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迅猛如潮的攻势之下,上邽的城墙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在南城墙上,白帝营的士卒抢先登城。
魏军的防线也确实到了强弩之末,一点被突破之后,整个防线在顷刻就轰然崩溃了,更多的蜀兵攀上了城墙,已无斗志的魏兵纷纷地溃败,有的向城内退去,有的拱手投降,总之,在城墙上的第一道防线之上,已经没有多少魏兵在坚守了。
“都尉大人,蜀人攻上来了,快撤吧!”手下的几个亲兵急急地劝说着杨豹,现在的蜀兵,就如同是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杨豹持枪屹立在那儿,巍然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笑容,看到几名蜀兵向着他这边冲了过来,暴喝一声,持枪便迎了上去,连挑带刺,戳翻了几名蜀兵。
不过杨豹再悍勇,身边也再无一兵一卒,就连他身边的最后几名亲兵,也或死或逃,蜀兵则是越聚越多,将杨豹团团地困在了核心。
杨豹没有丝毫的惧意,仗着自己膂力过人,勇武超群,一杆长枪,舞得是呼呼生风,周围蜀兵虽众,但却一时半刻也近不了他的身。
“何人如此猖狂!”一声清脆的厉叱传来,围在四面的蜀兵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白帝营的领军中郎将诸葛尚。自打攻城战打响,诸葛尚亲冒矢石,始终作战在第一线上,这边白帝营的兵卒刚刚突破魏军的城防,诸葛尚就紧随其后地登上了城墙。
上来城墙之后才发现,魏军大部分已然溃败,只有少数的一些魏兵还在抵抗,最悍勇的莫过南门城楼上的这位,一一枪,竟然将几十名蜀兵挡在了身外,诸葛尚立刻上前,欲会会这是何方神圣?
待众人让开之后,诸葛尚一打量,原来是天水都尉杨豹,便喝道:“杨豹,你已经是穷途末路,还不俯首就擒更待何时?”
杨豹冷笑道:“这里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屈膝的孬种,要某归降,下辈子吧!”
诸葛尚冷哼一声,道:“不识时务,自取灭亡,杨豹,你就算是在固执,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
杨豹轻蔑地道:“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又何惧一死,不过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上邽城的粮食你们一粒也拿不到!”
似乎是回应杨豹的话,城内的粮仓方向升起了一股轻烟,杨豹哈哈大笑道:“好,干得漂亮!”
诸葛尚则是明显地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杨豹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将几十万斛的粮草付之一炬,拿这些粮草来给他陪葬。刘胤此行攻击上邽的目的,就是想要拿下这些官仓中的粮草,以解大军的越冬之需,而现在杨豹在败亡之前,竟然将这些粮草欲付之一炬,诸葛尚不禁暗叫了一声“不好”。
不过从南城门到粮仓,有一段路要走,而粮草本身就是易燃之物,一旦火起,救之不及,诸葛尚纵然有心去救,但也情知难以挽回。
放火的的正是县尉李拓,他奉命赶到粮仓之时,蜀军才刚刚攻破城墙,对于李拓而言,时间是充裕的。
对于杨豹的这个疯狂的命令,李拓有些犹豫,这一把火烧下去,引着的很可能不光是粮仓,整个的上邽城都有可能会陷入火海,上邽除了一千兵士之外,尚有近万人口,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存亡,就全落在了李拓的手中。
想到这里,李拓的手不禁有些哆嗦,他也清楚,这些粮草如果不能及时焚毁的话,极大的可能就是落在蜀军之手,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资敌。但上邽的父老百姓去是无辜的,甚至李拓的家人父母都在上邽城中,从情感上来讲,李拓极不容易去充当屠城的刽子手。
手下的兵士已经将外围的几个草垛给点燃了,浓烟滚滚,向半空中升腾而去。李拓举着一根火把,向那堆粮草的主垛走去,不要多少,只需这一把火,就能把整个天水粮仓烧个干净。
李拓的手刚刚落下,还没有来得及将火把伸到粮囤之中,一双手就已经是紧紧地握住了火把的杆子,急切地道:“李县尉,万万不可呀。”
李拓视之,是本县的主薄段允,段允道:“李县尉,这一把火烧下去,很可能不光只是烧掉粮仓,恐怕上邽城都会烧个精光,城中有多少的父老乡亲会因此蒙难,李县尉,你可不能做千古罪人啊!”
李拓为难地道:“这是杨都尉的命令,我也不好违抗。”
段允语重心长地道:“李县尉,此次蜀军前来,显然目标就是这些粮草,如果你将其焚毁,蜀人一怒,或许会拿全城的百姓泄愤。据在下所知,李县尉的家人还都在城中吧,李县尉欲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来给杨都尉陪葬,殊为不智,还请李县尉三思而后行。”
李拓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妻儿,不竟是长叹一声,颓然地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喝令手下的士兵将那两堆点燃的草垛给扑灭了。
城楼之上的诸葛尚看着粮仓的那股浓烟渐渐地消散,不禁是哈哈大笑道:“杨豹,是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吧。”
杨豹的心狠狠地被重捶了一下,他有些失神的望着粮仓方向,那冲天的大火并没有随着他的意愿升腾起来,相反的是那投先前还直冲云霄的黑烟此刻淡薄无踪,杨豹不知道李拓此刻在那儿,不过他很清楚,他最后的计划失败了。
杨豹脸色惨白,向后退了几步,倚在了城墙的边上,蜀兵士卒将他团团围困,此时此刻,杨豹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人算不如天算,我杨豹所托非人,合当有此一败!”
杨豹知今日是必死之局,已经无可挽回,他又不愿意死在蜀兵的刀剑之下,于是纵身一跃,从三丈多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自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