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细长的身影懒散缓慢地通向门那边的白光里。我猜测他的瞬步是否赶得上夜一,而银走出来的,是蜗牛的瞬步。
树叶子掉了两片,绿色铺满了眼。
原来,除了要相信天上会掉鸟便便这种事情,还要相信,树叶子也能砸人。
而且能准确到砸到两眼球。
我拿掉树叶子后,再看门那边的白光,细长慵懒的影子已经消失,仿佛门那边的白色没有掺杂过任何事物。
变化是个可怕的东西。
转眼间的存在和消失,只因一片叶子的去离。
大傻叼着我回美伢的房子,一路上跑得特快活。
听着它宇宙无敌大肚子的欢唱,我想这娃是饿得很惨,否则怎么一直欢快地流着口水,完全不顾狗嘴里的我。
得~
由它去了。
我拔掉第十个白酒瓶塞,自己和自己干杯时,大傻正在吃第二十钵饭菜糕点狗食混合物。
美伢黑着张白脸出现在大门口。
她身负三十袋大米。
没有酒。
我和大傻都呆了,我是为她头上十袋,左手十袋,右手十袋的搬运工形象吓呆。
这女人,so man。
大傻则是兴奋呆了,为了那白花花的有太阳味道的晶莹米粒。
美伢也呆了,为我的酒量和大傻的食量。
我们仨就这样互瞪了三小时,两只眼分别看另外两生物。
一动不动。
从正午开始,房子上空的太阳就监视我们,而它等了整整三小时后终于失去耐心,准备回白色地平线后面吃大餐。
我在揣度着,他们俩左眼珠往左跑,右眼珠往右咧会不会累时,发现我眼睛很痛。
原来我们仨的动作是一样的。
以上事实充分证明:美伢和我的智商可以和大傻媲美,都比蚯蚓低。
如果不是某只眼瞎的黑色老鼠将美伢头顶的第六个米袋咬了一个洞,白花花的糯米从她头顶欢快地落下,估计我们仨还得相互鄙视和震惊三天三夜。
大傻将米袋一个一个背走,尽职地将它们码在仓库,然后继续它才进行了小半的午餐。
美伢抢了我的白酒眼睛血红,眼泪鼻涕合着酒下了肚,她一边痛快地喝酒一边痛心地唱着rap呵斥我:“小新,未成年人喝酒——喝酒……会被抓进少管所——少管所滴……你难道——你难道想进冷冰冰的铁窗?!你走了,谁—谁—谁——谁来陪你老妈?你怎么忍心……呜——呜……呜!!”
唱完后美伢猛的站起来,黑色死霸装往空中一甩,食指指天,头夸张地后仰,火辣的线条勾勒出她发育失误的身材。
动作定型。她拿只眼睛死盯着我。
我百无聊赖地合掌拍了拍,拍死一只蚊子,给点鼓励。
大傻一边吧嗒着嘴巴一边摆尾,迎合着美伢的快活节奏。
我说:“我饿了。”
美伢坚持挺着的曲线停留了五分钟后皱成了一团,最后她无力地凑到我眼前,满眼泪花地说:“小新乖,妈妈就去弄饭。”
然后她围了粉色小围裙,特豪气地笑了笑,说:“今天吃青椒。”
一小篮子的青椒倒在砧板上,她从腰间抽出一柄大号菜刀,特豪气地斩了下去。
一只青椒懒散地变成两半。
美伢头上挂着两滴汗尴尬地对憧憬着她厨艺的我说:“妈妈在慢慢地教小新怎么切菜。”
我点点头。
她开始认真严肃地盯着那些青椒。
半小时后,她仍然没有动静。只是认真严肃地盯着即将成为我们晚上食物的绿色。
我认为美伢是在用灵压或者其他特殊的死神力量来解剖青椒,于是耐心地等待奇迹发生。
又半小时过去,她似乎还在严肃认真的考虑什么对策。
我说:“我饿了。”
美伢脸上的严肃认真忽然散去,一脸茫然后对上我的眼,然后她说:“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我点点头。
她像是做了很重大的决定一般,握着大菜刀对着砧板上的青椒怒了句:
“剁了它吧!钢铁神兵!!”
然后她手中的大菜刀发出耀眼的白光,进化成了小巧的精致菜刀。
黝黑发亮。
美伢挥了小巧的刀杀向砧板上的硕大青椒,特豪气。
黑影闪过,砧板碎成了一堆粉末,青椒仍然完好无损。
……我猜也许每个死神的斩魄刀都有织姬的特点和个性,比如美伢的这柄就不喜欢吃青椒。
美伢僵立着,单脚站地,另一脚和两手臂夸张地摆开,像极了汉字中的“才”字。
她就这样保持着难过的重心不稳的姿势,难过地小声说了句:“见鬼了。”
我没有提醒她,尸魂界的各位都是鬼,美伢包含在内。
然后又过了半小时。
她还在秀“才”字的造型。
我说:“我饿了。”
美伢盯着青椒狠狠地说:“小新,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在明天之前切好青椒!”
