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渐渐淡去,我一边忙公司的事,一边装修我的小房子,还要抽空上去陆子期那,或者让他来我这。时间一日日地过,我真的快三十了。陆子期和我同一天生日,那么他也要三十四了。
生日前还有一星期左右,我在商场里乱逛,却买不到心水的东西送他,觉得他都不缺,或者说什么都配不起他,我拿在手上太俗太掉价了。正烦恼着,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陆子期。我笑了,心想我和他还真心有灵犀,我想他的时候,他也想我。
“嗯?”我也学他那样,翘起唇角,连带地翘起尾音,只哼了一个单字。
“呵,悠悠。”陆子期笑,“学得挺像的。”
“哼!”我不满却又甜蜜地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
陆子期再笑,然后说:“我明天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去哪,我送你机。”
“不用了,你记得好好装修你房子。”
他的声音很温暖,把我心哄得暖暖的,像稠稠的麦芽糖,散出香甜的气息。
从商场里出来,我打电话给丁晓约她出来吃饭,我准备向她第一个坦白交代了。结果丁晓说和米嘉以及范伟在一起,还说米嘉正准备给我打电话呢,准备晚上吃完饭去打麻将,正好三缺一。我抵不过他们俩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米嘉和丁晓两个去点菜,留下我和范伟坐在那。
“周末公司准备搞个小的露营活动,你也一起过来玩吧。”
周末可是我和陆子期的生日,他不知道陆子期的生日也会知道我的。我笑笑,“你们玩吧,我有事。”
“要一个人过生日?”
我眨眨眼,“两个人过。”
范伟喝茶,没再问什么。
他是一直都认定了我和陆子期分手了吧,只是我的感情怎么样,又何需给别人交代呢,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虽然范伟没再对我表示什么,可我一顿饭就是吃的不甚顺畅,晚上的打麻将我是不想去的,可米嘉那家伙死拖着不让我走。
“你要送钱给我花倒也是不错的活动。”我对他笑,故意刺激他。
米嘉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真和陆董……分了?”
我在丁晓看不见的地方掐他,小声说:“我和他感情好得很,你才分了呢!”
“那不怕,那不怕,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也不贪,小赢就好了。”
“多赢点准备我的红包吧。”我得意,看着他愕然的表情就更得意了,又把他拉近了说:“我的红色炸弹可不允许你缺斤少量的!”看着米嘉石化的表情,我大乐。
不知是否范伟故意给我松牌,我是连赢了一晚上,米嘉忿忿地瞪我。
我没让范伟送,坐米嘉的车回去。
“你这怎么能两头收!”米嘉边开车边碎碎念。
“等你们结婚,我回给你好了,小气!”我笑着说。
“悠悠姐。”丁晓在一旁拉我袖子,声音随着脑袋越来越低,“这都哪跟哪,十画都没一撇的事情。”
“快了,快了。”我大笑。
第二日一早我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机场。陆子期说不要我送,可是我想送,因为我又想他了,昨晚都想一晚上了。
我不知道航班,又不认识人,是不可能查了,便发了个信息过去:出门了没有,记得想我。
陆子期发信息的速度有所提高,几分钟之后我就收到信息了。他说:早到机场了,你也要想我。
到了?我左右张望,没看见人,便调出号码拨了电话出去。熟悉的铃声响起,不大,隐约能听见,但我肯定这就是陆子期的手机,因为太敏合了!我抿着嘴巴笑了,顺着声音过去,终于看见他好看的侧脸,正低头看着手机准备接电话。我立刻把手机摁断,准备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捂着他眼睛。
突然走过来一女孩的,挽上陆子期的手臂。他本来按手机的动作停下来,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抬头对她温柔一笑。她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安检。
我没有记错,是我之前见过两次的那女孩。第三次了,果然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把手机关机了,放进包里,然后木然地转身出去。
是不是我太自信了,是不是我想得太美好了?我以为不会有问题,却一再地出现问题。
回去埋头地工作,可是这次怎么也静不下心了,忘记不了那个场面。
我掏出手机再次打开,希望有忙碌的提示音,告诉我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是陆子期的,问我为什么要自己挂了电话,问我为什么一直关着机。可是没有,手机静悄悄的。我告诉自己,上机了要关机。
晚上一个人吃饭,学着黄姨的手法熬的苹果鱼汤,却是一阵腥味,害得我喝不成还去厕所吐了一顿。心里烦乱去喝了杯酒,却把自己喝晕了,幸好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对!
爬上床的时候,我再次捧着手机看,只有陆子期漂亮的照片亮在屏幕上。我告诉自己,飞得远了还没到。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究竟要怎么问。突然信息响了。
我刚下飞机,有点累。昨天怎么电话响两下就挂了,之后一直关机?没电了?现在中国是早上五点多吧,你多睡会,我一会给你电话。
信息真长,应该是陆子期发给我所有信息当中最长的了。郁闷了一天一夜,总算有破记录的回报。我越看越舒服,似乎他就坐在我床头,摸着我头发说多睡会一样。我本来已经按下回复,打了两个字了,却又全消掉,坐起来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又开着手机睡觉?”陆子期第一句就上来责备我,“不听话!”不过是那种软软的,沾着棉糖的情话。
我笑起来,“我想你了。”之前躺着的时候想着怎么问的话,已经全忘了,就会说一句我想你。
“之前你手机没电了?”
