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缎一见张白陡然间脸色大变,也知出了什么棘手之事,她不懂太多生意,只好闭口不问,又乖乖的靠在张白怀里,想以自己的温柔给消缓张白心中的焦急。
难得这小妞主动亲热,张白低头望了一眼,瞧懂丝缎眼中情义,心知她在为自己分忧,握住他柔夷,脸色复又平定下来,向丁童道:“你有何见解?”
丁童一听张白竟是首先问自己的意见,心中一喜,暗道:难道我已到了大哥能看的入眼的水准了。嘴上道:“本来我们钱库里还有三十四万八千两存银。我叫管账的鲁掌柜算了一下,其中有七万三千两是存款,剩下二十七万五千两是顾客兑换亨通券的银子。七万三千两里头,有四万两是存一年的,还有三万三千两是存半年的。这七万三千两,暂时都能动,但近几天贷出去了二十五万两。现下钱库只剩下九万四千两。王家此番花大价钱收购亨通券,实在太卑鄙了,分明是先抽空大哥的钱库,再以大量亨通券来亨通钱庄兑换现银,届时亨通钱庄拿不出银子,首先便失了信誉。而后王家定会去官府告状,说大哥恶意骗钱,哄吭百姓,赚取不易之才。大哥一旦理亏,王家背后又有丞相,杨大人只好公事公办,那就……”
“很好。”张白摆掌一叹,道:“丁童,你能分析的如此透彻,我心里很是高兴。由此事之中,你可看出了什么?”
丁童思索片刻,道:“本来咱们能自由支配的,只有短期内储户不会来取七万三千两,剩下那些以亨通券代替了的银子,是不可胡乱用的。但我以为,如今亨通券用着方便,比银子好使多了,又好找零,且只见人进来拿银子换亨通券,却没什么人来钱庄那亨通券换银子。是故那亨通券的二十多万两,给贷出去,短期内就能收回,应该不成问题。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王家在背后玩阴的。”
张白淡然笑道:“你不必自责,这事也有我的过失,到底是我小瞧了王锐。都是奸商奸商,无奸不商,这王锐可说深谙此道,奸诈无比。我既做错了事,终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就是。”
丁童听他说的满不在意的样子,喜道:“大哥有对策了?”
怀中的丝缎,虽说不懂钱庄生意,但听丁童那番详细的分析,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恨恨然道:“大哥,王家何必要这样,我们张家跟王家一块和和气气的做生意不好么?为什么王家只要自己做生意,不要我张家做生意?”
张白依着角度,大手从一个罗萧看不到的方向摸上了丝缎圆实的沃臀,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们张家’。呀,好啊,我们家丝缎急着洞房了。你想洞房就早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大哥我是个厚道人,不存在小宝贝不想洞房我逼着你洞房,你想洞房而我又偏偏不洞房,大家讲道理嘛,是也不是?”
丝缎听他啰里八嗦的绕来绕去,大致意思却听明白了,她心中的确以张白媳妇自居,脸上红透,红到脖子根,螓首埋在张白怀中,嗔道:“讨厌死了。丁大哥还在呢。”
“丁大哥在有什么要紧,丁童又不是外人,还有什么听不得的话,等洞房那天,我叫你丁大哥在床底下听好不好?”张白越说越起劲。不过那等非礼的想法,却听得丁童心中怦然,心想嫂子这长相、声音,都好的没话说,能在床底下听上一听,想必也是极乐之境。
丝缎纤手伸到张白大腿上使劲的又掐又揪,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人家都急死了,你倒不急,哼,我也不急了!”
张白摸了摸她屁股道:“好了,丁童虽是好兄弟,跟小宝贝你胡来的时候,要叫他听见了,我今后还怎么见人?”