信誓旦旦。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地平线不见了,剩下了漆黑。
若隐若现的几粒芝麻大的星粘在夜幕———类似于黑色的披萨。
明天之前,或者天明之前,我滴个美伢同学,你能做到吗?
突然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杀气一样。
“d解!”一声怒吼。
结果,牺牲在美伢同学的d解之下青椒,都变成了背着翅膀的小天使,灰飞烟灭。
大傻因美伢的此种举动停住了进食,既而狼狈的逃跑出门,三天三夜不见踪影。
下半夜,月亮透了个小脑袋出来,明亮明亮的偷笑。
我真的饿了。
“小新,妈妈给你炒青椒了哦。”
“还有别的花样么?”
“红椒炒红椒,怎么样!”
“别的呢?”
“青椒炒胡椒,如何!”
“别的……”
“小新,小孩子挑食会发育不良——你难道想要长得比蚂蚁还小!”
“唔……”
“小新,你若是不能长大,以后嫁不出去的话,我到哪里收聘礼!你忍心让妈妈老的时候,喝西北风吗!”
美伢同学的两黑黝黝的眼洞就像两特能产水的泉眼,汩汩地生产着清亮的水花朵儿。
我说唔。
美伢的语气里本该用疑问,可这女人太强势,疑问变成了祈使句。
我听着耳朵微麻,发疼。
“呐,”我任由她往我身上擦泪和污秽水渍,问,“你是死神吧?”
美伢停止了嘻弄,难得正色看了看我,回答:“是。”
“为什么会帮我?”我不看她,看着她那如菜刀一般的斩魄刀问。
“那个嘛——”她俯下头,狠狠地扯拉着我的脸皮说,“因为小新是妈妈的宝贝呀!”
又是祈使句。
我伸手抓了她腰间的细小黑色丝带,一扯,跟随而来的是黑猫形状的手机。
美伢愣了愣,笑道:“小新,小孩子的好奇心不要太重哦,否则会像这只猫一样。”
她指的是我手中的猫形手机。
我抬眼,瞪着她,也不问。
“好奇害死猫,猫有九条命呢~~小新只有一条命,要珍惜哦。”美伢说这话的时候站得很直,高高的立着,顺便用手按着我的脑袋,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松开那手机,它在即将与地接触时被她接住,美伢半蹲在我面前。
而我,刚能与蹲下来的她平视,我说:“事实上,你是认识夜一和蒲原那两人的,对不对?”
美伢涂得鲜艳的眼影随着眼皮大起大落,她嬉笑着说:“哪的话?小新想多了呀~~”
我有了点反感,冷声说:“地狱蝶,才是静灵廷通信的工具。你那种黑猫手机,夜一和蒲原有用过。”
美伢转过身去,仰着头颅说:“我认识他们。可是,野原新之助,死神用的手机是用来测定虚的信息……”
“你们用的手机不是。你们用的是可以当作地狱蝶的。”我打断她的话,说,“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幸运星。而此刻灵压未知、实力未知、前途未知的玩家我,并没有白痴到认为,瞬这个倒霉蛋,在混乱的流魂街,能吃住无忧。
“小新,你要记住,妈妈的手机,只能捉虚的时候用。夜一大人他们的那种东西,是蒲原发明的情侣专用版,不能乱来滴~~话说这情侣嘛——”她故意顿了顿,说,“就讲到这里哦,少儿不宜。不过小新,怎么就一听见成人话题,你就特感兴趣呢!”
因为这是蜡笔小新的本质。
= = 她说谁小新来着?
“我是瞬!不是小新!!”我闷声说,估计我头上有了红色的十字路口。
“好啦好啦,小新,妈妈要做菜了哦!想吃什么菜!”她食指支着光洁的尖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很久,说,“干脆,我们今天吃青椒炒香蕉!!”
