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这......”
“你还犹豫啥?你可知道我为了说服我的侄儿耗费了多少功夫?我侄儿家底颇为丰厚,只要你嫁过去,你欠的债务统统不是问题!”
二叔这时也在一旁帮起腔来,伸手拿起自己的烟杆就在赵雪家的门框上磕起了烟灰,一套反客为主的连招看起来平常没少练!
“二叔,我现在不想嫁人!”
“好你个赵雪,那你就是想耍赖?!”二婶再度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告诉你,我也是看你家可怜,这才撮合你和我家侄儿,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候,要么还钱,要么嫁人!”
说完,两人端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转身离开了赵雪的住所。
李辉辉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来到老旧小区的楼外,瞧见这一幕让他心中颇为沉重,伸手点上一根烟,抬头看着夜幕上的繁星点点,感慨起来。
想不到原本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如今却完全不同的际遇,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当即掏出手机,给陈风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陈风低沉的声音,“喂?你是哪位?”
“我是了春......额,不对,我是三八住持。”李辉辉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草,还不如叫了春呢!
“原来是大师啊!”陈风语气激动。“您......有雪儿的消息了?”
“当然,本大师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小风风,看来你对我还不足够信任啊~”
“大师说的哪里话!”陈风不愧是在商界摸爬滚打的人物,这种瞎话张嘴就来。
“那雪儿她......”
“别急。”李辉辉当即打断了陈风,“你先过来,咱们当面再聊!”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赵雪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胜卷在握的笑容,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某座茶楼见了面。
陈风依然是昨天那身打扮,西装革履的穿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只是从那略显松散的领结上可以看出,他来的很是匆忙。
人还没落座,他便急切的问向李辉辉。“大师,雪儿在哪?”
李辉辉不慌不忙的拿起茶壶给陈风倒了一杯茶,“施主别急,先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
陈风顺从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杯子还没放下,又听到李辉辉说道。
“这茶烫么?”
陈风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有此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大师是想告诉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
李辉辉恨铁不成钢的瞟了陈风一眼。“我想告诉你,这泡的是大红袍!等下茶钱可要算在你的头上。你知道,像我这样的方外高人,身上从来不带钱这种身外之物!”
“......”
陈风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师,茶钱自然不是问题,不过,你还是快点告诉我雪儿的下落吧!”
李辉辉沉吟了片刻,忽然正色道。
“陈施主,在告诉你赵雪下落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风被李辉辉这突然之间的神色转变搞的一愣,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正襟危坐道。
“大师,请讲!”
“倘若如今让你再看到赵雪,你发现她的样貌再也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她或许不再美丽,或许在做着与你天差地别的工作。你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格格不入,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爱她么?”
面对这个问题,陈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变的动容起来,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粗重,身躯也是难以抑制的微微有些颤抖!
不过,他毕竟是在海外白手起家,阅历丰富之人,哪怕胸中已经是激荡万分,此刻已然能够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直视着李辉辉,真挚的说道。
“住持,无论你是否真的相信我,但我对雪儿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无论雪儿现在身在何地,现在是何模样,干着什么工作,她就是她,永远不会改变。我陈风这八年来的心血和奋斗,不为别人,只为了她赵雪呀!”
“这样就好!”李辉辉笑道。“如此,我便助你再续前缘!”
陈风眼中露出难已自抑的狂喜之色。“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别见外,我不过是不忍心看你们这对有缘人有缘无份罢了!”说到这,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个方向,这才示意陈风附耳过来,在对方耳边低声道。
“明天,我们这般,这般......”
第二天下午,两人来到了赵雪所在的老旧小区。
陈风此刻一身的阿玛尼,皮鞋锃亮的刺眼,腕间还特地带了块金光闪闪的金表,‘壕’的气息是迎风飘五丈。
“大师,我这装扮会不会太浮夸了?要是雪儿她......”
李辉辉摆摆手,“要的就是这种亮瞎眼的效果,听我的准没错!”
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但他终究没再多说,跟着李辉辉踏进了赵雪所在的居民楼。
结果这才没走两步,他又止步不前了。
“大师,要不……你先上去?”
“卧槽,你怎么这么多事,不是给你说了没事么?!”
“不是...主要是我已经八年没见到雪儿了,你说,她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
李辉辉闻言,淡然一笑道:“陈施主,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便是皮囊改变,物是人非,但有一颗真心,又何必担忧呢?”
陈风双眸一亮,竟是大有醍醐灌顶之意,并一脸钦佩的望向李辉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不到住持您年纪轻轻,竟然领悟了如此深奥的学问,当真是令人钦佩!”
李辉辉表面上晒然一笑,一副万物皆是浮云的超然姿态,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心道,特么的,这绝对是超常发挥呀,想不到我俗了一辈子,关键时候还能拼出两句应景的诗词出来!
而有了李辉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一语点醒,陈风此刻顿时恢复了自信,整个人再次焕发出了那种从容镇定,自信无比的神采。
“大师,那我们走吧!”
当下,二人向着楼上走去,眼看着便登上了赵雪他们家所在的五楼的最后几节阶梯,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陈风,还是忍不住脚步放慢了一些,也放轻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从楼道内却隐隐传来了一阵,颇为之激烈的争吵之声,令陈风眉头一皱!
听见这争吵,李辉辉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出来,心中又是一阵自恋。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早就估摸着这赵雪所谓的二叔二婶会在这个时间点再度找上门来,所以才瞅准了时间带陈风过来。当陈风看见这一幕之后,既可以探出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又可以免去我一番解释的口舌,岂不是一石二鸟?”
