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仁把昏迷过去的何杰扶了,绕过地上那张符纸把他放在沙发上后,忽然对着戚先生跪下地去,嘴里大声呼叫道:“我何真……何老头有眼不识神仙!请老神仙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
戚先生身子一侧不受他的跪拜,嘴里笑道:“我不是神仙,倒是我那徒儿是个小神仙的料,你应该去求他!”
何真仁毕竟在龙虎山做过十年杂役,知道真正的道家不沾因果,见戚先生侧身不受拜时便已是满脸失望伤悲,听他如此说,还跪着就转过身子,对着我便连磕了三个头。
我多少也懂些规矩,受了这么个老人的跪拜后,要么三倍拜还人家,要么就给人家把问题解决了!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手,我不想让别人对我的信任变成失望,所以干脆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的拜请,然后才上前扶他起来安慰道:“何真人,放心吧!有我在,你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转过头来,我直接向戚先生问道:“师父,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照你自己的方式做就行了!”戚先生却把皮球给我原封不动地踢了回来。
我心头微微有气,大声叫道:“戚老倌,教我念灭魂曲!”
戚先生哼了一声,有些生气地应了句:“死了七年以上的鬼物留在阳世,那才不算平衡阴阳。你要是把这两个魂魄灭了,就算你真的是小神仙,那因果也是难以背负的!灭魂曲我倒可以教你,但你敢用吗?”
我一想也是自己鲁莽了,见从戚先生口里得不到什么帮助,再说我知道那些术法临阵磨枪的话很难有实效,也就断了请教现学的念头。
沉思了一会后,我见何杰头上隐隐有一小层黑气,但从始至终都没见他的魂魄离开过身体,想来只是被鬼物冲击后,暂时失了神智而已。
于是摸出一道驱邪符走到他身边,比了一个锁魂手诀大声念道:“天圆地方无丈量,心正不惧人魂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待那正心口诀念完后,便将驱邪符往何杰胸口按去。
这招王腾越教了除人戾气的术法还真有奇效,符纸落下后,何杰当即便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何真仁:“爸爸,鬼被赶跑了没有?他撞到我身上的时候好难受呀,像只大蚂蚁一样吃我的心脏……”
何真仁这下可算是另眼相看了,一边拍着何杰的后背安抚,一边又要向我下跪表示感谢,我见状连忙拦住,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安慰道:“好人自有好报!你们都会没事的,不用再感谢我什么了!再说就算你们今天不在场,这两只鬼物我还是一样得处理。”
一直冷眼旁观的戚先生接了句:“这话说得对,因果自有报!求人不如求自己!不过我说十五呀,要还人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这小子不过是被鬼物冲撞后自己胆怯,所以才会留下戾气,其实就算你不给他驱邪锁魂,那也无碍……”
他一句话没完,何真仁忽然叫了一声:“小心……”
屋内的电灯随着这一声吼猛然重新亮起,但我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悬空,紧接着便朝客厅角落倒飞过去,把何真仁他们设的香堂撞倒,果品香炉翻了一地都是。
顾不得腰腿疼痛,一个翻身站起来后,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沙发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头顶天花板,身子足有一条大牯牛粗的人影。
此鬼影一身黑色西装,打着个红色领带,头发往后梳得油光水滑,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而且左边腋下还夹着个皮夹子,一看就是个“大”老板。此时正把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又在西装上擦了两下,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算又开了眼界,在所有的鬼物当中,这家伙是我见过最庞大的了!不知他是生前就这幅体型,还是死了后修炼得厉害才变大的。我觉得就凭他两个指头就把我捏了起来甩这么远,后一种可能要大一些。
这鬼物和那工人鬼一样,都是直接现身的,所以何家父子也能看见,两人吓得缩在戚先生身边,而戚先生却仍旧一如既往地淡定,看都没看那庞然大物一眼。
虽然怒气很甚,但还没冲昏我的头,看着那家伙的时候,我便在心里思索对付他的办法:再画镇鬼符是来不及的了,看来只有灵魂出窍使用《道德法经》上的术法,先把它给迷住后再引雷来击打。
主意打定后,我当即盘腿坐下,但还没念出才学会两天的出窍口诀,我又连忙弹了站起身来!也就那么凑巧,我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之前香炉里翻下来的一支燃着的青香上,那香头烫得我的臀部比针扎还疼!
大老板鬼见我打坐之时已同时出手,上前两步后俯身就是一拳打来。
我正想继续坐下念口诀时,胸口已被它的重拳打中,身子又是一个腾空后飞着撞在坚硬的墙上。
不等我的身子落地,大老板鬼跟着伸脚出来,直接踩着我的肚子就按在了墙上……
那种感觉很难受,但那个场景却很趣!如果这大老板鬼不现身的话,可能在别人眼中我就是在演戏耍高度杂技吧!
透过鬼影虚幻的身体,我见戚先生虽然注视着我们,但还是一动也不动,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没有。心头一个气急,也不管什么口诀不口诀的了,先一泡唾液用力向大老板吐去,随即一只手抓住它宽大的裤管,另一只手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狗牙,对着它的小腿肚子便猛力戳去。
“噢——”一声大叫,大老板鬼猛一缩脚,我也跟着坠下,不过这下我有了准备,坠下后双脚落地没有跌倒,反而就着身子前倾之势,握着狗牙冲上几步,对着那陪家伙的肚子上就又是一阵乱戳。
“你找死!”
那大家伙吼得一声,一个耳光扇了下来,把只顾攻击的我又打得侧身倒地,头撞在客厅另一个角落的酒架上,直接摔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也许是顾忌我仍然紧抓着的狗牙,这次他没有乘胜连环攻击,而是弯下腰去将之前封住那工人鬼的镇鬼符抓起,然后两手一撕,就见那工人鬼的影子掉了出来。
“谢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工人鬼出来后,满脸疑惑地抬头盯着那老板鬼问道。
老板鬼哼了一声骂道:“废物!做什么都不会动脑筋,难怪被人家做手脚摔死都不知道!光会露出一幅惨不拉唧的模样,连三岁小孩都吓不到有个屁用。”
这话虽是在教训工人鬼,听在我耳朵里时却有些欣喜,因为我忽然想起玉虚师兄教育过我,说有些烈鬼会使用幻像,把自己变得和实际形象不符来迷惑世人,遇到再凶恶可怕的鬼物时,都不要被它们的表面形象吓倒。
所以待那大老板鬼再次转过身来看着我时,我强打精神笑道:“装够了没?就算你再厉害,变得再高大,终究也是一个矮人半截的侏儒而已!我一个巴掌就能拍得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那老板鬼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高大粗壮的身影忽然就真的缩了下去,嘴里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小屁孩,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要来坏我谢天华的好事?”
我没回答他,而是按玉虚师兄提到过的一个方法,握着狗牙便凌空虚画着一道镇鬼符。
“你娘的,原来又是太乙宫的牛鼻子!不过你个*娃儿这点本事也想收我,太自不量力了!”
已经变成个侏儒、但身影真实得多了的老板鬼嘴上强硬,却拉着工人鬼一个闪身从窗户那飞了出去。
我刚才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因为玉虚师兄提到这凭空画符时曾说过,目前世间真正能做到的不会超过三人。不过就算是虚张声势,好歹也吓退了那强劲的鬼物,正想长吐一口气,头顶的灯光又猛然熄灭。
窗外只有几缕路灯的光映进来,但屋里却未变黑,而是变得通红一片:天花板、墙壁上、甚至地面上,在电灯熄灭后忽然就一齐冒出大片大片的殷红液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