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新忒讨厌青椒。
还有执着于祈使句的领导会被部下讨厌。
美伢尝了口自己炒的青椒炒香蕉后失声痛哭,泪珠儿湿了衣裳,她哽咽着唱着rap说:“我…我——我终于见识到,什么—什么——什么叫做,人间哪得几回闻。”
然后,天亮了。
美伢扯掉了粉红小围裙,带了大菜刀哭丧着脸去了门那边上班。
而大傻被菜刀吓破了胆,硬是饿了三天后才出现在我眼前。
或者说,出现在大饭钵边上。
它吞了二十钵食物后,偷偷去了仓库,解决了十大袋生糯米。吃了它平时一个礼拜的口粮。
然后大傻口吐白沫在仓库睡了三天三夜。
之后大傻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终于勉强活蹦乱跳,但是见了美伢的崭魄刀立即躲得远远的。而美伢用她腰间的钢铁神兵剁出来的菜,大傻也是决计不吃的。
美伢担忧她的小白,故请了静灵廷医德为负值的兽医林吒吒大人给蠢狗看病。
长得抽象的兽医给大傻鼓捣了三小时,大傻抵抗力如此强悍的生物居然被他的胡渣吓得四肢发抖,乌溜乌溜的大眼睛闪着点点泪光。
我在揣测大傻会不会再次口吐白沫时,终于听见兽医的结论。
大傻得的是心理病。
菜刀综合症。
他建议美伢换一柄斩魄刀。
当然这厮被美伢拿笤帚扫了出去。
美伢说,那医生不仅没医德,连医学知识也不扎实,甚至可以说,没有常识。斩魄刀岂能说换就换,医生所说的完全是在离间她和小白的感情。
但大傻仍是躲着那柄大菜刀。
兽医后来讪讪地说,美伢拿了笤帚赶他是为了不付诊断费,否则以美伢的挥霍度,绝对是负债累累。
我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我对美伢这土地主的资金来源有了点好奇。
不问不知道,一问她也不说,于是灌醉了她后偷偷问。
从破碎的语言里归纳信息——美伢是一番队十三席,一番队队长的得力助手。另十三队总队财务部的相关工作人员,因从属机密结构,故不标出。
总之,很受山本老头的器重。
难道那老头那么多白胡子了,还是喜欢性感女人么?
我还没想到“小蜜”这个词的时候,脸被狠狠地扯得老长。
美伢黑着张脸凶我说,小新,不准想儿童不宜事件。
我想问,小新那流氓思想是不是被美伢逼出来的,我才眼神有点迷离呢,喝醉酒的美伢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事。
我还没问,美伢就大嗓门吼道,你头上几只眼睛我都数得清,就你那破思想,我怎么会不清楚!
我愣三分钟后纳闷地想,我头上就两眼睛,怎么会数不清。
美伢愣了五分钟后老脸红了,说,我说的是头发。
我继续发愣,我这乌黑发亮的头发,密密麻麻跟杂草一样,美伢同学真的数得清么?
美伢看着我发愣的眼睛也发愣,最后说,我是说…数眉毛。
然后,美伢真正对着镜子数自己的眉毛,但是数值为零。
因为美伢的眉毛是画上去的,真正天然的毛发组织被她刮了。
我想她果然是喝醉了的。
我思索着我是不是应该大声笑话她,大傻就在地板上跳跃着,四个巴掌同时落地,大嘴扯成漂亮的弧线,眼睛笑眯了。
美伢咒了句,然后赶了我和大傻出门,顺便给了我一大包向日葵种子,让我到房子外挖坑去。
我说我想种油菜花。
美伢说先得种向日葵。
因为妈妈的小女儿、小新的妹妹叫做野原向日葵。
我当时就○了。(注:○——杜撰于《银魂》)
然后我问美伢,你老公是谁?
美伢居然羞答答地掩面装羞涩,人家还是黄花闺女。
我又○了,这山本老大爷的助手,该是老不死中的老不死……还闺女……
我○。
几天后,美伢弄了一大包油菜种子回来。
后来的日子里我带着大傻刨坑,将两大包种子胡乱扔进去,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下雨。
等了好几天雨都没影,我俩的耐心磨完了,便去了流魂街瞎逛。
大傻狗仗人势,因为我零花钱足够;我是人仗狗势,因为大傻个头高大。
一路上倒也没有找茬的人。
我用全部的资金全买了苹果,大傻驮着颠簸得不亦乐乎。
而不巧经过了某家包子店。
大傻四肢快速地抖动,一甩背上的一堆饱满的袋子赶紧消失在我的视野。
然后我视线随着滚动的苹果,看到了冤家。
我曾经光顾的店子,老板曾经乐呵呵夸我诚实。
那大叔憨笑着问我,要不要帮忙。
我满头冷汗,低着头说,不用了您忙您的我自己捡我的苹果就行。
大叔仍然憨笑着说,野原新之助小朋友,你能背动这么多袋子么?
我○了。
大叔放过我行不行,我再也不做坑蒙拐骗之类的缺德事……
我赶紧说我能,我家遗传基因很彪悍我大姐一口气扛个三十袋大米没问题真的不用您费心了您就忙您的吧您生意要紧。
那大叔用力吞了口水插句话说,是是是是,野原太太说过了,那小姑娘自己注意点呀。
然后他真就忙他的事情,留下○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