沈沐：他的头发很乱，一看就没有梳理过；眼皮看起来很沉，感觉似乎都撑不开；下眼睑很黑，像画了烟熏妆没有卸干净；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很吓人，感觉似乎是哭泣了好久；唇是干裂的，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两天没刮胡子，脸上有一些胡茬；平时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这会儿并没有系扣子，露出他微微有些病态白的胸膛；裤子卡在胯骨上，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内裤边沿；脚光着，并没有穿袜子和鞋。这样的沈沐，几年来还是头一次见！林婷收到了不小的惊吓，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了……这风格，竟然就是她最爱的那款男人啊！！

　　“额……内个……那啥……我……呵呵，内个……”

　　“进来吧。”他的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见。

　　林婷心情有些忐忑地走进了客厅。

　　沈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坐吧。”

　　林婷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他对面。

　　“抱歉，今天没法招待你。”沈沐说了句。

　　“没关系，没关系！”林婷忙说，“沈总，你……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林婷叹息着，再度开口：“其实，我昨天这个时候也来过，但是……你好像并不在。所以，我今天才又过来。沈总，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以稍微说一下吗？”

　　沈沐却一言不发。

　　“沈总，明天的……”

　　“我会按时参加的，你不担心。”

　　“沈总，”林婷叹息着，“我并不是在担心明天的事，而是在担心你。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吗？”林婷小心翼翼询问他。

　　沈沐看了看林婷，最后只是无声叹息：“这一次，你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看着沈沐的样子，林婷心中大概已经猜出了一点，除了那个女孩，还有谁能让这个男人变成这幅德行？只是，好好的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她这个外人也没法介入，除非是沈沐要求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是打算一切都他一个人承担下来了。

　　真是的，前段时间看起来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怎么突然变得更差了？

　　“沈总，”林婷还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了沈沐，“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你要是有时间，就稍微看一下吧。但是，我听说，好像我们又多了新对手。”

　　“新对手？”沈沐抬起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