在他沾沾自喜之际,身旁的陈风却从争吵声中识别出一个让他夜思日想的声音,当场便攥紧了拳头,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浑身直打哆嗦,眼里一扫之前犹豫不决的神色,就要冲身上前。
不过,他那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便被李辉辉给拉住了。
“住持大师?您这是?”他转过头,疑惑不解的问道。
李辉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不着急,再耐心的等待片刻,等你把一切都弄的水落石出之后,再出面也不迟。”
李辉辉这一出自然是别有用心的,别看这陈风在茶馆里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感天动地。但说到底,自己和他又不熟,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个怎么样的人?之前的种种只是装出来的也说不定!
这俗话不都说了嘛,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海归说话靠得住,母猪都会爬上树......
陈风虽然没搞明白李辉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对李辉辉的信任还是让他暂且将自身迫切的心情按耐了下来,静静地呆在李辉辉身后,听着那头传来的争吵声。
就在这时,那争吵也愈发激烈起来。
“赵雪!你凭什么不嫁!我家侄子究竟哪点配不上你?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考上名牌大学,家境殷实的赵雪吗?”
这尖锐的嗓门,明显便来自于那个所谓的二婶。
“对,你要是不嫁,那就还钱!要是今天还掏不出钱来,别怪二叔我把你告到法庭上去!”
接着,便是二叔的烟酒嗓,沙哑中带着一丝得理不饶人的戾气。
“二叔二婶,你们真的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么?”赵雪的语气中饱含着无尽的悲凉,“欠你们的四万多块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们的!”
“还?拿什么还?别以为二婶不知道,你们家可欠上了好几十万的债务呢!你要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但你们也不用非逼得我去嫁人吧!”
“哼,不识好歹!反正今天话就摆在这里,要么掏钱出来,我们立马走人。要么,你就把这门婚事给我定下!”
争吵到了这儿,陈风再也忍不住了,越过李辉辉朝着争吵的方向走去。
李辉辉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到陈风口中传出坚决的声音。
“大师,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你总是不愿告诉我雪儿的近况了,这是一个考验,你想看看我对雪儿的深情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那般真切,是吧?”
“我说过,我对雪儿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的,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她,照顾她,接纳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说着,已经来到了赵雪的屋门外。
看着陈风的背影,李辉辉身受感动,刚想由衷的称赞对方两句,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见陈风深提一口气,随后腰部发力,扭身一脚踹在那扇老旧的房门上。
这扇房门一辈子都没想到,眼看这破旧的居民楼就要被拆,自己快寿终正寝之际,竟还有如此一难在这等着自己。
它应声而倒,临死前拉了个门框垫背,激起房间里无数尘埃。
李辉辉看的瞠目结舌,“卧槽,你们海‘龟’都这么暴躁的么?”
这一巨大的动静,顿时让屋内的赵雪和二叔二婶吓了一大跳,惊恐的看向门口。
二叔口中更是喃喃道。“大侄女,你住这地儿今天拆迁?”
赵雪也是纳闷不已,拆迁?没听说过啊。
“她欠的钱,我来还!”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陈风的身影从扬尘里缓步而出,首先映入众人眼眶的便是那梳的锃光发亮的大油背头,穿着一身名贵的笔挺西装,腕间则带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表。
看清来人的身影之后,原本还在心头盘算这换一扇门恐怕又要一大笔钱的赵雪,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道只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她心中没有缘由的一松,所有的压力在此刻统统烟消云散。那根原本紧绷着的弦松懈下来之后,长期积累下来的疲惫统统涌了出来,顿时让她觉得身子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陈风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在赵雪的身子还未落地之际,将其搂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雪儿,我回来了!都怪我,来的太晚,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陈雪的声音已经哽咽。“混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放开我,我不要你管我的事情!”
她嘴上这么说,可那双情波荡漾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脑袋还朝着陈风的胸膛靠了靠,感受着这久来的温暖。
“雪儿……”
陈风也是一脸的深情,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彼此之间眉目传情,房间里顿时有一股酸臭的恋爱味弥漫开来。
“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老实嘛!”
单身狗李辉辉自觉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此刻一定会忧郁的点上一根烟,再喝上一杯老酒,以慰藉那逝去的青春。
同时不能忍受这股氛围的还有赵雪的二叔二婶,只见这二叔咳嗽了一声道。
“小伙子,你说你要帮赵雪还债?我可提醒你,这赵雪可欠下几十万的外债呢!”
他这话非但没有让陈风停下撒狗粮的行为,反而愈发深情的看向赵雪一字一顿的道。
“我的女人,自然由我来保护!”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李,过来一下,处理点事情。”
没两分钟,一个精瘦的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冲着陈风微微躬身道。
“陈总,有什么事您吩咐。”
“把这两人带出去结清一下账务。”
二叔二婶被陈风口中的老李‘客气’的请了出去,至此,这破旧的居民楼里,只剩下李辉辉一个人承担着对方撒狗粮的火力。
李辉辉生怕这两人物我两忘之下,干出一些干柴烈火的事出来,连忙紧跟着踏过躺在地上没有瞑目的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那原本昏沉阴暗的房间里,不知何时有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落在陈旧的摆设和家具上,在上面镀上一层金箔。同时,也让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灼灼生辉…….
走出破旧的老居民楼,李辉辉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随后他嘴上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咒骂了一句。
“md,今天的风儿好喧嚣,把沙子都吹进我眼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