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闻王朝京都,三军列阵德胜门外,皇帝尉迟龙成亲自摆驾,为自己最爱的儿子送行。
“此一去,路途遥远,我儿一定要多加小心!”尉迟龙成拿起杯中酒,看着尉迟锦程的眼神,满满的慈爱和担忧。
“父皇放心,儿臣定然会驱逐胡掳,还我枉闻王朝太平江山。”尉迟锦程微微垂首,唯有语气是带着儿子对父亲的承诺。
“父皇只要你平安归来!”尉迟龙成郑重跟了一句。
尉迟锦程抬眼看向他,目光中满是坚定,微微点头,便将那酒杯接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时辰已到,儿臣出发了!”尉迟锦程将酒杯放下,同尉迟龙成告了别:“父皇请回,儿臣走了!”
他转身,上马,才要开口,却听到一阵笛音飘入耳鼓。
那呜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思念和祝福,幽幽飘入每一个人的心田。
尉迟锦程提起头,远远望着那伫立在城墙上,发丝轻扬的瘦弱少女。今日她一袭淡青色衣裙,更显得她纤柔,如一朵娇花在风中摇曳。十指起落见,将那离别的抑扬顿挫表达得深入骨髓。
他调转马头看着她,运足了一口内力,朗声开口:
“闻卿一曲送铁骑,
笛声入骨暂别离。
等闲莫负勿敢忘,
我自归来长相依。”
说完,他深深看了城头那爱得入骨的女子一眼,振臂高呼:“不屠胡掳,誓不回朝!”
“不屠胡掳,誓不回朝!”
“不屠胡掳,誓不回朝!”
“不屠胡掳,誓不回朝!”
三军将士在他的鼓舞下,奋袖出臂,高声喊道。
尉迟锦程见士气鼓舞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出发!”
闻笛在城头,依旧吹着她的玉笛。男人临别前的那四句诗,她听懂了。
“闻笛等我”,这四个字,她会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手臂上的朱砂,红得扎眼,她粉颊上的泪也划过,手上却不停,手指起落间,将那彻骨相思化作笛声,送入前线爱人的耳鼓。
我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只求你快些回来,不然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找你!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早在之前,粮草便已经押送过去,如今这整装而发的大军离开了枉闻王朝的京城,那么这暗地里的动作,便要开始了吧。
尉迟锦程的大军走后,闻笛照旧来到尉迟龙成身边,陪他下棋。
“丫头,他走了。”尉迟龙成下了一子,抬眼见对面的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
“是,皇上,他走了。”闻笛点头,勉强理了理精神,又下了一子。
“你放心,他是我枉闻王朝人人敬仰的战神王爷,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很快他就会回来的。”尉迟龙成声音平淡,不慌不忙地下着棋。
“皇上,你希望他此次胜利班师回朝,带回来些什么?”闻笛抬眼,看向那高深莫测的君王。
“丫头,有话你就直说。朕之前就和你表示过,朕承认的儿媳,自始至终,只有你!”
闻言,闻笛点点头,心下安定了许多,回了一子后,看向尉迟龙成:“皇上意思,是要殿下此行不单要祛除外患,便是内忧也要解决。”
尉迟龙成瞳孔微微缩了缩,随即哈哈大笑:“闻笛就是闻笛,这脑子,丝毫不比你老子闻无极差呀!”
说完,他顿了顿,又凑过来,低声开口,语气甚是神秘:“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就好,朕这里对你也很是宽大,只要你能够拎清自己的立场,朕绝对不会为难你。”
闻笛心里一震,面色却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点点头:“臣妾谢过陛下。”
“左右都是朕的儿媳,叫‘父皇’吧。”尉迟龙成慈爱地笑了笑。
“陛下,臣妾只是侧妃,开口称您‘父皇’,于理不合。”
“哎,丫头,朕喜欢你!就是认定你是朕的儿媳妇!那些礼数,不必拘泥!”
闻笛抬眼看向他,原本以为这帝王只是小孩子心性,却原来心机深沉,考虑也极为周到。她只是不清楚,在尉迟龙成得知她真正想法之后,会怎么样。
“是,父皇。”
她终是点头,改了口。
尉迟龙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动听的话:“好,丫头,朕喜欢你这么叫!等他回来,朕就做主,立你为正妃,立他为太子,这枉闻王朝的江山,只能是他的,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只能是你的!”
闻笛表情微微一僵,叩首谢恩:“儿媳谢过父皇。”
“好了,别想那些旁的事情了!朕的儿子,朕心里有数!来,来,来,继续下棋!”
大军行进在路上,不知不觉已经天色渐晚。一旁的校尉策马过来,对尉迟锦程颔首:“王爷,天色不早,是否找一处地方安营扎寨,还请王爷示下!”