丁童刚想说:不妨,做兄弟的无所谓。随即又想到此时大祸临头,说了这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轻随,不关心亨通钱庄的事,立即吞回肚子里。想是这般想,但经张白这么一闹,丁童方才万分不安的心情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开始冷静的寻思对策。不像先前心里只是着急,越想越乱,毫无半点头绪。
而此恰好达到了张白的目的。张白向来觉得适当的压力是必要的,但过度的压力只会起负作用。眼下王家使出如此狠招,换做旁人,一想可能面临囹圄之灾,早已吓得脑中一片浆糊,说不定都跑去王家求饶了。看丁童刚才的脸色,显是吓得不轻。
丁童心下不由的大感佩服:也不晓得大哥是什么心思,如此局势,还能谈笑自若。这份气概,我丁童这辈子是难以指望的,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跟大哥做亲兄弟,就算不及大哥,一个娘胎出来的,一个老子,也差不到哪去。当下道:“大哥好气魄,丁童佩服的要命。”
“休要拍马屁啊。有空你也跟舒影姑娘说说这些话,她要是敢摆脸色,耍性子,你就打她屁股,打完了摸,摸完了亲,保准她乖乖贴贴的。”张白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正儿八经的跟丁童传授御女心经。
丝缎见他越说越是不看,俏脸臊红如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脑中想到张白说的“打完摸,摸完亲”,心道:大哥真下流死了,还亲那个地方,难道他真要亲我那里?随即脑海中勾画出张白亲自己屁股的情形,登时浑身酥软,脑中晕晕然,秋水微醉。
丁童听完口中微微应诺,连道有空一定试试,心里却想:要是那样,影儿不剥了我的皮。
张白道:“不说这些闲事了。你可想到了什么对策?如今还剩下九万四千两。你看看该如何打算?”
被张白一连串的问了一大些的,丁童是一个法子也想不出,毕竟道理摆在那。王家要拿来巨额的亨通券换银子。眼下要么是让王家收不到那么多亨通券,要么就准备足够的银子。可仔细一想,两样都似乎遥不可及。这一时半会的工夫,上哪去弄的那么多银子?王家出高价买,杭州百姓还不都一窝蜂的跑去了?
丝缎心中也在暗暗给张白想法子,脑中所想,嘴上不自觉轻声道:“星沙爹爹说锦绣年华赚了五万多两银子了,要是都能拿来,能帮得上忙么?”
张白道:“小宝贝,锦绣年华是我送给岳父大人的礼物,赚得银子都拿来了,你怎么置办嫁妆啊?”
丁童也道:“不出两天,王家便能差不多将星沙百姓和各家商铺手上的亨通券通通收购了。从星沙到杭州,千里之遥,哪来得及,要不我估计星沙的亨通钱庄好说也有二十万两存银吧。再说,我们不过换出了二十七万五千两的亨通券,加上这两天换出去的,一共也就三十万两出头,凭王家的家业,拿出五十万两也不是问题。”
丝缎不解道:“大哥,王家为何要这样?我们……大哥搞亨通券,就是为了方便人买东西嘛,王家的人用亨通券不也方便么?难道他们不喜欢方方便便的,喜欢麻烦?”
张白捧起她秀脸道:“我的小宝贝,人人都跟你这样,这世上岂不都是好人了,那还有要大哥这等专治坏人的坏人做什么?”
丝缎道:“又吹牛了,大哥便治治王家的大坏蛋给丝缎瞧瞧呀?”
“好!”张白握住丝缎肩头,道:“我要是治住了王家,你怎么奖励我?”
“又不是小娃儿,要什么奖励。”丝缎没好气白了张白一眼,忽地小脸一扬,却是道:“我想到了,要是大哥治住了王家的坏蛋,丝缎便买点冰糖葫芦给大哥吃。”
张白又向丁童道:“杭州锦绣年华如今也赚了两万多两,比之欠缺的二十多万两,也没什么大用。齐三的《杭州文报》如今勉强保本,也指望不了。”
丝缎想了想道:“可惜小小不在,要不小小也能出些主意。”
丁童立道:“是啊,苏家小姐厉害的很,丁童自叹不如。大哥跟她交情不错,不妨请她出出主意。”
张白道:“什么交情不错,你喊丝缎喊什么?”
“就喊丝缎啊,丝缎又比我小,不能叫姊姊,难道叫妹妹不成?”丁童很是不解的回答道。
张白佯怒道:“好你个小子,再想想?”
