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如今,也只你能陪朕说几句话了。朕不过随意选了个人罢了。这等事,朝臣自是驱使不得,若叫那些死脑袋的言官知道了,还不得上折子把朕的书案压垮?荣国公在朝中不显,无人注意他,他好歹也是八公之一,这点忠心还是有的。“
古通今听得连连点头,笑说圣上英明。
“英明?要叫旁人知道朕欲求长生不老,怕不得骂朕乃昏聩之主。“
昭德帝说着说着,自己嘿声一笑,随后又拔高声音道:“昏聩又如何?朕自负英明一生,为了祖宗基业,为了黎明百姓,夙兴夜寐,战战兢兢,方才有这太平盛世!这是朕一生心血之凝结,朕得之不易,岂能甘心来日闭眼丢弃?长生仙方,朕是想要,谁又不想呢?朕乃天下之主,朕求什么求不得?谁又敢阻拦朕?“
说到最后,昭德帝站起身来,昂首而立,神色骄狂之至。
鸳鸯在一旁看得心中唏嘘。
一代帝王英主,终在生死面前也不复理智,渐趋疯狂了。
……
贾赦领了皇命,带着薛家二人出了宫,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起,只说皇上和他也是问了遇仙一事。
鸳鸯却悄悄回禀了贾母,贾母忧心忡忡,却也不敢叫贾赦知道自己是知情人。
过了几日,贾赦果然来回贾母道,他任上有事要赴西海巡兵。
贾赦虽领着大将军之职,可一向是虚衔,哪有什么实务?
贾母心知肚明,但也问了几句:“朝廷怎地忽又派了你差事?”
贾赦笑道:“有咱们家娘娘在,便是史侯府上的两位表兄弟都得了差事,娘娘又哪里会忘了我这个嫡亲的大伯?”
贾母听了,也不再多问,只嘱咐他路上小心。
“母亲万勿挂念儿子。往前六七月里,二弟便回了。有他在,儿子对家中也能少些牵挂。待到八月节前,想来儿子也可回来的。”
贾赦说了一会儿话,贾母虽时常气恼他品性恶劣,但到底是骨肉连心,这会儿只觉得万般不舍担心,倒落了两行泪。
见母亲为自己落泪,贾赦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含泪强笑道:“儿子年纪已知天命,却荒唐大半生,叫母亲跟着操心了几十年,是儿子不孝。此一去,儿子必给母亲挣些荣光来,也叫母亲因儿子扬眉吐气一回。”
贾母见他这样说,更是心酸,忙道:“什么荣光又值得我儿奔波劳碌?我只求你们都平安康健,那才最好。”
母子俩说了一番贴心话,往日龃龉尽散,这才依依不舍别了彼此。
贾赦回去赶着收拾起来,翌日便拍马去了。
无韵此时在碎片内正极力稳住邪灵,哪里能给贾赦什么长生仙方?
鸳鸯心中无奈,却也不好拦着贾赦一行,黑眼睛又不能召唤远在上古碎片内的无韵,只好叫空空再跑一趟,亲去找了无韵。
他们二人合力,将那碎片的入口处施下障眼法,将山谷掩住,这才作罢。
贾赦此行自然会是无功而返,贾政那里却也传回晚归的消息。只因东海一带忽发海啸,贾政被昭德帝临时调派顺路去查探灾情,倒要到冬日才能回京。
贾母等人都有些担心,却也无能为力。
……
荣国府内两位老爷均出了远门,宁国府内贾敬已逝,两府里唯有贾珍最大,他便愈发整日里带着族中一众浪荡子弟醉生梦死,凡新奇玩意儿、戏酒均召进府里,通宵达旦地胡闹起来。
尤氏从来也不敢约束劝谏贾珍,尤其可卿死后,贾珍百般琢磨了可卿死前的诸多细节,越想越觉得尤氏可疑,于是待尤氏便不似从前那般信重。
尤氏心里惧怕,又愤恨之极,每每和贾蓉说起,都是委屈万千。
贾蓉心里又何尝能平?