“嗯,后来又去谈客户,回去都忘记充电了。”我胡乱编着。
“害我在飞机上想了整整十几个小时。”
“我不也想了你一个晚上吗。”我小声地说,带着欢喜的笑。
“我还有事忙,你记得多睡会。”
“嗯。”就这样,又挂电话了,我半点没把烦心的事问个明白,甚至连边都不沾。
我想我是着了道了。不是我不够爱他,是我很爱他,别说见到他的人,就算是听到他的声音,便已经不能使用理性思维思考了。我告诉自己,是陆子期太强,不是我太弱,不着道是不正常。
除了去公司就是看看房子装修的进度,生日的前一天转眼就到了。陆子期一直没给我电话,鉴于去年的惊喜,于是我也配合着不打过去。
等到下班,依旧没动静,只好回去,都上了两层楼了,我又折回下来,去了陆子期那。洗好澡,裹了睡裙上床,摸出手机开始想对白。
“陆子期,我三十了,你也三十四了,咱们结婚吧。”不行不行,太直白了,直接就是剩菜便宜卖了的意思。
“陆子期,记得我和奶奶说的话不?”不行不行,我和奶奶说过那么多话,怎么能更直接把那句“我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的话引出来是个问题。而且要是他又是一贯的表情,挑眉,勾唇,笑呢?我该怎么应对,难道自己说出来?太没面子了。
还没想好呢,电话就到了,我看一眼,果然是陆子期。我笑了,嘴角翘得高高的。
“还没到点呢!”我得意,欢喜,乐!
“那提前说声生日快乐吧。”
“你也一样,生日快乐。”我跟着说,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他的惊喜。
“悠悠啊,我明天赶不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整句话的语调明明是轻快的,应该配合着勾唇淡笑、斜睨我一眼的表情。可是我生日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我们同一天,他却说赶不回来,我不敢想他此刻是不是在电话那头如我所猜的那样。“你现在,在哪呢?”
“美国,我父亲这,谈些重要的事情。”
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和他一起到的美国,见他父亲。
太快乐容易忘本。
我仰头呼了长长一口气,眼泪终于滑进耳朵里。
还好,没把那句话说出来,还好,我已经给自己买了房子。
“我们之间,你觉得快乐吗?”我问。眼泪滴在床单上,迅速地吸了去,只留下一个略深色的水痕。其他的,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了,我要保留最后的自尊。
“很快乐,也很享受。”陆子期缓缓地说。
我庆幸他没听出我声音里的不对劲。“快乐就好,值了。你最近回不来了吧,你父亲的地址能不能告诉我?”
陆子期在那头轻轻地笑,“悠悠,你终于问了,我还是发信息给你吧。”
“好,那我先睡了。”我挂了电话,快快关了机。
我把电话往墙上一砸,然后看着它撞在墙上,弹落下来,后盖飞了,电池也掉了。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声音盘在喉咙里低旋,沙沙的,低低的,像割破喉咙后的竭斯底里。我哭得喘气,腹部疼得难受,头也晕。
过了很久终于歇下来,我过去摸起手机把电池装上,盖上后盖,然后开机。屏幕已经裂了,但不影响,只要能有他的电话就好。可是手机好象被我摔坏了,开不了机。我拔了卡出来,洗把脸下打公共电话叫顾卓信过来了。他倒是随传随到,胖胖的脾气好,也不和我计较。
顾卓信一到就过来抬我的脸,“你怎么哭了?陆董呢?今晚你应该和他过啊。”
我手一摊,“手机借我。”
“发生什么事了?”顾卓信犹豫着不肯掏。
我潜到他口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关机拔卡,再插卡开机。
“你自己的手机呢?”
“摔分尸了。”
顾卓信打量着我,不说话了。他似乎猜到事情挺严重的,准备等我自动交代。
手机开了一会,信息才蹦进来。我连忙打开来看,就是陆子期给我发的英文地址,只有一条,别的没有了。我把脚缩到沙发上,用手抱着靠到一角,眼睛盯着手机不说话。
“悠悠。”
不等他问出来,我就先把话截了,“渴了自己去倒水喝,冰箱里有饮料。”再等一等吧,或许电话一会就到了,我安慰自己。
顾卓信叹气,不过还是自己去拿了瓶鲜橙多来喝。
电话一直没有响。顾卓信在一旁等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我一下坐起来,顾卓信的手机就摆在床头,抓过来一看,什么都没有。我死心了,工工整整地把地址抄下,然后关机退卡。
我出去看见顾卓信披了外套睡在沙发上,脚缩着。毕竟不是盛夏,晚上睡着了会凉的。我拿了薄毯子盖在他身上,他却醒了。
“生日快乐。”
“谢谢。”
“气压过了吧?”顾卓信对我笑笑,问我要牙刷毛巾,“陆董他是临时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吧。”
“胖顾,我三十了。”
“嘿嘿,知道就好,自己好好把握,陆董可是质优加稀有资源。”
“你三十五了吧。”
“扯我身上干嘛!”
“你觉得我怎样?”我问,轻飘飘的。
“什么?”顾卓信在吐牙膏泡泡,然后含了一口水进去,咕噜咕噜地漱口。
“我觉得我们合适。”我觉得我的声音更远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顾卓信刷完牙开始拧大了水龙头洗脸。
“我说不如我们结婚吧!”我朝他吼出来。
顾卓信呆了,转身看我,“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不理他,自己走过去刷牙洗脸,然后进房间关起门来换衣服化妆。我对着镜子笑了一个,眼睛依旧有些肿。我出去,拉顾卓信出门。
“去哪?”
