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思满不圆月
风吹黄了树干上叶子,好似一个理发师,染黄了新的季节,正逢中秋佳日。
“妈,我要吃咸蛋黄!”
“妈妈我也要。”
“我不要吃五仁。”
“五仁拿给你三妹吃吧!”
“奶奶,我跟你分月饼,你吃多点,我吃少点,好不好?”
“好,那小志想怎么分啊?”
“所有饼皮都归你,我只要小小的鸭蛋黄。”
田聪看着这个小人精,鬼精灵的主意都打到自家奶奶身上了,气得拧着他的耳朵大骂:“你还真会想,怎么不把最好吃的蛋仁给奶奶吃?”
小小的人儿哇哇大哭,眼泪汪汪大有瓢泼大雨之势。逃开田聪的暴力鹰爪,飞也似地窜进田奶奶怀里,大呼:“啊!男人婆来了,奶奶救我!”
“你!”
“是医生伯伯说奶奶不能多吃鸭蛋黄嘛!”看着田聪凶巴巴的眼神,吞了一口口水继续为自己解释道。
“小志还懂得疼奶奶了呀!”田奶奶弯着花白的眉毛笑道。
田聪没辙,一记警告的白眼翻了过去,用眼神说道:“以后给我学乖点,再耍小聪明,姐姐把你煮了吃!”自己这个五弟,表面上天真无邪烂漫可爱,实则是个爱耍小聪明的主。无邪是他一贯使用的伪装伎俩,再仗着全家人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
不再理会他,田聪自个儿拿出了手机兀自翻看。
这会儿全家人在屋顶正围坐在一起吃着月饼瓜果赏着月聊着天,中间还围了个烤炉,上边摆着鸡翅、鱼干、肉丸……碳火红红热热的,很暖,驱走了夜间的凉意。村子里的其他户人家也都大都如此来过此佳节,她心里头暖暖的,那一颗粗壮的内心里也有几分柔软的念想……只愿有那么一日,那么一个人,又成了一个小家。
那个人……田聪的手指停在QQ联系人列表里的某一个名字……冯粤戈,这个名字单独被放在一个列表里,列表没有起名字,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田聪看着那一个黄色的像月儿般的暖暖的微笑,心下一股相思从心底升起,满了那不是甚圆的月儿。
冯粤戈是自己四年前失忆后上初一第一学期放寒假时在老家认识的人。
那一年临近春节,有一日隔壁的徐奶奶家来了客人,里面有个比自己大概大了两三岁的大哥哥,那个哥哥总是时时带着温润如玉般的笑颜,街邻街坊看到这孩子可都喜欢得紧,家有千金的都打趣说要找他爹娘去定亲。他时时被开了玩笑也不怒,就只是脸红笑笑,他就是冯粤戈。
自己那时正因为失忆而整日郁郁寡欢,常常一个人跑到小操场去发呆。
那些时日村里大队天天播着财神到……财神到~财神到~好走快两步……届时家家户户多了几分喜庆。不管是那满载而归盆满钵满的人家或者那囊中略感羞涩的人家,大多为这新春的气息添上了几分新气象。
红是一年里劳碌后的喜悦,是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希望。
就是在那个水泥地板的小操场,她第一次见到了他。
穿着藏蓝色的厚毛衣外套,红色的围巾很是应了近年的景气。很高很高的个子,腆着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红的糖果,递给了坐在操场投篮板下边的田聪,说道:“我叫冯粤戈。”
少女的心自失忆以来第一次鲜活过来。不为什么,只为少年眼中盈盈一水间。
自那以后,田聪就交了冯粤戈这个朋友,隔三差五就要跑去徐奶奶家里找她老人家亲爱的小外孙玩耍。徐姥姥也总打趣田聪:“小聪啊,自打粤戈上我这来啊,老太婆的屋门都快给你踏破了!”
再后来开学了,因为那一年冯粤戈的父母亲非常地忙,双双被派遣到加拿大出差去了,无奈之下就帮他办理了转学。所以他也就在外婆家住下,和田聪一起在离村子很近的镇子上上学。
那时,他初三,她初一。因为是邻居,田聪总在放学后拿着自己的作业本不是找他辅导数学就是辅导语文,再不然就是英语,反正能烦他的事就绝对不会去问老师。也多得他,田聪的成绩是更加的突飞猛进。
每日她都会和他一道上学,一道在路上买一份包子,有时候自己偷个懒不想骑自行车,就撒个娇又可以坐上他的顺风车,他不知道她藏住自己小小的心思享受着与他的点点滴滴。
她觉得,不捅破那一层窗纱纸,就这样默默相伴也是好的。
只是,到后来,他上高中一年级那年,他的父母回来了,听说在国外混得很好,已经稳定下来了,公司会派他们长期在那边,便要把他和徐奶奶接到国外去。
徐奶奶死活不愿意出国,说什么自己年岁大了,只盼有一日落叶能归根,说什么也不愿离开这一个小小的渔村。
冯粤戈也不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他带着不舍还是出国去了加拿大!
那一晚,他过来找她道别,她不肯见,一个人蹲在厕所里哭。抽抽噎噎,又不敢大声哭,第一次,少女在自己的暗恋中尝到了失恋的苦涩!那是一种无形的失恋,只是有关于她一个人的失恋!
他们分别过后却是再也没有联系过,田聪熬不住去问徐奶奶讨要了他那边的地址寄了信也没有回音。就连QQ也没有见他登过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不,今夜的月亮好像也没有那么圆。但是也没有关系,有烟花爆竹相伴,又有孔明寄愿,已是一番繁空之景。夜空中陆陆续续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绚烂而夺目,只是,不过瞬间便消失在漫漫黑夜,而那些往事,亦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