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来到她的寝宫里，进入内殿之后，沈怜一看到他来了，就摒退了所有人。内殿只剩下他们两人，而且她还吩咐下去，让她的大宫女守在门口。这期间，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他们。而内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了。

　　秦正在她对面的红木椅上，坐了下来。他一直在看着她，或许他是在关注，她的神情变化吧。想从她的神情与目光，来判断她此刻的心情好坏如何。察颜观色嘛，沈怜如何会看不懂他的目光打量呢。她选择，主动开口，打破这个沉默。

　　“陛下，可有话，想要对丽儿说？”

　　秦正一听，便明白了，她是想让他自己说出来，是吗？或者，她在试探什么，试探他事到如今，还会不会对她有所隐瞒与欺骗。不过，秦正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她看到了，也听到了。那么，他也就无需再隐瞒下去，或者说隐藏起来了。

　　与其再骗她，不如坦白告诉她一切。“丽儿，朕是帝王，朕的确不是一个良善的好人。”他率先承认了这一点，看来，他是打算与她坦白一切了。

　　“丽儿，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正义的人。或许你看不惯，朕的那些算计与利用，觉得这样的人太卑鄙了。可是，朕不得不那么做，你能明白吗？”话音刚落，他就看向了她，此刻他的眼中倒是一片真诚之色。这些话，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不再有所隐瞒。

　　沈怜一直是平静的，就算听到他这些话，也没什么变化。“我可以理解，也听明白了。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呢，这些年来，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孰真孰假呢？”

　　秦正叹了口气，“我只能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还有，我说过，要一统天下，减少战争，也是真的。只是这个过程中，有些手段，我不得不用。”

　　沈怜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窗前。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回头看向他，他仍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陛下，对于你来说，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吗？还是说，只要是为了大局，就什么人都能利用与算计，甚至是牺牲。”

　　他还是站了起来，向她走来，站在她身后。“丽儿，我不想再骗你，有些时候，有些人，不得不牺牲。要想一统天下，不流血牺牲是不可能的。至于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自然有。比如你，就是我不能舍弃的人。可是，对于其他人，朕顾不了那么多。”

　　“陛下，你如今所想的，丽儿都明白了。不错，我的确不想看到流血与牺牲，算计与利用。可是，我也明白，有些时候，这些也是避免不了的。我没有那么天真，真的。可是，丽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可以避免，就尽量减少流血与牺牲，好吗？”

　　她能这样说，让秦正很是惊讶，看来，他也小看了她。她终究与世俗的女子，不一样。她的心胸与格局，见解与想法，都与平常的女子不同。就像她刚才所言，对于他的另一面，她的确是不想看到。可是她也明白，有些时候，一些算计与手段，都是难免的。

　　只是，她终究还是在想，在期盼。尽量减少这些伤亡，这是她的心愿，他如她所愿地点了点头。哪怕是为了她，他也会努力做到的。他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脸，在轻轻磨蹭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间，他郑重承诺。

　　“朕答应你，尽量减少伤亡，可好？”

　　沈怜听着耳边的私语与承诺，只是轻轻点头。“好，希望陛下说话算话。丽儿会帮你的，帮你实现心愿，到那个时候，这世间天下就再无战争了。”这也是南宫丽原来所想的，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如南宫丽所愿。留在秦正的身边，看着他，尽量帮他减少罪孽。

　　只要他的心愿早日实现，那么天下百姓，也能早一日过上安稳的日子。当这天下，再无战争时，大家就都能和乐一生了。为此，牺牲少数的人，也是值得的。沈怜在心里这样说着，然后由他抱着，蹭着，许久两人都没有分开。

　　这件事情，就这样翻篇了过去。

　　他们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从那日起。秦正行事，不再刻意隐瞒着她了。也没有将他的另一面，刻意在她面前隐藏起来。他也明白了丽儿的心思，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一点，并不是他阴暗的一面。而是，他的刻意欺骗与隐瞒，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所以，他在学着，尽量不瞒着她，不骗她。他以后，也会把自己真正的心思，试着告诉她，让她明白。渐渐地，两人之间，再无隐瞒。有些时候，面对一些事情时，他们也可以坦白相告，商量着一起解决。也是为此，让秦正对南宫丽，再次刮目相看。

