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的字点如坠石,画如夏云,神采飞扬,纵横有象,颇有颜柳之风。
周然轻摇着折扇,看了一遍纸上的诗句,眼中光芒闪烁,笑道:“方兄这般才学已经不逊于曹子建的七步之才了。”
台下的掌声欢呼声骤起,其中不少人虽然不知道这首诗是何意,但那苍劲有力的字体还是在震撼了众人。
方昭面带微笑,拱手对着众人的喝声谦虚还礼。
“看不出来,这方昭真的很有才华。”叶静瑶杏眸如水,落在宣纸上那潇洒的诗体上,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惊异,这般才智已不输于状元之才。
秦轩举识得字,精通音律,但论到诗词一道,却是并不了解了,而且那以谜底为题作诗,可这谜底是何,他却还没有想到,当下皱着眉道:“二小姐,那谜底是何?”
叶静瑶笑容一滞,刚才只顾欣赏那方昭的才华和字体了,却忘了是以那谜底为题作诗,当下秀眉微蹙,眸光流转,扫视在宣纸上骨风苍劲的诗体。
“谜底为‘桂’字。”一旁的叶静水轻声道。
“桂花的‘桂’?”秦轩举眉头皱起,思索道,两地相思,两地可指两个土为‘圭’,那‘木’字旁又作何解释?
就在秦轩举思索之间,擂台下显然对谜底也有不解之人,当下也问出了声。
方昭先是对大家抱了抱拳,待得人群安静下来后,才对着众人解释道:“两地可译为两个‘土’,合起来便是‘圭’字。”
说到这里方昭,停顿了一下,目光晶亮,温柔如水,望着那此时俏丽在身旁不远处的朱珠,久久凝视。
“那个木字旁却是为何?”人群中一声疑问传了出来。
方昭没有收回目光,依旧那般轻轻凝视着伊人,声音中也带了几分落寞,轻轻叹道:“两地相思,要‘目’何用?!”
方昭这轻轻一叹,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人群中不乏聪明之人,已有人猜出了是何因。
“相”字去“目”不就只留“木”字了?是这样么,二小姐?”秦轩举问道。
“嗯,应该就是如此了。”叶静瑶一笑,点点头。“那首诗又作何解呢?”秦轩举望着灯火下的诗体,才其中他也看出了几分方昭想要表达的意思。
“呵呵,应该是在自荐,希望那个朱员外接纳自己吧,同时也在有几分讽刺朱员外世俗一般的眼光,诗的大意是说自己虽然无权无势,却芬芳高洁,为什么你就不接纳我呢?现在选拔官员,都是官僚子弟优先。都想找门路找捷径,好趁春风得意。像桃李花那样的,很难长久保持艳色荣华。他们不知道南山上的桂花树,常年绿叶垂阴。在桂花的树阴下乘凉,凉爽又芳香,你何不把桂花种植在你的庭院?”叶静瑶解释完大意后,心中也不禁高看了方昭几眼,这首诗切情切景,同时又暗喻了自己不会比那个赵元差,这方昭还真的是才思敏捷之人,着实有几分才学,倒也不枉费周然帮他。
而此刻人群中,也有学之士将那首诗的大意翻译了出来,当下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之声,一道道目光带着几分惊异,望向了擂台上的方昭,显然被那青年这般才华镇住了。
擂台上,朱员外目光灼灼地盯着宣纸上的字体,眼中光芒闪烁,神色颇为复杂,这朱员外能以员外郎致仕,昔年也是举人出身,这诗中的含义也看懂了。
“怎么样,员外?在下的这首诗,可否过关。”方昭对着朱员外拱手道,方昭一问显然有一语双关的意味,可以说是在试探朱员外是否接纳自己。
朱员外身子微颤,霍然抬头,望着面前的方昭,随即目光又望向了一旁面色颇为阴沉的赵元,最后目光又落在那一连期盼的朱珠身上,半晌后,无奈一叹道:“小女说过关,便就过关吧。”
朱珠一愣,随即面色大喜,她知道朱员外已经初步认可了方昭,当下脚步盈盈走上前来,对着朱员外欠身福礼,轻声道:“谢谢爹爹。”
随即又转过身,眼眸中情意流露,对着方昭道:“方公子这首诗韵律清晰,格调高雅,自是难得佳作,自然过关了。”
言罢,朱珠脸色微红,眼眸如水,从如墨的云鬓上将那只绿色玉簪取了下来,递给了方昭。
方昭面色一喜,眼中流露出深深情意,接过发簪后,又将之轻轻紧握在手心中。
台下此时也传来一阵嘹亮的掌声,才子佳人,这一夜注定会成就一段佳话。
待得众人掌声落下,朱员外肥胖的老脸上才流露出一抹无奈,道:“好了,接下来就是文斗这一关,有请小女珠儿出题吧。”
其实这一关出不出已经问题不大了,凭借这方昭的才学,赢得这关也已经是板上定钉事了。
“哼!”赵元冷哼一声,显然此刻他也明白了,这场比赛的胜负已定,阴沉着面色扫视了方昭一眼。
朱珠秀眉蹙起,望了赵元一眼,脸庞上闪过几抹不悦,随即对着众人盈盈一福礼,道:“今夜是元宵之夜,就请诸位公子以这元宵夜赋诗或者词一首吧,时间为一柱香,哪位公子诗得到最多的认可,便就是这一关的胜者。”
