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津是淮河上一个重要的渡口,平时这儿是人流熙熙,车水马龙。
不过从昨天下午起,整个安风津渡口之上,全部被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官兵所占据,一切往来行人商旅,都禁止通行,引得过往行人是怨声载道。
当然这些行人商旅也只能是在背后嘀咕抱怨,毕竟这么多的官兵突然间涌到安风津来,看他们持枪佩刀,警备森严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领军之将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将军,一脸的严肃,他们目光,根本就无法这些被阻挡在淮河岸边的行人商旅,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些人都些蝼蚁似的存在,他更关心的,只有那些将要出场的大人物。
这位将军不是旁人,正是豫州都督陈骞之子,担任豫州都督府参军的陈舆,他奉陈骞之令,在安风津设宴,迎候杨州都督石苞和青州都督马隆的大驾。
一切果然没有出乎陈骞的预料,陆抗派出的使者不光到豫州去游说,而且同时造访了青州的马隆和淮南的石苞,提出了和陈骞相类似的条件,引诱他们归降吴国。
晋国大厦将顷,这已经不是谁可以阻止的了的趋势了,不管是陈骞还是石苞、马隆,他们的觉悟还没有上升到与晋国同进退共存亡的地步,既然晋国注定要灭亡,如何寻找一条适合于他们的出路,是一件极为迫切的事。
石苞和马隆的想法与陈骞也是不谋而合的,就算陆抗已经开出了最为诱人的条件,石苞和马隆也并没有轻易地就答应下来,毕竟关东三督俱为一体,理应当是共同进退。
当陈骞派来的人与石苞马隆接洽之时,石苞和马隆立刻便同意了陈骞的想法,于是三方约定,选一个地点,由三位都督亲自会面,共商大计。
这个地点,最终敲定在了淮河岸边的安风津。
安风津是一个小地方,不过水陆交通方便,虽然是在豫州境内,但同扬州和青州都相隔不太远,陈骞选择这个地方,一是方便,二是低调,尽管现在晋室颓微,但他们准备出路,也犯不着那么地高调。
陈骞是最先赶到的安风津,他立刻下令陈舆率豫州兵在安风津的这一带实施戒严,禁止一切过往人员和车辆的通行,为三方会唔创造一个好的条件。
很快,石苞倒是率军赶到,而马隆也是随后赶来,晋国在关东的三巨头第一次地聚首了。
三人寒喧了一下,很快地就切入了正题。
作为这次会面的发起人,陈骞自然是率先开口道:“二位,如今天下大势已变,洛阳倾覆,也只是在须臾之间,我们何去何从,还值得商榷。”
石苞道:“这倒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关东之地虽然广,但如果想要自立的话,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想要在蜀国和吴国的夹缝中求得生存,我们必然要将关东之地献上,只是降吴还是降蜀,倒是一个必须要慎重的选择,这一步可不能走错,一步走错,必将是满盘皆输。”
陈骞微微一笑,道:“仲容兄所言即是,正因为如此,陈某才召集二位到此,商量一下降蜀还是降吴的问题,确实容不得大意啊,我们需当慎之又慎才是。”
石苞呵呵笑道:“休渊兄如此说来,心中想必也有定论了,倒也不妨说说。”
陈骞道:“定论倒是没有,只不过此前只有陆抗前来接洽,许诺了不少的优厚条件,想必二位这边也有同样的信函收到,而蜀国那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前来招降,两下相较,孰轻孰重,倒也是泾渭分明。”
石苞道:“蜀国此刻攻打洛阳正急,倒也未必能得瑕派人来劝降,在某看来,如今蜀国实力巨大,有灭晋之实力,未必没有吞吴之心,天下之大统,恐怕已是无可阻遏,如果我们降吴,必然会激起蜀人的怒火,关东之地,必然是首当其冲,能不能挡得住蜀人的进攻,将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陆抗虽然许诺无数,但终究是花言巧语,我们也不妨不急着应允,等等蜀国那边的消息,再做定夺。”
马隆一直是默不做声,他听了石苞之言,便立刻道:“石都督想必没有跟蜀人打过交道,没有体会到蜀人的盛气凌人,在下当初在冀州之时,倒也有幸与刘胤交手,狂傲之态尽皆显现,如果被他们得了洛阳,那将会更是尾巴都能翘上天去。就算将来蜀国派人前来招降,开出的条件也未必会比吴国更优厚。封王估计是万万不能的,毕竟非刘不王,是前汉所立的传统,到了刘禅这一辈,也未见有所更改。当然,这也不是太要紧的,封王封侯其实也不过是名声上好听一点罢了,更主要的是,蜀国这边一定不会让我们保留兵权,没有了兵权,我们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再多的功名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依在下之见,降蜀不如降吴。”
石苞呵呵一笑道:“孝兴老弟看来对蜀人很是了解,不过对吴人却是知之甚少,如今吴主孙皓当权,朝令夕改,残酷暴虐,擅杀大臣,如此昏愦之主,你们真有胆量去向他效命?”
石苞和陈骞年齿相当,两人均已过了花甲之年,而马隆则比他们要小上不少,马隆如今四十余岁,正值壮年,石苞称他一声孝兴老弟,倒也没什么不妥。
马隆先前做讨逆副都督兼青州刺史之时,和蜀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自然对蜀人的特点有所了解,不过青州远离吴国,马隆自然也没有和吴国对阵的机会,对吴国的状况自然是知之不详了。
而石苞久镇淮南,对吴国这边的状况反倒是了如指掌,石苞对陆抗的许诺倒不会有所怀疑,但他对吴主孙皓的人品,却是不敢恭维,孙皓昏庸暴虐,擅杀大臣,就连扶立他上位的功臣都难有好下场,这样的主子,可没多少人敢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