丁童释然笑道:“晓得了,晓得了,要叫嫂子。”
张白满意的道:“不错,还算机灵,往后也叫苏小小嫂子吧。”
“真的吗?”丁童只道张白跟苏小小互有好感,那晚在西湖上瞧见的也不止他一人,但丁童在星沙厮混了几年,也知道苏家的隐事,苏小小是不嫁婆家的,想娶苏小小,都须得入赘苏家。难道大哥……丁童立刻否定了这点:大哥怎会是那种窝囊之人?当即道:“大哥真厉害。”
面临如此难题,丁童跟丝缎都想到了苏小小。谁又知张家前厅之中,正巧来了一名苏家的丫鬟。
来人乃是苏小小的贴身丫鬟青荷。一大早的就有些冒失的跑到张家,自然有什么紧要之事。青荷穿着一身素净的水色裙服,因为要出门,不能折了苏家的颜面,青荷还带上了苏小小往日里随后送给她的首饰。走在杭州街上,相比之寻常百姓家的闺女,活脱脱便是一个富家小姐,只是年已二旬有六,却依旧是姑娘发式,叫人瞧见了,不免心中生疑。但青荷性子很是泼辣爽直,张白那次去苏家看苏小小,便深有体会。青荷本就有事在身,心情不佳,看到旁人目光有些疑色,便回瞪过去,害得那人一阵窘迫。
青荷大清早的急急忙忙的跑来张家,敲开府门,开门的却是齐三。齐三一见来了个姑娘,相貌不俗,且年纪也有那么大,一股成熟的韵味,心下微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齐三如今虽脱去了土气,但瞧上去仍显得老实巴交的。青荷一见如此老实之人,在张家一待,便也变得如此好色。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定是受了张白的影响。是了,小姐说过什么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在淮北便不是橘,这人要是在我们苏家,决计不会如现在这般,一双招子不正经的乱剽,真也讨厌极了。
齐三瞧见青荷眼中不悦之色,暗叫惭愧,连忙拱手道:“在下齐三,适才多有失礼之处,望小姐莫要责怪。”
齐三在星沙初涉商道,又在杭州商场闯荡至今,瞧人的眼力也有小成。他一瞧见青荷年纪不小身未嫁,且大清早的就跑了张家,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定是哪家小姐的丫鬟,但故意叫她小姐,显是为了哄她开心,叫她不计较自己刚才的冒昧。
果不其然,青荷一听齐三叫自己“小姐”,抿嘴一笑,道:“我只是苏家的小丫鬟,哪里是什么小姐,先生真会说话。你就是齐三,那个什么《杭州文报》的老板齐三?”
齐三讪讪一笑,道:“正是不才。不知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青荷见他分明不是个读书人,说话却装的文绉绉的,甚是滑稽,听完齐三之言,忽地想起自己尚有要事在身,给齐三一耽搁,差点忘记了,心中迁怪齐三,道:“都是你这人,跟我说那么多废话,你家张公子呢?就说苏家有人找他。”
齐三早上瞧见张白往丝缎房里走去,眼下既没出园,自己不好去坏人好事,当即赔笑道:“我们张老爷正跟夫人……”后面半句,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行用,憋了半天,才续道:“跟我们夫人说话呢。有什么要紧事么?”
青荷听他结结巴巴的样子,而张白又是跟什么夫人在一块,心中难免想的龌龊,嗔怒道:“才多大的娃儿,叫什么张老爷,真也笑死人了。快叫你们张公子出来,还有点良心就马上出来!”她心想张白不过二十岁,自己虽才二十六,总比张白大,叫张白小娃儿,也不算太过分。
换作旁人,大早上的饭都还没吃,就这般出言无礼,齐三早就懒得搭理,毕竟他也是《杭州文报》的老板,对一个丫鬟,这等脾气还是有的。但一见青荷,他便不由自主的萎了气势,说道:“姑娘不妨进来等候,我这便去叫我们张公子。”
青荷见齐三一直这般客客气气的,心中也觉怠慢了礼数,跌了苏家颜面,暗自后悔不已。
张白正在跟丁童商量应对之策,忽见齐三快步走了进来,道:“公子,苏家来个丫鬟,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在院子里等着,好像急的很。”
三人正谈及苏小小。张白松开丝缎,道:“该吃早饭了。”随即跟齐三走到院里,一瞧见青荷,张白便想了起来,毕竟一个丫鬟对小姐的情郎许以脸色的,的确使人印象深刻。
又听到齐三说,好像急的很,张白心中一动,忙道:“小小怎么了?”
青荷原本心中真恼着呢:这张公子在跟什么夫人鬼魂,这世上哪家的姑娘,能跟我们小姐比?张公子勾走了我们小姐的心思,又跟别家的姑娘胡天胡地的,当真可恶的很。眼下张白一语说出她的来意,可知心里到底记挂着苏小小。青荷脸色稍和,道:“还算你有些良心,亏我们小姐对你死心塌地的。”
张白哪有空听她啰嗦,急道:“废话那么多,小小到底怎么了?”
连齐三也没见过张白发火的样子,虽然不知当下是不是真动了怒,还是吓得在场之人遍体生寒。青荷憋见他眼中寒光,胆子一怯,答道:“小姐跟少爷闹翻了,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昨晚起来好几次,今早又没吃,便跑出去了,不晓得跑哪里了。”
这时丝缎也从内院走了出来,看见张白铁着脸,便走了过来,柔声道:“怎么了?”
青荷一见丝缎生的清丽脱俗,甜美可人,她初见之下,也觉得喜欢,心道: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讨人喜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