“去我奶奶坟前。”
顾卓信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抽回手说:“悠悠,你和陆董之间有什么问题应该好好谈好好解决,不是把我一个外人拉下水啊。”
我把他的手抓回来,牢牢地用两手箍着,“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好聚好散,成年人的方式。”
顾卓信嗤笑一声,“好聚好散那你哭什么。”
我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难道发泄都不让我发泄了吗!”我又大吼,不顾形象地大吼,然后觉得一阵头晕,接着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自己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顾卓信坐在我床边。
“喝点牛奶。”
我听他话,胖顾才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我喝了杯牛奶压过惊,平静地对他说:“我和他结束了。然后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所以想结婚。”
顾卓信皱眉。我看他眉峰都要拧在一起了。他想了很久终于说:“悠悠,你还是适合先睡一觉。”
“我和他在一起享受的是过程,我和你结婚是要求结果。”我把他搭在我肩膀上要把我压下床的手拿下去,“你说你离过婚的,小姑娘嫁你会委屈,那我倒是刚好,虽然是头婚,却也是二手了。”
“哎!悠悠!你怎么这样说自己!”顾卓信刚刚松了一点的眉毛又聚到一块了。
“实话实说。”我对他微微笑。
“你睡一会睡一会。”顾卓信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拿着杯子起来。
“我答应过奶奶,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的。现在我都三十了,还没有人要。”我终于哭出来。
“我,我只是去洗个杯子啊。”顾卓信没有办法,又坐了下来。
我抱着他,趴在他肩头哭,“胖顾,你要我好不好,好不好?”
顾卓信放下杯子,轻轻地拍着我后背,除了叹气,我没听到他说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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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两天没回去了,胖顾怕我想不开,拿了衣服住过来陪了我两天,不过都是睡在客厅沙发上。
生日那天,在我的坚持下顾卓信还是陪着我去了奶奶的坟上,但他就站在边上,只等最后才过来鞠了个躬。我给奶奶磕头,跟奶奶说那人就是以后照顾我的人了,虽然人胖胖的,但脾气好,不会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心情不好,自然胃口也不好。顾卓信去叫了个鸡汤,说我吃不下喝点汤补补。我喝了一口就吐了,太油腻了。
晚上洗好澡出来,我说:“胖顾,那事算定下来了啊,我寄帖子了。”
顾卓信目瞪口呆。他是以为我这两天平复下来了?
“明天陪我去买个手机吧。”我转身进房,想到件事情又转过来对他说:“你洗完了进我房间睡吧,反正是定了的。”
顾卓信继续石化在沙发的角落。
我看了还在沙发僵硬着的胖顾一眼,换了衣服下楼,在便利店买了一张精致的结婚喜帖上去。
第二天我先去把东西寄了特快专递,才拎了早餐上楼。
“悠悠,我今晚要陪个客户吃饭,可能比较晚,你自己去买个手机吧,没有手机不方便的。还有,你先睡,别乱想。”顾卓信磨不过我,似乎在慢慢接受,但他的适应能力挺强的,除了还是坚持睡沙发外,别的都像那么回事。
早餐没吃完,丁晓就过来按门铃。“在家呢。”顾卓信正好出去上班。丁晓看见有陌生男人从我房子里出来,半截吊高的尾音已经吓得低下去,眼睛直望胖顾身上瞟。
“晚上尽量早点回来。”我对顾卓信说。
丁晓看我的眼神更加惊悚了。一进屋关了门她就问我:“这谁啊?怎么随随便便的。”
“我老公。”
丁晓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
“过几天吧。”
丁晓的表情明显松下来,“吓坏我了。陆董找你,说找你三天了一直关机,找到我那了。”
我的心又吊了起来,“他找我干什么?”
丁晓白我一眼,“我怎么知道,只问你怎么关机了,我更加不知道。诶诶诶,你不要那么奇怪好不好,他找你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好不好!你们搞什么啊,弄得你要搬个人出来演戏?”
“没有演戏,我是准备发帖子了。”
“我不信!”丁晓瞪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事,就是结束了。”
丁晓撇嘴,“我现在打电话去问陆董。”
“他人在美国,不要浪费电话费了。陪我去买手机吧,我手机坏了。”
我们走路去最近的大卖场,选了一台诺基亚的,我只是看中它耐摔。走回去的时候丁晓打电话回陆氏请假,她说要陪我。
来回其实就两站路多一点,不远的,可我却觉得特别的累,扶着丁晓抬头看一眼太阳,晕得整个人晃了一下。
“不舒服?要不要歇一下?”
“呀,我好象感觉来月经了,快点回去。”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东西流出来了,今天连护垫都没垫,坏菜了!我抓住丁晓快走。可是头却越来越晕,脚越来越软,我终于再一次,晕过去了。
这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白色,显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我再认真看了下,这分明是病房!我撑着下床,丁晓就奔了过来,把我压回病床上。我说:“干嘛呀,亲戚来了,身体虚,回去补补就好了。”
“你怀孕了,有流产迹象。我刚交完钱,一会去吊针。”丁晓面无表情地交代,“还有,我给陆董打电话了,他让我照顾你。”
怀了?我竟然怀了陆子期的孩子?太讽刺了吧!我扯着嘴角笑笑,“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丁晓还没答,陆子期的电话就过来了。
丁晓抢了过去接了,“陆董,我是小丁,悠悠姐刚醒,刚醒,身体比较虚弱,你,你别太大火啊……嗯,嗯,我让她听。”丁晓把手机按在我耳朵旁。
陆子期一向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如闷雷一样响在我耳旁,显然是极力压制住的。“童悠悠!我告诉你,吊完针了给我老实回去等着,我现在就飞回来!”
吊完针,丁晓直接把我压回陆子期的房子。她站在门口对我摊手,“钥匙呢?”