虽说可卿去后,他很快便在尤氏的操持下又娶,但可卿带给他的耻辱,却一时一刻也难以消除。
因贾敬丧事里,尤老娘曾带着尤氏姊妹二人住进了宁国府,帮着尤氏料理家事。待贾敬去世,尤氏姊妹便常住在府中了。
贾蓉见两个小姨,尤其是尤二姐,生得袅袅娜娜,似有几分像秦可卿,便心头一动,生出一计。
一晚,贾蓉送了尤二姐一条极精致的秋香色弹墨绣松竹绫裙,夸着赞着让她穿了,又请她和尤老娘及三姐儿一并去了天香楼饮酒,说要答谢她们近日来理家的辛苦。
尤二姐本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又一时被这国公府里的富贵迷了眼,初始只觉得贾蓉是个小辈儿,与他调笑倒乐得自在,于是欣然应约。
几人觥筹交错,不多时,便都醉醺醺起来。
贾蓉先扶着尤老娘去歇下,回来便愈发大胆起来,撩拨得尤氏姊妹俩含嗔带怒,与他嬉笑怒骂,闹作一团。
三姐儿一会儿也喝得醉了,贾蓉便也叫人扶着她去一旁歇下,单留下尤二姐,贾蓉百般拦着她,又道有一副好头面要单独孝敬她,二姐儿于是含笑回身道:“呸!谁稀罕你的东西,不过为个得趣儿。快去拿来,若不好,看不啐你一脸!“
贾蓉笑着去了,一时,屋里丫鬟去温酒的温酒,去端菜的端菜,俱都走了个干净。
二姐儿小门小户的女儿,也未在意这些下人的来去,倒出了屋子倚着栏杆,拿一只乌银錾梅花自斟壶,并一只小酒盅,兀自喝起酒来。
“卿卿?“
二姐听见一旁楼梯口有人呼唤,抬起醉眼扭脸望去,却见贾珍疾步走来,但到了跟前儿,却又戛然止步,愣在尤二姐面前。
原来,二姐穿的那条弹墨绫裙,正是可卿旧物。贾珍夜色里瞧不清楚,竟一时将二姐当作了可卿。“是你啊。不是说蓉哥儿请老太太喝酒嚒?怎就你独自在此?”
贾珍笑着问了一句。
“姐夫。“
尤二姐口中唤着,歪歪扭扭要去给他行礼,却不知怎地就绊住了脚,身子一软倒在了贾珍怀里。
贾珍抱着二姐,瞧见怀中丽人羞红的侧颜,竟有几分神似可卿,一时情动,喃喃道:“卿卿,想煞我了!“
二姐羞得要逃,挣扎间,却让贾珍更觉她是可卿。哪里又能叫她逃走?二姐儿惊慌间,出声喊了起来,倒惊醒了一旁房里睡着的尤三姐。
三姐儿醉得头疼欲裂,闻声赶来,却见姐夫正抱着二姐儿似是欲行不轨,顿时惊骇恼怒,过去将二姐一把揪出了贾珍的怀抱。
贾珍好生无趣,讪讪垂了手。二姐儿也垂头躲在妹妹身后,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夫这是做什么?”
见尤三姐竖眉立目质问自己,贾珍顿时恼羞成怒,反又起了戏弄之心。他施施然上前一步,将二姐手中酒壶劈手夺下,抬手就往自己嘴里倒去。
倒了半壶后,贾珍将酒壶轻掷进三姐怀里,三姐下意识伸手就接了。
“三妹妹说我要做什么?不过是和你二姐姐喝杯酒而已。”
三姐抱着酒壶,见贾珍乜斜着眼儿,歪挑着一边嘴角儿瞧着自己,顿时恼得抓着怀里酒壶就要去打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