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这么做肯定是把他自己推向了蜀国的对立面,但文鸯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意蜀人将持何种态度,他在乎的,只是司马炎的态度。
此次司马炎派出钦差大臣巡视冀州,也颇有点敲打文鸯的意思,钦差在和文鸯的谈话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朝廷对羊祜的不满,认为他和蜀人刘胤暗通款曲,有辱国格。
“胡人嘛,不过是癣疥之患,别看他们现在来势汹汹,其实他们和盗贼叛匪没什么两样,过个两年,自然就消声匿迹了。蜀人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他们得到关中,又来抢占并州、冀州,一步步地蚕食我大晋的江山,此等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文刺史,此次陛下委你冀州之军政大事,正是陛下对你的信任,你可切莫辜负了陛下的这番信任。”钦差意味深长地道。
文鸯听了这席话,是冷汗涔涔。这个时候,罗宪派来的使者又无巧不巧地出现了晋军的大营之中,文鸯为了在钦差面前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二话不说,将罗宪的书信撕了个粉碎,将来使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文鸯用这样的强硬态度向司马炎表现自己的忠心,其实从战略的角度上考虑,文鸯也赞同羊祜的策略,毕竟现在匈奴十分地强大,绝不是如钦差所言的那种流寇盗匪,同蜀军保持表面上的合作,是符合晋军利益的,至于驱逐胡虏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羊祜敢这么做,文鸯就未必敢了,以羊祜的身份地位,就算有人腹诽,也只能是在背后嘀咕,而文鸯则不同,他若一旦和蜀人拉近关系,很可能就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文鸯目前极需要和蜀人划清界限,用毁书斩使来向钦差表明心迹。
钦差对文鸯的举动大为赞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邺城,回洛阳向司马炎禀报了。司马炎闻讯之后,龙心大悦,加封文鸯为建威将军,又赐爵易阳伯,封邑千户。
文鸯是受宠若惊,自己在冀州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立下战功无数,也没有见朝廷给什么封赏,只是斩了蜀国的一名来使,朝廷就大赏特赐,让文鸯在匪夷所思的同时,也彻底地坚定了与蜀国划清界线的想法。
文鸯只是一名武将,对行军打仗的事他在行,但对政治却是一窍不通,这次的事件,让文鸯庆幸自己走对这一步的同时,也暗暗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政治里面水深的很,文鸯真心有些后怕,这一步走错,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晋蜀交恶,刘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最怕的就是晋蜀两军联起手来,这样的话,刘宣就很难对付了,而晋蜀两军不合作的,各自为战的话,刘宣自然就好对付一些了,如果晋蜀两军能打起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过显然刘宣打错了如意算盘,就算文鸯采用相当恶劣的态度毁书斩使,但罗宪依然保持着克制,他牢记着刘胤的交待,尽可能地与晋军维持着和平的关系,尽管罗宪也很愤怒,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罗宪绝不能只图一时的义愤,就置抗胡大业于不顾。
现在蜀军的头号敌人是匈奴,罗宪必须要摆正这个位置,集中全部的力量去对付匈奴人,至于傲慢无礼的文鸯,现在不忙着对付他,但并不意味着将来罗宪不会报这一箭之仇。
接下来的战斗,一直就发生在蜀军和匈奴,晋军和匈奴之间,不过蜀晋两军一般都是各打各的,互不来往,也互不联系,甚至是蜀军和匈奴作战,晋军在一边作壁上观,既不伸以援手,也没有落井下石。
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好几年,偶尔晋蜀两军为了争夺地盘,也会爆发一些冲突,但罗宪一直比较克制,只要是于晋军的冲突,一般仅仅限于一小队最多一曲一部的规模,如果冲突一旦有所扩大,罗宪都会下令蜀军撤退,以避免事态的扩大。
当然文鸯也比较清楚,虽然他主动地与蜀军划清了界限,但还不至于愚蠢地对蜀军发动全面的进攻,当前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匈奴人,就算朝廷不怎么认为,但身为前线指挥官的文鸯比此还是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所以,在蜀军不主动招惹晋军,不侵犯晋军的利益有这个前提下,文鸯还是避免与蜀军开战的。
双方这种尴尬的关系一直就这么地维持着,但在对付匈奴人上在,还是不遗余力的。
冀州的混战一直持续不断,三方各自控制着一部分的地盘,相互攻伐,混战不休,虽然类似于巨鹿之战的那种大规模战役未曾再发生过,但较小规模的战斗,却一直也未曾停歇,这样的战斗,甚至每天都会发生,冀州大地,狼烟遍野,千里之内,只见白骨森森,难觅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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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军中军团和左军团在晋阳终于会师在了一处,兵力陡然间增加到了十一万余人,实力上明显地压过了晋军一头。
如果蜀晋两军为了争夺晋阳而大打出手话,谁胜谁败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不过蜀军显然要更胜一筹,有实力便有话语权,晋阳最后还是按着刘胤的意思进行了分割,双方都以一种理性而克制的态度结束了晋阳之争。
刘胤当然希望晋阳可以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之中来,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全力去对付刘渊,不给匈奴人任何的喘息之机,就算蜀军有相当大的把握拿下晋阳城,刘胤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晋蜀两国全面开战,那引发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顺利地摆平了晋阳之事,刘胤没有做过多的休整,立刻是调兵遣将,集结起军队,准备东进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