方昭听完后,略作沉吟,望这倒影着自己影子的如清水一般纯澈的伊人眼眸,深思幽远,回到了初见的时刻,口占一首道:
“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靺鞨余红,琉璃剩碧,待属花归缓缓。寒轻漏浅。正乍敛烟霏,陨星如箭。旧事惊心,一双莲影藕丝断。
莫恨流年似水,恨消残蝶粉,韶光忒贱。细语吹香,暗尘笼鬓,都逐晓风零乱。阑干敲遍。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方昭低吟完这首词后,众人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回过神来后,欢呼声乍起,雷鸣般的掌声从人群中爆发开来。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这般文采非凡足以媲美宋朝那些词作大家的美词,这份才情确实当得起众人的欢呼。
周然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对这方昭的才学还真的有几分叹服,单就这一篇词作足以流传千古,想必这人未来成就也不会低。
现在擂台上,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朱家小姐和这位叫方昭的秀才之间有着几分情意,而且这首词的格律已意境已是上佳之作,因此这一柱香的时间中,倒是无人再献丑作诗词,只有赵元脸色阴沉,眼中寒意愈浓。
朱员外目光此时却带着几分灼热,凝视在方昭的脸庞上,这人虽然毫无灵力,出身贫寒,但这份才学却是不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倒也不算委屈,说不定这人在数年后又是世人传唱新一代的柳三变。
想通此节后,朱员外心底虽不是那般愿意,但肥胖的脸庞上却也露出了几分笑意,道:“这一轮只有这位方公子作出了诗词,那么这一轮的胜者便是这位方公子,他也是小女未来的……”
“慢着!”
就在众人即将准备欢呼之际,一道略微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抬眼望去,却见赵元阴沉着脸色走了出来,对着朱员外冷笑一声,道:“朱员外,这场亲事家父知道了或许会不是很高兴。”
朱员外听得这番威胁甚浓的话,面色一沉,这次与赵家的联姻没有成,他心头也几分不爽,不过却没有想到这赵元心胸竟这般狭窄,当下也是冷声道:“赵元,即便是你父亲也不敢在本员外面前这般说话。”
朱员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他乃是六品员外郎,虽没什么实权,不过官阶却比赵元父亲的七品县令要高出一阶,而且朱家的底蕴也不弱与赵元,两个真要对起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而且小女的婚事已定,到时候若是令尊愿意赏脸参加小女的婚事,老夫也不会吝惜几杯水酒的。”
赵元面色愈加阴沉,眼中腾起几分怒火,没有得到家族的首肯,他也不好与朱家冒然开战,当下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方昭,声音带着几分嘲讽道:“就这么一个穷酸秀才,可有聘礼?总不会是直接入赘吧。”
方昭一滞,面色微白,自己的家境确实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聘礼,当下呆在了原地。
“呵呵……这个就不劳赵兄操心了。”就在赵元欲再度嘲讽之时,周然摇着折扇,轻笑一声走了出来,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方昭,笑道:“对了,方兄,你昔年曾在我这里寄存过一件夜明珠,今日正好带了,现在就将之还给方兄吧。”
“夜明珠?”方昭一愣。
周然手腕一翻,一颗如鹅蛋般大小的珠子便出现在周然的手掌中,此珠呈碧色,通体透明圆润,其内如有潺潺流水,光晕莹然,即便是在满天月华和灯火,依旧散发出摄人璀璨的光辉。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众人望着周然手中那堪称稀世珍宝的夜明珠,一时间,都呆在了原地,心神沉入那温润灿然的光芒中。
“周兄,这……”方昭愕然地望着周然,自己只不过与他萍水相逢,这般恩情……
就在方昭犹疑间,周然却是淡淡一笑,嘴唇微动,一道用灵力包裹的清晰的声音传到了方昭的耳中:“收下吧,方兄,就当是在下送给方兄新婚的贺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