尉迟锦程看看天色,淡淡开口:“传令,全军原地停下,安营扎寨。”
安顿好士兵,尉迟锦程在灯火下独自坐在那里,灯影下,他的侧颜完美无瑕,愣愣凝望着手中的一束黑发。
那发丝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束红线捆扎,托在他手里。
“笛儿,我们已经分开好几个时辰了,你可好?”
轻轻抚着那束发,尉迟锦程的眼中满是柔情,似乎那秀发就是他心里牵挂的人儿。
眼前渐渐浮现了那张含笑的脸,他伸手想要轻抚,却只触了个空。
嘴角扯了个淡笑,尉迟锦程暗暗嘲弄自己英雄气短,将那发丝收藏好,他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披了斗篷在军营里漫步,大军已经各自休息,唯有守夜的士兵来回走动着,见到他躬身行礼,然后继续巡逻。
他安营扎寨之后,便派出了探子,不断搜集着前方的信息。北方蛮族这次的挑衅绝对不简单。他总觉得在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挑唆着。
左右睡不着,尉迟锦程在营地内巡视了一圈,才回到营房里,只是才进去,却感到一股杀气袭来。
他微微侧身,才避过带着寒气的剑,腰身却被软剑缠了上去。
双掌交错而出,尉迟锦程挡开来人,仔细看向来人,唇角扯了个完美的弧度。
“若水阁是没人了吗?凭你们水月镜花就能对付本王?”
水寒和姚七七双双站在他身前,二话不说,再度扑上,他们已经报了必死的信念,便是能够刺伤他,也是好的。
尉迟锦程却不紧不慢地挑眉、闪身:“看来,若水阁主还是不信任本王,那血珠本王已经替她拿了回来,她竟然还要取本王的性命。”
“十七爷,少废话!你拿了我若水阁的血珠,不过就是想要捏拿我等的性命!我若水阁诸人,便是死,也不愿再被人摆布!”水寒冷言说完,水月已经带着寒气,逼了上去。
“本王是拿了你们的血珠不假,可是林阿九不是趁本王受伤的时候,将那些珠子拿走了吗?莫非若水阁主没有收到?”
尉迟锦程抬腿,将水寒的水月踢歪,又用手指夹住姚七七的镜花,身子凌空翻转,来到二人身后。
“少来这套!尉迟锦程,你休想挑唆我们阁主和阿九的关系!”姚七七急急翻动手腕,奋力想要撤走镜花,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阁主和阿九的关系,还需要本王来挑唆吗?”尉迟锦程好整以暇地挑眉,顺道将姚七七往水寒怀里一送,“不如你们回去,让姬若水好好问问林阿九,这血珠到底是怎么来的,还靠谱些!”
水寒抱着姚七七,见尉迟锦程根本没有和他们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只是耍着他们玩,便放弃了继续刺杀的想法。
“王爷武功盖世,我等自愧不如。既然王爷说了这话,我二人便回去将此事回禀阁主。”水寒冷冷看着尉迟锦程,开口道。
“慢走不送。不过,本王也想请二位捎带句话给姬若水:是她忘恩在先,若是再不悬崖勒马,就休怪本王负义了!”
二人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飞身出了营帐,几个起落消失在月色里。
尉迟锦程松了口气,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想了想,便提起笔,唰唰唰写了几个字,又从帐外唤来一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也跟着走了。
闻笛躺在纱帐内,回忆着临别前,自己和那人的种种。看着手臂上殷红的朱砂,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真是后知后觉,竟然现在才知道!这样以前的重重疑团,她便能够解开了。看来,她这自诩聪慧的脑袋,在他面前还是太愚笨了!
正想着,窗子忽然打开,只听破风之声传来,闻笛紧张地看向那处,眼睁睁看见数枚子午钉朝她飞来,越来越近。
她身负乾坤妙法诀,眼力、耳力异于常人,却并不代表她有足够的能力做出反应。
就在那子午钉马上就要打在她身上的时候,铛啷啷,一团白影闪过,那些暗器便悉数掉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小七手执“天元”,紧张地侧脸看向她,昔日的白衣少年,在李二跟着离开后,便担任起守夜的职责。
“小七,小心!”闻笛话音还没落,便有银衣的女子冲进来,朝二人举剑便刺。
小七眼瞳一紧,手腕一翻,和对方斗在一处。
闻笛知道,此刻这些人前来,定是算准了尉迟锦程离京,所以来取她性命的。只是她现在不能失了冷静,李二不在,仅靠小七一个,恐怕他们俩都性命堪忧。
看来,必须要依靠他们了!
闻笛咬了咬下唇,朝怀里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