我眼珠往上一翻,再看看丁晓,“按门铃吧,我想黄姨已经被他召回来了。”
黄姨的确是过来了,正在给我炖汤。
丁晓扶我上二楼,眼睛却是四处往房间里瞄。
我再次躺在那张大床上,想法就忍不住一个一个地冒出来。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什么都不要想。他顶多是十来个小时飞机,晚上就到了。
丁晓寸步不离地伺候我,像是我得了世界末日大绝症一样。她倒也乖,没问我陆子期或者顾卓信的事情,只是和我说护肤啊化妆啊什么的。
我躺得骨头疼,便想下楼看看黄姨今天做什么菜。结果脚还没离地,刚直了腰,丁晓就紧张地要来扶我。我无奈地笑了,“干嘛呀,陆董给你什么指示了?我又不逃,我还要听听他回来说什么呢。”
丁晓还是照样把我扶得稳稳当当地出去,“医生说你有流产迹象,要多躺着。”
我摸上肚子,再想起他刚才的电话,抿了抿唇掩住那抹淡笑。他越是生气,证明他越是在乎我的。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让事情淡过去。我想我应该是不用想如何去开话题了,他会告诉我。那女孩是谁,那几次是什么回事,生日又是什么回事……我要知道的事还真多。
晚上吃过饭,我让丁晓回去,她说如何也不肯走,说是任务还没完成,非要等到陆子期回来。我说他从美国飞回来,极可能是半夜呢。她说她睡客房。我无语,随她了。洗过澡后觉得困,躺在床上看了两眼电视就睡着了。
半夜梦里觉得暖哄哄的,好不舒服。我翻过身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如来的五指山里。我大惊,吓得就要起来行礼,可身体被一股力量压着,躺着没事,起来却会被一股柔力压回去。“佛祖……”我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样的苦!
“悠悠。”
很温柔的男声,很熟悉。远远的,如来像是要现身了,浓雾渐淡。我挣扎着一定要起来过去跪下磕头。我可不想死得很惨。
“悠悠,悠悠。”
我突然被人拍醒,陆子期的脸就放大在我眼前,可是眼底有淡淡的浅青色。
“做噩梦了?身体扭来扭去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如来佛祖,我明明是不信神佛的,却做那样的梦,梦里还有那样奇怪的想法,不知道有何含义。
陆子期抱着我,说:“继续睡会吧,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我伸手过去紧紧地箍着他的腰,用尽了力气,最后把自己也弄得累了。我松了手靠在他怀里喘气,“说吧。”
陆子期笑着叹了口气,“好。”他把我的腿搬过去搭在他的腿上,又伸手给我梳头发,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才说:“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我说什么时候来逼我嫁你。你当时没问我,我想你应该是听明白了。”
“嗯?”我隐约记起那次在我租的房子里缠绵,他好象、大概,约莫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我没留意,现在发现这话听着不对啊,怎么是他嫁给我呢?
陆子期捧着我的脸,用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神温柔,就像晚江边摇曳的灯火,让人渐渐安静。“你要搬出去,你要开公司,不就是因为你的自尊吗?”
我把视线从他眼睛滑落,看在他的胸膛上。
“你希望自己配得起我,想事情可以想到一块去,做决定可以出同样的策略;你希望自己能更强,别人说我们的时候会说陆子期与童悠悠,而不是陆子期的女人之类。这就是你的自尊。”
对,他分析得没错,可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
“你的想法没错,所以我让你搬出去了,也让你辞职自己开公司了。我爱的是完整的你,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改造,你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要强,我知道的。而我也知道这给了范伟和张启正很多机会,但我相信,我的对手只是你,不是他们。”
他果然是控制着全局的人,每一步,每一个结果,都早有预知。
“那天晚上我还跟你说,早点有结果也好。你成功了,想必你会压着我嫁给你的。你跟奶奶说过三十岁前把自己处理掉。”
我抬起眼珠,看着他的眉眼,委屈地扁了扁嘴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他都清楚,为何还要造那一幕。“那生日呢,生日什么回事!”
“生日你三十岁,是要把自己嫁掉的。你现在的公司还新,业绩就算不错,也是刚起步,我刺激你一下,你就会追过来美国的。我还说我们要结婚,会带你去见我父亲的。”陆子期对我微微笑,“要是我不刺激你,怎么成就你要我嫁你的借口?”
我拼命地捶他。他竟然连我想不好开场白都想好了,把台阶也帮我砌好了!
“后来怎么变卦了?手机关机,公司也不回。”陆子期突然眯了眯眼,再出口时声音骤然就降了几度,“小丁说你要找别的男人结婚?”
“我没有变卦!因为我之前就没承诺过什么!”我坐正了直面他,“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要娶我?”
陆子期缓缓地翘唇笑了,“悠悠。”他喊我,两字拉得糯软绵长的,又隐隐夹着一丝无可奈何。
我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他总是掌控全局的人,我惟有拿了那句话,才能扭转局面。我坚持:“先答我。”
陆子期划开唇笑起来,“是!”
筹码到手了,我微微笑。我估算那女孩难不成也是他刺激我的戏码之一?“那好,生日前一周,你告诉我有点事要处理,结果在机场我看见你和一个女孩一起走的,她还亲了你一口,这女孩我都见第三回了,之前两回在你的包房外!这算刺激的原材料之一?”
陆子期皱眉想了一下,“你看见菲菲了?”
我靠到床上,抱着双手等他继续。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有恃无恐的样子。
陆子期很开心地笑了,“果然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人算不如天算。”他靠近了一点,用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说:“你告诉我,如果你没有看见菲菲,你会不会追来美国?”
我看着他眸子里的流光,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悠悠。”陆子期过来抱我,亲我。
我推开他,“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呢!”
“能不能亲完了再说?”陆子期打着商量问我。
“说完了爱爱!”我回他。
陆子期把我揽在怀中,亲了我耳朵一下,说:“悠悠,我是想要,可不能要。”他摸摸我肚子,笑着说:“宝宝要手脚并用地抗议的。”
我一下红了脸。忘记自己怀了,还这么大的欲望!我捶他一下,“别拐弯抹角了,你还没说呢。”
陆子期含笑抓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好、好。”
“菲菲其实是我母亲改嫁后的女儿,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和我美国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虽然我和我母亲不亲,甚至我曾恨过她,可她毕竟是我生母,而且她走了。”
我惊讶,陆子期的母亲已经走了?
