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
何为外,何为内?
蜀国吴国为外,并州荆州为内,在应付蜀国和吴国的进攻之前,司马炎必须要解决掉荆州和并州的叛乱才行。
但蜀国和吴国会给司马炎这种机会吗?这确实是让司马炎比较头疼的问题,现在晋军的主要机动兵团都集中在西线和南线,以应对蜀国和吴国咄咄逼人的进攻势态,想要抽调出兵力来平定荆州和并州的叛乱,确实比较困难。
就在此时,羊祜从函谷关送来一封奏章,称刘胤派出的议和使者已经到达了函谷关,并将克日赴京。
议和?这当然是司马炎求之不得的结果,司马炎初闻之时,欣喜若狂,但马上他就又冷静了下来,议和从来都是败者所提出来的要求,没听说仗打了赢了反倒有提出来议和的,能不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已经是够客气的了,刘胤此时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提出议和,这不得不让司马炎陷入了沉思。
“圈套!这一定是个圈套!”贾充在朝议之上率先表态,斩钉截铁地道,“陛下,潼关之战我军受挫,刘胤必有东进之意,不过函谷关已是修葺一新,再加上羊祜重兵驻守,刘胤的企图很难得逞,故而刘胤打着议和罢兵的幌子,暗使缓兵之计,诱我函谷关之兵撤离,以方便其东进,陛下若经信其言,则洛阳危矣。”
诸臣纷纷点头,都道贾充言之有理,认定刘胤定有阴谋,所谓停战议和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骞出班奏道:“陛下,刘胤的意图不明,倒也不可妄加猜测,不如先召见使者,视情况再做计议。”陈骞兵败弋阳之后,司马炎撤消了他豫州都督的职务,由右卫将军王濬代行其职,不过陈骞是晋国的开国功臣,对司马炎有扶立之功,所以司马炎对他的败绩也没太多的追究,在朝中,仍是太尉录尚书事。
司马炎点点头,道:“陈爱卿所言极事,且传蜀国使者上殿,听其言,观其行,再做定夺。”
其时陈寿、杜轸已至午门外,司马炎下令晋见,陈寿和杜轸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皇宫。
洛阳皇宫远比成都皇宫浩大壮观的多,穿过巍峨森严的一座座宫殿,陈寿和杜轸来到了却非殿。
上殿之后,陈寿看到司马炎面南而坐,文武百官侍立左右,上前行礼道:“汉使陈寿参见大晋皇帝陛下。”
长久以来蜀汉和魏晋互不通使,在政治上也从来没有认可对方,所有的官方文书提及对方时,通用的称谓也就是“逆蜀”、“逆晋”之类的称呼,此次陈寿奉命出使晋国,自然不能再用逆晋伪晋之类的称呼。
司马炎还是第一次听到大晋皇帝陛下这样的称呼,心里着实受用,但为了维持皇帝的威仪,司马炎还是绷着脸,一拂袍袖,沉声地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陈寿和杜轸倒是不卑不亢,从容而立。
“尊使自关中而来,所为何事?”司马炎问道。
陈寿立刻呈上刘胤的书信,并阐明来意。
执事太监将书信转交给了司马炎,司马炎拆开视之,此信乃刘胤亲笔所书,信中提到了匈奴叛乱的危害和影响,为了一致对外,刘胤提议晋蜀双方即刻停战,结束双边对峙的局面,集中兵力对付匈奴等胡人的叛乱。
刘胤在信中只提及了停战罢兵一条,并没有提出结盟之类的要求,主要也是基于双方长年对立,矛盾根本就无法调和,就算是停战罢兵,刘胤也没有规定时限,也就是说双方随时可以再回到战争状态之中。
从表面上看,司马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现在晋国的局势确实很紧张,如果晋蜀两国真的可以停战罢兵的话,那怕是比较短暂的一点时间,也是司马炎迫切急需的。但司马炎当场并没有表态。
“尊使远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到驿馆歇息,明日早朝再议此事吧。”
陈寿自然是心领神会,想来这司马炎拿不定主意,要和群臣商议,当即告退而去。
蜀国使臣一走,大殿之上又热闹了起来,晋国群臣是议论纷纷,贾充还是坚称阴谋论,认定刘胤此举有缓兵之计的意图,诱使晋国放弃函谷关的重兵防御,以达到其偷袭洛阳的真实目的。
贾充提醒众人道:“诸位可别忘了是谁是在两年前搞出了洛阳事变,残害了不知多少的栋梁之臣,刘胤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歹毒,想必诸位都记忆犹新吧?那么我们又怎么能指望这样一个凶残的刽子手放下屠刀大发善心地做明显有利于我们的事?望陛下谨之慎之,万不可中了刘胤的圈套。”
司马炎沉吟未决,陈骞奏道:“陛下,刘胤此举虽说令人生疑,但信中却也不失其诚意,停战罢兵虽然有利于我们,但未尝不利于刘胤,匈奴叛于并州,北地羌胡众多,很可能会响应刘渊,刘胤在潼关停战,定然有抽调兵力平定北地的意图。再者函谷关已然修葺一新,足可抵达十万精兵,刘胤就算真有瞒天过海之意,只要遣一上将,固守函谷关,洛阳亦可保无虞。所以,臣认为不妨接受刘胤的建议,暂时休战罢兵,等内乱平定之后,再与之决战不迟。”
陈骞的话说到了司马炎的心坎上,如果晋蜀两国集结重兵僵持在潼关——函谷关一线,打又不打战又不战,岂不是虚耗钱粮,耗费点钱粮倒也不打紧,可此时四处告急的文书雪片一般的飞来,主力兵团却被牵制的无法动弹,司马炎怎么能不心焦。
于是司马炎原则上点头赞同了休战的方案,不过牵涉到具体的停战事宜,还得双方使臣进行磋商,司马炎当即委派陈骞和贾充为代表,与蜀国的使臣进行谈判,争取以最快地速度将此事定下来,以方便下一步的军队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