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把一盏汝窑杯摔得粉碎，碎瓷溅了瑟瑟发抖的贾赦一身。
“皇上，是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贾赦顾不得地上的瓷片渣子，当即跪下，用力磕着头。
“下去！“
昭德帝看也没有看他，挥了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贾赦颤巍巍起身，忍着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退了出去。
一旁的大太监古通今慌忙走到门口，一言不发地招手叫外间的小太监进来，三两下收拾好了地面的狼藉。
昭德帝坐在书桌前，曲着右手食指关节一下下重重扣着自己的额头，脸色阴沉。
“皇上，老奴再给您沏一杯龙井可好？“
古通今探头含笑轻声问着，昭德帝放下手，“唔“了一声，但随即又道：“不必了。随朕瞧瞧太后她老人家去。“
说着，昭德帝就起身要往外走，这时门口却有小太监来报，内阁几位大臣从中枢匆忙赶来，似有要事。
“请进来。“
昭德帝虽不耐烦，却也只得顿住脚步，叫人进来。
林如海等几位朝臣鱼贯而入，向皇上请安之后，便言语简便说道，东南沿海的战乱愈演愈烈，虽然王子腾领兵镇压了安南国，但是扶桑、泰安等国皆四起作乱，最关键，则是西方诸蛮夷国的背后唆使怂恿，导致这些小国有持无恐，使得王子腾率领的中州海军腹背受敌，仗打得着实辛苦。
“嗯？“
昭德帝皱紧了眉头，略略扬起下巴，看向了诸位大臣。
“皇上，臣等以为，还需加派兵马赶赴南疆。虽无海军，至少，多些陆上官兵，也可防狼子入侵我南部诸州，致使百姓陷入战火，生灵涂炭。“
林如海谏言道。
“准。“
昭德帝答了一句，然后又问还有何事，诸臣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都下去吧。“
见皇上发话，几人便又退了出去。
“想当年南北两方同时起兵，朕与老师君臣得宜，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现今呢？不过区区弹丸小国，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便都这般惶惶不可终日。唉，我中州上国之颜面何存？“
昭德帝待人走后，摇头叹道。
古通今赶忙上前扶起他道：“老奴不懂国事，但也甚为怀念苏阁老。不仅老奴念着苏老的好，便是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整日念叨，若苏老仍在，多好着呢。“
昭德帝瞧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你们怕是都在背地里怨怪我阴晴无定吧？“
“老奴不敢，那些孩子们也不敢。只是，茶房里搁着的那些个杯啊碗儿啊的，显见得是叫皇上摔怕了，这会子不知抖得如何叮铃桄榔响呢。“
古通今垂着八字眉，做出苦脸，呵呵笑着说道。
昭德帝被他逗得莞尔道：“去，告诉那些家伙事儿们，毋需再怕，朕过几日便要离宫往西海沿子走走，怕是一时半会儿摔不着它们了。“
“啊？“
古通今被这个消息吓到了，目瞪口呆看着昭德帝。
昭德帝很满意自己这个大伴的表情，哈哈大笑着往外走去。
……
“圣上究竟为何执意如此？“
林如海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昭德帝为何当此国难之际，非要去西疆巡边。
他面前的几位大臣也都想不出个头绪来。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古通今派了个小太监到中枢省来，给内阁递了个条子。
“这！荒唐！“
“此言属实？“
“皇上如何能……“
众人看了纸条后，纷纷又惊又气。
“求长生，访仙山？这，简直匪夷所思！“
林如海一屁股坐倒在椅上，一时出了一头冷汗。
“我朝危矣！“
他喃喃自语着，一时，几位大臣也都面色发白。
“东南战局阴云密布，外敌已然侵占我福省大半疆土，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这等紧要关头，圣上竟然，竟然做此荒唐之举！“
“难道天要亡我中州？“
“首辅大人慎言！“
内阁诸臣你一言我一语，当即炸开了锅。
林如海只觉头目森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道：“诸位大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最要紧的是东南战局，至于皇上西巡之事，咱们回头再议不迟。“
众大臣听了，也渐次安静下来，再度商量起了战事。
……
“为何咱们再也寻不到那仙山了？莫再说仙踪飘渺之类的话，你们能说，皇上哪里能听？“
贾赦气急败坏地数落着面前的薛家兄弟。
薛虓一脸愁苦，急道：“世兄，此等遇仙之事，哪里是咱们俗人能料定的？皇上这次认了真，要咱们随他一同前去寻仙，若寻到还好，若再寻不到，又将如何？“
贾赦叹了口气道：“如何？吃挂落是一定的。不过你们也无需太过忧心，我们家大姑娘常伴君侧，还有王家老爷这会子也正在东南海上御敌，想来，皇上也不会太过迁怒咱们。“
薛虓和薛號互看了一眼，终是不放心，却也无计可施。
“早知如此，便不在外头说咱们遇仙之事了。“
薛號后悔道。
“现今再说这些也无用了。只愿这趟能让皇上得偿所愿。“
薛虓苦笑道。
三人正商量着，外间小厮报说，有位叫孙绍祖的将军求见。
“孙家是先父收下的家将，我父亲去后，他们和咱们家便来往不多了。只是前番咱们去西边，需得有个可靠的中间信使，正巧他那时在平安州节度使麾下，便托了他给咱们往来传信，这边琏哥儿也和他熟识，倒好办事。“
贾赦向薛家兄弟介绍了孙绍祖，薛家二人听了，便让贾赦接待客人为先，他们自告辞回家各自收拾行装去了。
孙绍祖进来后，和贾赦寒暄了一番，便坐下道，他日前已被调回京城，此番来，便是想请贾赦为其在吏部托找关系，要寻一个京中差使，若能升迁，自是更好。
“这五千两银子，还请世伯笑纳。“
孙绍祖满面堆笑，从袖中抽出一沓子银票，放在桌上，朝贾赦手边推了推。
贾赦笑了笑，拿手点了点银票道：“世侄客气了，还请先收起这银子。只这官缺还需打听，不若待我得了准信儿再说。“
“世伯能替小侄费心周旋，已是小侄的荣光。这银子不过是小侄的孝心，甚准信儿不准信儿的？“
贾赦见孙绍祖如此说，顿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我不日便要启程随皇上西巡。你的事，恐怕得咱们回京后再办了。“
“无妨无妨。世伯能随圣上巡边，可见圣眷优渥，侄儿我这区区小事，自是等得的。“
二人这便议定，贾赦收了银票，叫人送了孙绍祖出去。
……
鸳鸯这些日子都忙着和金彩及翔哥儿一起，悄悄将贾母处的东西变卖，换了金子、茶叶、丝绸等物，往海外运去。
这日，鸳鸯接到贾珠的信，慌忙赶去和贾母打起了商量。
“珠大爷那边传来消息，英格兰纠集了七八个欧洲强国，组成了远洋舰队正往我中州进发。唉，恐怕我中州难逃战火蹂躏了。“
鸳鸯的话，让贾母顷刻间如坠冰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