“就前段时间的事,她改嫁后的丈夫比她早逝,遗产全留给了她,而她把遗产再分给我和菲菲。我们做了分割,她负责欧洲的公司,我负责欧洲以外的公司,不动产也做了仔细分割。我和她不熟,就见过几面,想着遗产分割完毕大家也不会有太多的联系,所以没给你提过。后来她和男朋友分手了,一度患上了精神病,过来中国找我,是想换个地方散散心。我怕我们的感情刺激到她的病,便又没给你说。但那两次在包房外,你看见我们,应该也看见我别的同事,都不带伴的。最后一次,不是我和她一起去的美国,我们两条线,她飞法国,我飞美国,进安检不等于上飞机,悠悠。”
我知道是我不肯问清楚,自尊心自卑感搅合在一块导致的恶果。我小声哼哼,“她亲你了。”
陆子期用食指逗我的双唇,“又不是亲这里。外国亲脸颊很普遍也是一种礼节。”他抬起我的头亲我,缓缓地吮吸着我的唇瓣,用舌头来回地扫着。过了很久,他终于放开我,“唔……悠悠,你吃醋了,样子真可爱!”
唇上润润的,都是他的气息。我摸着唇,呆呆地看他。
陆子期拿开我的手又在我唇上印了一下,“你就是太自尊了,什么都不肯说,要是你问了,现在我们可能都在夏威夷晒太阳了。”
我靠到他胸膛上,两手圈着他的腰,“其实是自卑。通常极度自尊的人也是极度自卑的,说得好听的,谓之敏感,说得不好听的,就是自卑。”
陆子期揉我的头发,笑着说:“你都是老板了,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吃饭,你还自卑。”
“哎,不是说这个。”
“悠悠,你的对手没有别人,只是你自己,知道吗?”
“慢慢会知道的……”我喃喃道。
“这次的启示录还不够吗?”陆子期轻捏我的脸颊,“你生气时刮的龙卷风,差点就把我们宝宝吹走了。”
“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之前的流产征兆就是因为精神太紧张,情绪太激动的缘故。”
“是是是。”陆子期很配合地点头认错,“都是我的错。”
“医生说我要多躺着,不能太累。”
陆子期立刻一手抱在我肩上,一手托起我的膝弯,横抱起我,然后平放在床上。他帮我盖好被子,说:“医生还说要多休息,有助于胚泡吸收营养进一步进行细胞分化。”
好精确好详细好科学好高深……我只有闭嘴。
“我去洗澡,一会上床再抱你。”
浴室就在房间里,而且没有门的。水声哗啦啦地传来,应该还在放水。我走过去,他正在脱衣服。
陆子期笑,“一段时间没看了,要重温?坐椅子上去。”
倒不是真有那么强的欲望,只是觉得不想离开他,一分一秒都不想。他那样说,我也不恼,抿唇笑了笑,听话地坐到椅子上看他,“我未婚先孕了。”
陆子期的身材很好,以前我还不敢看,后来开灯欢爱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他的身材就像模特一样标准。他跨进浴缸里,“明天去补证。”
“你都没求婚。”我有点小不乐意,话说得淡淡的,嘴角也还带着笑,十足撒娇的味道。
“刚才不是求过了吗?”陆子期把整个人滑进水里,闭气了一会才出来,“你还答应了。”
“哪有!”我瞪他。
陆子期把眼睛挑过来,唇角微微地扬高,说:“刚才你问我:‘你是不是要娶我?’,我答你:‘是!’,然后你又对我说:‘那好。’你看,过程很清晰,结果很明显。”
“那不能算,要算也只是我向你求,你又没向我求。”我微恼,知道不可以和陆子期玩语言文字游戏,特别是我毫无准备之下,必定败甲而归。
“哦,原来悠悠你知道啊。”陆子期微笑着看我,从浴缸里站起来擦身体。
只听过恋爱了会使女人变笨,怀孕了让女人犯困,我怎么还在这话题上和他兜,我是零智商了,要自取其辱!我掉头就走!
陆子期一步过来,牵着我的手一带,然后勾起我的双腿就抱着我出浴室,“小心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宝宝想。”
他只在胯骨上围了条浴巾,上身裸着,触手的感觉很好。我忍不住就着位置在他胸前亲了一口。
陆子期轻轻拍了下我屁股,才把我放落床上,“还有,记得控制情绪,不要挑逗我的欲望。”
我在想他的话,记得控制情绪和不要挑逗他的欲望是并列的呢,还是承接的呢。如果是并列结构的话,那就是一要控制情绪,不能再有流产迹象了;二不要挑逗他的饿欲望,否则他的火只能干烧很可怜。如果是承接的结构的话,那就是他知道并理解我堆积的欲望,但还是希望我控制住,别苦了他最终也苦了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宝宝好好安家。”
原来他的话是可并列可承接的,最终的中心语还是宝宝安家,只是刚才省略了。原来怀孕能使人变笨,我发现我的思维跟不上他的话了。
陆子期去吹头发,回来看见我还睁着眼睛,便用手指刮我脸蛋,“又在想什么,快睡觉,听话。”
“我想你抱我。”
陆子期对我温柔一笑,
躺到床上伸手去关了灯。他从后面揽上我的腰,膝盖就顶在我膝弯的地方,唇贴着我的后颈,轻轻地说:“可以了吧。”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喃喃地说:“这会上瘾的,怎么办?”
