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啐了赖大一口,恨声骂道:“还有脸叫姆妈?你老子娘几辈子的忠心脸面,都叫你丢尽了!也不想想,这一家子的奴籍是谁给你们去了的?纵府里旁的主子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住你们,老太太何曾亏待了你们半分?天杀的,不过住你们家几日,竟就多嫌着,狠心把她老人家害到如此地步!你这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赖嬷嬷听着王熙凤的怒骂,搁下手里药碗,捂着帕子跪在了贾母床前,失声痛哭道:“老太太,老奴对不住您老人家啊……”
赖大缩脑耸肩,嗫嗫辩解道:“二奶奶误会了,我哪里敢对老太太不敬?政老爷仙去一事来得太过突然,我实在是吓破了胆子,这才思虑不周。二奶奶,我是鲁莽了些,可要说我存心想害老太太,这却是冤枉死我了。”
“冤枉?”
王熙凤见赖大还在狡辩,心中气恼愈加激烈,恨不得立刻就将赖大乱棍打死,又见他毫无悔改愧疚之色,于是怒火冲天,再顾不得体面,上前去一巴掌便将他打得歪了脖子。
赖大不想她竟动了手,一时愣在那里。
平儿和赖嬷嬷也没料到凤姐儿恼恨至此,连同门口的丫鬟婆子们一起,大家都张口结舌向这边看来。
赖大见人都看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脸色由紫转青,怒气攻心之下不由就红着眼起身喝道:“二奶奶!我敬你是旧主,又念你是因着关心老太太过甚,这才任你污蔑羞辱。哼,如今这里已非荣国府,你也不是咱们的主子奶奶,还请自重!”
“住口!”
赖嬷嬷慌忙过来拉住赖大,强按着他道:“你这是哪里撞客了?还不跪下给二奶奶告罪!”
赖大挺腰梗脖,气哼哼地撇开脑袋,连看王熙凤一眼也不看。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是了,这才是赖大老爷应有的模样气度。”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赖大,对赖嬷嬷拜了一拜道:“嬷嬷,老太太心里知道,您老是个好的。只是尊府,咱们却再住不得了。”
赖嬷嬷待要拦着,王熙凤却越步出去,叫人喊了贾芸和贾芹过来,吩咐他们备车,要把贾母接走。贾芸二人不知就里,忙问要把贾母接到何处,王熙凤便道:“府里各处都被封了,说不得,还得麻烦你们家中,看哪处合适一些?”
二人面面相觑,都道家里虽艰难,却也愿意接了贾母去,只是,两家屋子都简陋,恐怕委屈了老太太。
赖嬷嬷出来哭道:“二奶奶,府里抄家获罪后,族中人没被连累的,也都避之不及。芸哥儿他们是热心的,可他们一向依附府里过活,家中哪有余屋能供养老太太并奶奶这几人?二奶奶,你放心,我自会教训那逆子。你们还是留下吧,老奴这里更稳妥些。”
王熙凤想到贾母昔日何等尊荣,如今却落得无家可归,心中一时酸涩不已,顿时也狠不下心将贾母移出赖府。
“老太太!”
赖大家的这时从院外扶着丫头婆子进了来,气哼哼地先叫了句赖嬷嬷,也不对王熙凤行礼,便进屋去扶着赖大出来了。
“老爷都叫人如此误会羞辱了,老太太为何还一味留人?咱们一家子提着脑袋下死力给人卖命,倒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好名声,何苦来着?要我说,人家要走,咱们再别拦着,只怕来日说起,咱们府里名声还能好听些!”
赖大家的扶着自己丈夫,铁青着脸对赖嬷嬷发着牢骚。
赖嬷嬷气得抬手就要去打她,一旁却有几个婆子抱住了她。赖大家的阴阳怪气道:“老太太仔细自己身子。您又不比那些没福气的,您这一屋子的儿子、孙子又未曾惹下抄家杀头的大祸,咱们荣哥儿不日还要外放做官去呢。老太太,您老莫再操心别家之事,只安享富贵岂不好?”
王熙凤等人都被赖大家的气得白了脸,贾芸二人也明白了凤姐儿为何一意要走,遂再不多说,招呼着平儿等人收拾起来,要接走贾母。
赖嬷嬷欲哭无泪,指着赖大夫妇痛骂,却也无可奈何。
王熙凤扶着赖嬷嬷道:“嬷嬷莫生气。瞧你媳妇今日这副嘴脸,来日嬷嬷说不得还更有气生呢。嬷嬷要是不嫌弃,今儿跟了我们去,和老太太一处住着,也是好的。”
赖大家的听了凤姐儿这话,立时竖起眉毛眼睛,想到方才正院儿里她眼线婆子的报信,便掐着腰骂道:“我们婆媳一家子骨肉,要你这外人来调唆?哼,谁还不知道呢?你早便犯了七出,在大狱里就被琏二爷休弃了,如今倒还有脸在我们府上摆二奶奶的款儿!我呸!”
王熙凤听见休弃二字,顿时眼风如刀,狠狠剜着赖大家的。
平儿气愤骂道:“老虔婆,快夹着你那粪窟滚远些才是。什么休弃?那是我们琏二爷的心意,你这愚妇如何领会得?”
王熙凤抬手止住平儿,冷笑一声道:“咱们自是比不得赖大太太夫妻俩,再烂的鞋也能配成对儿,同心同德背主忘义倒很能做到一处去!平儿,咱们走,理这蠢货作甚?”
贾芸和贾芹也啐了赖大夫妻几口,招呼着家下人等拿软凳抬了贾母,一群人便疾步出了赖府。
……
“比尔!比尔!”
鸳鸯凄厉的哭声响彻万魔洞,这哭声又传来阵阵回音,久久不绝。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之后,鸳鸯怀抱着浑身瘫软的比尔,从万魔洞内趔趔趄趄冲了出来。
她身后,邓布利多双目血红,手持魔杖向后抛着一个又一个死亡魔咒。
“走!”
邓布利多大吼一声,手中魔杖绽开一个惨绿的巨大光球,将后面潮水般涌过来的邪灵暂时隔了开去。
鸳鸯一手揽着比尔,一手放出灵力裹住邓布利多,化作一团流光,向外疾驰而去。
“追!给我杀了他们!”
万魔洞内,衣冠楚楚的诺贝大帝临风而立,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挥手指挥着数以百计的邪灵。
奇形怪状的邪灵们得令后便如附骨之蛆,一窝蜂地朝着鸳鸯逃走的方向追去。
诺贝回身,掸了掸金色披风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扫射着万魔洞内的一切。
只是,如今的万魔洞内却空空如也,先前大大小小的水滴俱都不见了。
“无韵,你还不出来?”
诺贝皱了皱秀气的鼻子,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万魔洞内静得针落可闻,并无半分声响。
“嘁!什么远古文神,什么上古大能?原来是只缩头乌龟。”
诺贝加大音量讽刺了一句,原本宛若神祇般的面庞顿时扭曲如魔鬼。
但是,回答他的却只有回荡在魔洞四壁间的一声声“乌龟、乌龟、乌龟……”,那是他自己的回声。
一旁几个邪灵听见了,忍不住捂嘴儿偷笑。诺贝顿时恼羞成怒,挥手就将那几个邪灵掀起丈余,狠狠甩在了万魔洞内壁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