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黯,如夜幕初降。雪花飘飘洒洒,四周迷迷茫茫。风不劲,天难寒。河水未结冰,汩汩低吟。走兽匿迹,飞禽消声。
狼性部落旁的一片开阔地,首领维琴科正在加紧练兵。只见那十多个年龄参差的猎手,手持兵器,时而摸爬冲锋,时而舞械对打。个个衣裳漉湿,汗流浃背。
一直在检阅的维琴科来到正在对打两个人跟前,一挥手中长矛,道:“停下。全部给我停下!你们这样不行,只会送死。”说着,挥舞长矛,示范了几个动作,道:“出手要狠,要准,要用力,就像眼前是脑袋,是脖子,是心脏,争取一矛过去,将敌人刺穿。前年,侵犯我们部落的敌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心狠手辣,矛矛见血,才将我们赶出来了。虽然我们失去了家园,伤亡惨重,但是,我们仍然要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狠毒和集体作战的精神。”
猎手们喘着气,认真地听着。
维琴科见大家已经疲惫不堪,士气萎靡,举起长矛,指着捕猎能手里奇亚科道:“你,过来。”
里奇亚科连忙振作精神,拎着长矛来到了维琴科跟前。
“大家都看着,我们俩是怎样厮杀的。”维琴科眼睛里放射着杀气,又对里奇亚科说,“来吧,不用顾及什么,使出你全部的力量。你要是刺死了我,这个河谷就是你的,所有的女人任你挑。”
里奇亚科没有全部弄明白维琴科的意思,但是,他只认准了一点,那就是“所有的女人任你挑”。
维琴科见里奇亚科迟迟不肯动手,将矛尖在他眼前一晃:“再不动手,我就要你的脑袋了!”
里奇亚科稍微一退,与此同时,举起长矛一挥,将维琴科的矛尖挡在了一边。
维琴科见里奇亚科真正用力,一下子兴奋起来,嘴里呀呀叫着,舞起长矛,使出招数,和里奇亚科战作一团。
里奇亚科毫不示弱,就像真正的要取维琴科脑袋一样,步步紧逼,招招不让。
猎手们见里奇亚科和首领真打真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一位年轻猎手对身边的老猎手说:“他们这样,会出人命的。”
“你懂个什么。”老猎手说,“不来真的,见不了高低。谁受伤只能说他没能耐。”
两个人大战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败。真不愧一起长大的发小,格斗套路之娴熟如出一辙。刺来躲闪,挑来还击,抽来推挡,劈来迎接,拳头相撞,掌心相击,嘴里怒吼,脚下生风……
高手对决,往往败于自身的失误。
不料,维琴科在侧身躲闪的时候,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里奇亚科的长矛一个斜劈下来,已经收不住了,“砰”地一声,长矛脖子沉沉地磕在了维琴科脖子上。两个脖子相击,骨肉之躯毕竟比不过陈年柏木——维琴科“唉吆”一叫,应声倒在了雪中,手里的长矛顺势飞出。
意外的胜利,却将里奇亚科惊呆了。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猎手们见首领捂着脖子,趴在了地上,赶快过来,指责着里奇亚科,把维琴科扶了起来,又是给整理衣裳,又是拍打身上的雪花。一阵忙乱。
“都给我滚开!”维琴科生气地一掌推躺下了一位猎手,说:“有什么可紧张的?较量就是要分胜负的。不论是谁胜出,都是我们狼性部落的骄傲。”维琴科说着,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抓住里奇亚科的手说,“兄弟,好样的!狼性部落就需要你这样的勇士。你刚才要是下手再狠一点,才像你自己。本首领记你一功。”
猎手们见首领宽宏大量,胸怀部落,不约而同地挥拳高喊:“首领仁慈!首领仁慈!首领仁慈!”
里奇亚科丝毫没有胜利之悦,不做声,歪着脖子站在那里,等候着维琴科兑现诺言。
维琴科明白了里奇亚科的意思,哈哈一笑,说:“你是不是惦记着女人啊?”
历来不善言语的里奇亚科点了点头,脸色通红,害羞成了一个女人。
维琴科哈哈一笑道:“狡猾的家伙,你总不会要我的女人吧?她们老了,生过孩子了,那玩意不好使了。”又将脑袋转向猎手们,大声地说,“英勇善战的狼性部落猎手们,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天时地灵,雪域肥沃,牛羊成群,那里有好几十找不到男人的女子,她们温柔善良,貌美如花,迫不及待的在等着我们去亲热呢。哈哈……”
“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
“这么美的事怎么不早说呢?”
“我忍不住了。想尿尿。”
……
维琴科一摆手说:“把你们的美好愿望先收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一位小年轻猎手问。
“等我们一个人可以对付三个人,等那边的消息传来,我们认为可以出击的时候,我们就攻打过去,占领猛犸河谷,霸占他们的女人,让男人给咱们做奴隶,好不好?”
“好!好!”猎手们齐声欢呼。
提可多为了实现自己谋权篡位的野心,当初的一席话给维琴科指明了方向,激活了他攻打苍鹰部落的意志。这个看起来情绪起伏夸张,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智力低下的维琴科,满脑子想的都是霸占女人,发展部落,将部落迁址于丰沃之地的决心从来没有起伏过。
人类在走向文明的同时,也在自觉和不自觉的践踏着文明。
“看,那边好像有一个人。”杜里指着一位正在从河谷坡上往下走的人说。
维琴科命令道:“去,把他抓过来。”
几个人立即过去,将那个人抓过来送到了维琴科面前。
被抓来的人,身材高大却骨瘦如柴,只有一只脚穿着靴子,蓬头垢面,双目无神,想必是饿坏了。
“大胆!见了我们的首领还不跪下。”杜里按着那人的肩膀说。
那人看着杜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跪下!”几个人强行把那人按跪在了地上。
“你是从哪里来的?”维琴科问。
那人眨巴着眼睛,摇头不语。
“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说?”杜里踹了那人一脚,那人趴在了地上,又被提跪好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维琴科说,“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那人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依然摇头不语。
“他不是哑巴就是聋子。”伊万努看着那人光着的一只脚说,“他可能一直在走路,几天都没吃饭了。”
“我去给拿点吃的吧。”一位看上去年龄大约有十四五岁的猎手说着,向自己屋子跑去。
维琴科抬手示意那人起来。
那人会意。双手撑在地上起来时却往前扑去,趴在了维琴科脚下,昏厥过去。
猎手们哗然。有人说:“我们要想办法把他救活,吸收为我们部落成员,将来攻打猛犸河谷,就能多添一份力量。”
维琴科一抬脚,踩在那人脑袋上,说:“永远也不要轻信陌生人,你就永远也不会被人利用,被人害掉。说不定,这是一个探子呢。咱们救活他,将来用他做靶子,练练大家的胆子。哈哈,看谁有幸能第一个放出他的血。”
维琴科收回踩着那人的脚,命令道:“把他拖回去,关在洞子里,严加看管。”
杜里伊万努几个人过来,抬起那人就走。
维琴科看见,道:“把他丢下来,拖着走。”
尽管个别人有点于心不忍,听首领这么一命令,不敢违抗,只好放下那人,提起他的腿,拖着向部落附近的山洞走去。
那人的身躯,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印子。┄┈蓝.色.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