“那我以后就天天抱着你睡啊。”
他说话的时候,温暖的唇瓣就像羽毛一样扫过我的肌肤,微痒却又舒服。我知道这话不可能,他会出差,或许我也会,但夜晚的感性让我选择相信。我微微翘起唇角,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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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期要带我去美国见他父亲,还坚持一定要带我去法国见一见菲菲。
临走前,我和陆子期去了奶奶的坟前叩头上香。我跟奶奶道歉,说之前是我发小孩子脾气,乱拉了个人来见她,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陆子期本来听到我说拉过顾卓信来奶奶坟前,还是因为那个结婚承诺的时候,瞪着我的眼里滋滋地冒火,后来听我补了句说他才是我真命天子时,才自动灭了火,接口对奶奶承诺他会好好照顾我。这句话听着耳熟,好象是以前他就在奶奶坟前承诺过的。
十月底的时候,我终于在埃菲尔铁塔下见到了菲菲。第一次近距离正面看她,很年轻,不知道是保养得好还是天生里丽质,看起来才像二十出头。我听陆子期说她和我是一样岁数的。她的五官比东方人深邃,眼珠是赫色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窝,这让她更有东方味道,甜甜的,像水晶糖。她不会说中文,而我的英语能看懂都不错了,别说听力和口语,所以我们交谈都是陆子期当的翻译。
“菲菲说姐姐你真漂亮。”陆子期翘起唇角对我说。
“外国人也来这套?这不是中国式的专利吗?”我抿唇笑了,“现在国内也改进了,不说你漂亮,是说你有气质。”
“我纠正她的错误。”陆子期笑着转过头去对菲菲说了一大串英文。
我是拉都拉不住,心里那个后悔。她是陆子期的妹妹,我在第一天就自毁形象。哎,常有人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怎么自己说自己不漂亮也有气质啊!以后蜜月不能来法国,渡假也不能来法国,我告诉自己。
陆子期看了我好久,嘴角的笑终于憋不住,咳着笑出来,喝了一口咖啡顺气,才说:“我只是纠正菲菲该叫你嫂子。”
我呼了口气,不悦地瞥他一眼。
“为宝宝着想,不能生气。”陆子期在旁边提醒我。
我扯了个笑,很快又拉下嘴角,“别人都是母凭子贵,怀孕了就成女王了,只有我倒退,什么都不行!”
陆子期一笑,捧着我的脸就在菲菲面前表演法式热吻。
菲菲坐在对面高高地噢了一声,然后低头喝咖啡。
“气都渡给我了吧?”
我仍有些微晕,旋在那个吻里没有回神。
“你把闷气都渡给我了,你就不会生气了,要发也没有本源。”
我看着他唇角的弧度,眼睛一点点往上爬,对上他的眸子,里面满满的温柔水波,上面浮着一丝得意的笑,江面对岸站着两个微笑的我。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小声说:“回去了,回去了,你就会让我丢人。”
陆子期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对菲菲又说了一段英文,才拥着我起来,在我耳边轻轻说:“菲菲说羡慕你呢。”
“唔!”我捶他一拳,“指不定就是你自己的话,变相绕个圈子来赞自己。”
结果是菲菲开车,我们在法国住的地方也是她的别墅。我埋在陆子期怀里不肯抬头,“你在法国没房子吗?”
“在欧洲,我就芬兰一处有别墅。母亲的不动产里,欧洲的物业占了大多数,我都给菲菲了,只有两处是在别的地方的,一个在非洲一个在南美,下次我带你去。”走了两步,陆子期似乎想起什么,说:“在法国大街出现法式热吻,就像中国南方吃米饭,北方吃面食一样普遍。”
我庆幸菲菲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也庆幸她送我们回来,交代过佣人,就又回公司了。
陆子期怕我太累,说今天就不出去了,让我多歇歇。
我其实有种感觉,怀孕就是坐牢,特别是我这种有前科的,特别要严加看管。
陆子期开笔记本工作,我其实也想开,但怕他说我,还是百无聊赖地翻书。两个小时后我躺下睡觉,滚了几圈,还是睁眼看天花板。我看了他一眼,很专心,很认真,几乎就没留意我这边的情况。我悄悄起来,走过去摸行李包,箱子的拉链还没碰,就听到他的声音传过来。
“电脑看半个小时休息一下。”陆子期走过来帮我取笔记本,“成天躺着是挺闷的。”
我略带委屈地看他,希望他能宽限多些时间。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难道我又去躺床上睁眼看天花板然后等吃饭?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比我跑市场跑客户还要难受。
“可惜没办法。”陆子期帮我开了电脑,然后帮我掂好厚厚的枕头让我过去。
我垂头,半个小时,我是看业绩还是看e-mail?
陆子期却不回他自己的电脑那,而是坐到我身边,揉揉我的头发在我额上亲了一下,说:“头三个月和最后三个月很重要。”
我默默点头,登了邮箱,重新分配过任务发出去,保证每天只看两个e-mail和一份报表就可以了。关机合上电脑,我一看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陆子期在旁边亲我一下,然后把我笔记本拿开放到一边。他抱着我问:“累吗?”