　　果然，她就像一本翻不完的书，永远有惊喜在等着他发现。看到这些惊喜，他只会对她，越发难舍难分。她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舍弃的人。有她在身边，真好，他在心里这样说着。

　　对于沈怜来说，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直留在秦正身边，帮助他，理解他，适当的时候劝阻他。为他保住，他心中最后的温暖与光明。不过，这件事情，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有可能一两年就完成了，也有可能，需要耗上十几年的时光。

　　沈怜只能耐心等着，看着。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最近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故人，或者说，是心中之人又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一次他的出现，并不是因为她遇险，或者遇到困难，难以解决。这一次，他出现的时候，她一直是好好的。

　　这个人，就是凤琰了。这一回，他附在了那个御医身上，就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御医。跟了她多年的御医，凤琰居然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御医的年纪，可不轻了呢，而且长相平平。唯一能称道的，也就是他一身医术不错了。跟在她身边多年，也算是忠心耿耿了。为她做了不少事，其他的，都是平凡普通之极。凤琰居然会选择这样一个人，附在他的身上。

　　这一点，让沈怜非常惊讶。而且这一次，她也没有遇险，或者遇到困难等等。并且，这个时候，已经属于最后的一段了。

　　当沈怜在一次，让御医来给她把脉之时，才发现他是凤琰的。知道他是凤琰之后，沈怜让其他人退下，让信得过的宫女，守在门口。不许人进来，如果是陛下来了，她就得提前提醒自己。吩咐好这一切之后，沈怜才看向，正一本正经给她把脉的人。

　　“你真是，凤琰？”

　　凤琰抬起头来，一张平凡的脸上，闪烁着星光。这一双眸子，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有所不一样。至于其他嘛，自然与原来一样了。否则，他的容貌要是有所改变，岂不是引人注意与怀疑。他顶着那御医的脸，对她温柔浅笑。

　　“小怜，是与不是，你看不出来吗？”他冲她眨了眨眼，显得有几分俏皮之色。沈怜这才终于确定了下来，不是他，还能是谁呢。这样的目光，只有他了。而且，他叫她小怜，这就是确实无疑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知道，她叫小怜。

　　她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秦正的丽妃。所以，从他一开口，她其实已经相信他是凤琰了。“这一次，你怎么出现得这样晚啊，而且我也没有遇险啊？”

　　与以前似是不同嘛，沈怜的意思，就是这个。

　　凤琰伸出手指来，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怜，你是嫌我出现得晚呢，还是出现得不是时候啊。比如，打扰了你们，让你完成任务时，不方便了。想要赶我，快走啊？”

　　瞧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沈怜不由地也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凤琰，我哪有，你别冤枉我。我哪里要赶你走了，我就是觉得，你出现得有点晚啊。而且，也和以前，不太一样。我只是随意一问而已，竟惹来你这么多话，真是的。”

　　看着她将头转向另一边，不理睬自己，凤琰不由地笑了。“好了，小怜，是我不好，成了吧。我不该这样说你，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行了吗？”

　　见他服软，沈怜自然也不可能纠着这个不放，没有意义嘛。她刚才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故意那样而已。听到他服软的话，她就心里高兴了，然后自己转了回来。“凤琰，以后不准，对我这样说话。”凤琰笑着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要求。

　　然后，两人便在内殿，说起话来。

　　“我查探过了，只要附在人身上，不出来，就不会被人察觉到我的存在。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这些地方，多陪陪你了。你听了这些话，可高兴吗？”又在试探她的心意，沈怜不由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真是的，时时刻刻在试探她。

　　沈怜拿起一杯茶，然后再次看向他，“高兴，我自然是开心的，以后能时时看到你，能不高兴吗？”这样也好，以后，她就多了一个帮手，一个可与她商量的人。

　　再说了，她心里清楚，要是这个时候，她说不高兴的话，就有人要不开心了。这家伙，分明是一只醋坛子，她可不想去打翻了他。免得，酸到了自己，让自己也不痛快了。当然，这番心里话，她也不会与他明说的。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让他知道。

　　否则，某只醋凤凰就该，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