我笑着摇头。那天他明明不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丁晓添油加醋地告诉他,把他吓成这样。
陆子期亲我眼睛,“等我一会。”他回去电脑上工作,啪啪啪敲了几个字后关机。他过来扶我下床,“带你去逛逛。”
走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夜幕渐渐降临,天空的颜色是浅紫与微蓝交接,薄薄的一层像纱巾,配着两旁的街灯,很浪漫。天气还是蛮凉的,尤其我这体寒的体质。陆子期给我拉紧了围巾,要拉我进去商场。我却站在路上看着天空发呆。
陆子期笑着对我说:“以前都说我包办,现在你可以自己做主了,进去。”
“这样看天空真美丽,特别是香榭丽舍大道做背景。”
陆子期被我逗笑了,“悠悠你真是。别人都说在这样的夜色里看香榭丽舍大道特别漂亮,你却倒过来说。”
我抿唇微笑,“不逛了,去吃饭吧。虽然吃了要吐,但我决定要多吃点,让他吐不完。”现在还看什么时装,都要穿孕妇装穿加防辐射服了,装嫩是过去式了,以后再也装不成功就不用再废心思。
“哈哈。”陆子期开心地笑,笑过之后刮刮我脸蛋说:“以后宝宝不听话,我打他屁股。”
在法国,处处都沾着艺术气息,美是美,我却欣赏不来。我更喜欢去年生日他带我逛的欧洲小国,那种贴近自然的气息。
去美国的机票已经订好,陆子期带我去坟上拜祭了他的母亲。他母亲很漂亮,我想陆子期就是遗传了她的基因所以长得这么好看。
陆子期没和他母亲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坟前。后来可能怕我站久了累,说了句:“陈女士,悠悠生了孩子之后,我们再来看你。”就扶着我要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坟前给他母亲跪了下去,喊了声妈。
陆子期扶着我的手一颤。
我知道他心里对他母亲有太多的复杂的感情。从小就抛弃了他,但最后还是把本不属于他的财产分了他一半。我想他母亲心里是觉得愧疚的,但已经不能弥补。他的童年,其实并不比我好多少,他也是可怜的。我扶着他的手站起来,“她已经走了,带着遗憾走的。无论她伤害过你多深,但她毕竟是你生母,而且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你喊她一声吧,我想她会听得见的。”
陆子期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喊了声妈,很低很低的声音。
飞美国的前一天晚上吃过饭后,菲菲拿了礼物过来给我。是一件名师设计的婚纱,长长的拖尾上镶了无数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胸口上密密的一堆却是碎钻,正中一粒怀疑有好几克拉。我听陆子期的话去换上。
菲菲一见我出来就大叫了一句,听着不像英文,怀疑是说法文吧。我疑惑地看看陆子期。
陆子期笑着给我翻译,“菲菲说你真漂亮,就像仙景里走出来的公主。”
我差点想翻白眼,赞得真不靠谱。
回房间后,陆子期说:“悠悠,你就是不自信,你不穿以前黑乎乎的工服,不带那老气的黑框眼镜真的挺漂亮的。”
“谢谢了。”我又问:“你父亲那边……他会接受我吗?”我急,已经怀孕八周了,如果他父亲为难我,拖一拖,我现肚子了就穿不上这婚莎了,生完之后我更是没信心能再穿得下。
陆子期把我抱在怀里,“放心,我爸很开明的,再说我都独立那么多年了。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是让他见见你,让你也见见他,仅此而已。”
虽然这样说,但不知是否我的紧张情绪感染到宝宝了,在飞机上我吐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软在椅子上。
陆子期怕极了,飞机一降落,就抱着我直接去了这边的医院。
我闭上眼随他们折腾,我是真累了,后来似乎是睡着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堆人,我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他的父亲。
“醒了就先回家吧。”一个站在我床脚的男人说,“把高医生叫过去。”
陆子期握着我的手对我说:“我爸。”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男人一眼,小声地叫:“爸。”
陆子期的父亲对我点了点头,没有笑容,然后吩咐好医生,就带着他的妻儿先出去了。
我在后面打量他的背影。陆子期都三十四了,那他再年轻,也应该快六十了。鬓边的头发有点花白,腰背却挺得很直,穿一件大格子的纯棉休闲衬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从衣服上看能隐约估算得出他身板架子上的肌肉。他的妻子大概三、四十岁,比我和陆子期大不了多少的。他的儿子很小,正是我们说外国孩子最漂亮的年纪,虽然是混血儿,却几乎遗传了他妈妈的特性,黄头发蓝眼睛。孩子一出去,父亲就把他抱起来,妻子站在一旁。画面很美,我看着玻璃窗外笑了。
“羡慕?”陆子期一笑,亲亲我,“八个月后我们也是了。”
回去他父亲的家之后,医生上门服务,是个中国人。在几千公里之外,隔着遥远的太平洋,我又听到了中文,觉得无比亲切。
“高医生,胎儿没事吧?”
“没事。”
“那我太太呢?”
“没事,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我听着陆子期那样叫我,心里甜蜜蜜的,嘴上想笑却又忍着,只抿了抿唇。
医生的建议依旧是多躺着多休息,不要太累。陆子期再一次对我实施高级看护。
晚上一起吃饭,一整桌的菜都是陆子期父亲的妻子做的,我很佩服。陆子期和他父亲没什么话,我看着似乎有点疏离与淡漠。我低头吃饭,只想快点吃完快点回房子,也早点结束美国之行。
“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准备在哪里?”
我惊讶陆子期父亲的妻子竟然会说中文。我看看陆子期,让他回答。
“悠悠怕冷,我想下月中和她去夏威夷。”
“嗯,也好。”这是陆子期父亲除了在医院说的“醒了就先回家吧。”之后的第二句话。我想他父亲必定是个极严肃的人。
晚上洗完澡之后,我又不得不躺床上。
陆子期告诉我,他父亲对我很满意。
“嗯?”奇了怪了,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听他和他父亲说的话,不外就是吃饭时候说的那几句,什么时候表的态了。
“他不说什么就表示他满意。”陆子期吹干了头发走过来,躺上床轻轻地摸我肚子,其实我的小腹还很平,“我从小跟着他生活,我知道他的脾气。我高中的时候他要到美国赚钱,我不肯跟他过去,从那时侯开始自己一个独立过的。他虽然每个月都给我寄生活费,但他气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我把陆氏又重新买回来,改回现在这名,我们才和好的。他或许是明白我终于大了吧,有自己的选择,而且还成功了。”
我侧躺过去与他相对。他的眼睛很亮。我用食指指背去扫他长长的睫毛。再苦的,都过去了,他的,我的。
陆子期抓下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亲,“悠悠,你干嘛?”
“我想亲你。”
“那光亲亲好了。”陆子期一句话都没说完,已经覆上了我的唇。
他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深入,逗弄着我的舌尖。我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贪婪着唇齿间的温度。他撩起我的衣服,手指轻轻地抚摩在我的腰侧。那样会让我痒,也会让我想。我微微弓了一下身。他却突然停下,伸手出来握住我两手腕拉到头顶放着。而他则跪在我上方,不压着我,“虽然时间比较长,得延迟快一年才能执行,但我能等。”
陆子期深深地看我一眼,“现在,睡觉。”
我不知道婚礼会怎么安排,问过陆子期,他只说保密。我唯一知道的是日子订在了十二月十九号。
这时候我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最初的妊娠反应都过去了,倒没什么不舒服。可能我原本比较瘦,现在看着只是比以前胖了一圈,没有很明显的肚子,还能穿得上那件婚莎。
那天一早起来化妆,我正单着眼让化妆师画眼线,突然看见丁晓和米嘉进来。我“啊!”地一声站起来,幸好化妆师反应快,收笔快,没有毁妆。我对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问丁晓和米嘉,“你们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董包机让我们过来的,昨天就到了。”丁晓蹦坐到沙发上,“你公司和陆氏的骨干人物都到了,留下的人只是为了公司不瘫痪。胖顾也来了,和他们在酒店聊天呢,似乎有意跳回去陆氏,毕竟你的位置缺了嘛。”
米嘉走过来研究似地看我,然后下结论,“化了妆倒是人模人样。”
“去!”我笑骂,“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我和米嘉做你们的伴娘伴郎呢!”丁晓过来勾着米嘉的手臂说:“所以陆董特批我们过来看看你。一会他也要被踢走的。”
我惊呼:“你们做?我竟然不知道?!”
米嘉笑,“你不知道的何止一件两件!我去换衣服了。”
我转而盘审丁晓,“还有些什么,一并告诉我。”
丁晓却坚定立场,“虽然我是悠悠姐你的伴娘,但我是陆氏的员工,也就是陆董的人。泄密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她最后一昂头。
因为固定着脸化妆,我只好横了一眼过去,“哼!拿着鸡毛当令箭。丁晓,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
“嘿嘿,悠悠姐,别难为我,我也是听命行事啊。我也先去换衣服化妆了。”丁晓急急退场。
化好妆,换好婚莎,一切就绪,我是既焦急又兴奋,因为对安排一无所知。丁晓也弄好了,进来扶我出去。她不住地扭头看后面的落地大玻璃。我觉得那肯定有玄机,就也跟着转头去看,可什么都没有啊,沙滩、海岸和天空。丁晓紧张地赶紧把我拉正。
出去看见眼前的情景,我真的呆了。沙滩上搭了一个两层高的微型小城堡,周围一圈的沙滩上铺了白纱,每几米的地方就扎一束花固定。前面有圆形的鲜花拱门,特高特大,直径应该有两层楼高吧,白纱垂曼和细碎珠帘向两边挽起。那小城堡不知是什么质地,也不知一会我和陆子期是不是去哪举行婚礼,结构牢靠不牢靠,但这布置看着就让人沉醉了。
空气里是玫瑰的香味,我深吸了一口气,“够废心思的,打扮了这么一大圈。”正说话间看见一个巨型的热气球缓缓地充实起来。我笑,“不是让他飞过来吧?”
丁晓还没回答我,陆子期已经立到了我的面前,额头抵着我的,悄声说:“一会我带你飞。”
穿着婚纱,又有身孕,上去很不容易。我抿着唇,感觉唇都在抖。下面沙滩上都是人,隔着几十米的高度,我都能听到人潮喧动的声音。风吹在脸上,那么温柔,我却觉得胸口和眼睛都热热的,想哭。我赶紧眨了几下眼,装着嗔怒地说:“矫情!做秀!”
“婚礼本来就是做秀啊。” 陆子期把戒指带在我的无名指上,然后立刻把我横抱了起来。
下面的人群刹那就沸腾了。驾驶师调节温度让我们的热气球缓缓降落。密密麻麻的粉红色心型气球纷纷从下面升上来。
陆子期抱着我之后就不放了,一直到热气球着陆,他抱着我出去,踩在细软的沙子上。经过那鲜花拱门的时候,微风吹着珠帘轻轻地响,迎面飘来的都是玫瑰花雨,一切如在梦中。
我悄悄问他:“标新立异你就只能想出这么个方式来了?”
陆子期对我勾起一个笑,“在这个高度,才能让下面那么多人都仰望着,不好吗?”
被人仰望的感觉是好,我过去,现在都是这样仰望他,或许将来也是。今天他倒成全了我,用这样特殊而浪漫的方式,让我们所认识的人都仰望我,和他,见证我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刻。我看着他好看的下颚弧线,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心里再一次泛潮。
而婚礼到这里才算按常理的走,一切就如电视里拍的那样,程序、对白都相同。
晚上酒宴进行到一半,我就回酒店房间了,怀着宝宝实在是累。倒在床上没一会我就睡去了。睡到半夜,我感觉到陆子期爬上来抱着我亲。我朦胧着眼睛推他,“我累,想睡。”
“嗯。”陆子期的唇舌依旧流连在我唇上,却并不侵入,“你睡你的,我亲我的。”
他这样我又怎么睡得着。我微微一笑,张嘴吸着他的舌尖往嘴里吞。
陆子期得了指示,立刻夺回主动,一手撑着身体不压住我,一手撩起我的裙摆潜进去。
“要不今晚我们要一次吧,现在四个月了,你小心点就行。”
陆子期立刻停了下来,滚到我旁边躺下。
我转过去抱着他,觉得有点小内疚。
陆子期一手抱着我,一手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上,“悠悠……”
“嗯。”
“悠悠。”
“嗯。”
“悠悠!”
“嗯?”我坐起来,借着从顶上的玻璃泻下来的月光打量他。他躺在那对我笑,样子不勾人也不魅惑,笑得有点傻乎乎的。
“悠悠……”
他又喊我了,我被他弄得清醒了,坐起来抱着双手看他,“喝多了?”
“悠悠,你是我的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了,一辈子都是我的了。”
我的心柔软起来,一掐一个蜜水的坑,“嗯,我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陆子期起来抱着我,亲我的额头,“永远都是,一辈子都是。”
我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只在心里重复着他那句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