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这时想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吴渭见虎妞想撤,立刻指挥手下掩杀了上来。
这是他和黄四标早就设好的局:由吴渭在前方尽力拖住虎妞,黄四标在后院放火夺权。所以吴渭才用拉锯战的方式,令虎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黄四标趁机发难,果然一击得手。
“大小姐,你和老三迅速回去,我带一些鬼拦住吴渭。”
眼见吴渭穷追不舍,虎妞身边的二叔断喝一声,带领五十个鬼来挡吴渭。吴渭这回可不客气了,八、九十名鬼一声呐喊,再不像刚才那群地痞无赖样了,而是摇身一变,瞬间就如同无数下山猛虎,无论刀剑,齐向虎妞的鬼身上招呼而去。
虎妞的鬼也知道家被抄了,已无斗志,哪里还经得住吴渭这群训练有素的猛鬼冲击?所谓兵败如山倒,军心一涣散,这些鬼再无先前来时的斗志,在吴渭带领鬼的冲击之下,不到一刻钟,已经瓦解,开始争相逃窜。任凭二叔如何召唤,再也没鬼理他了。二叔见已无法控制局面,长叹一声,转身欲走,绿毛已经到了。绿毛此刻眼睛已经红了,头顶绿毛之上也尽是血迹。这是他受伤回归之后第一场真刀真枪的硬仗,早已憋足了劲,就等在吴渭面前立头功呢,所以早已盯紧了二叔。
绿毛欺身猛进,也不打话,照着二叔兜头就劈。二叔见来者不善,不敢大意,挥刀相抗。
当的一声,两把长刀空中相撞,冒出一串火星。绿毛和二叔各自退后三步。绿毛大喝一声,抽身再上。二叔见碰到硬茬了,连砍几刀,抽身就走。绿毛岂能放过,在后紧追不舍。眼见前方一道沟坎,绿毛看准时机,凌空跃起,长刀劈下。二叔边打边退,注意力大多在绿毛身上,分心之下,已落了下风。见绿毛挥刀砍来,慌忙招架,却忽略了脚下的沟坎。当的一声,两刀相撞,二叔一个趔趄已失去重心,绿毛飞起一脚,正踹在二叔肚子上,二叔再也站立不住,扑通摔倒。绿毛飞身而上,长刀从上至下直刺二叔胸膛。二叔一声闷哼,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见主将已死,虎妞手下这些担任掩护的鬼再无斗志,扭头就跑。
冲!
绿毛长刀一举,众鬼奋勇冲上,兜着虎妞众鬼的屁股追去。
再说虎妞一心想尽快赶回黄土村老巢,和黄四标再决胜负。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点也没注意到正走过两山夹一沟的二皮沟。
队伍刚走进二皮沟,突然间两侧山顶无数横木巨石滚下,就在他的队伍里炸开了花,瞬间她的鬼成片倒下,哭爹喊娘之声响彻山谷。
有埋伏。虎妞大惊失色,眨眼之间,已有四、五十个鬼非死即伤。谁?自己中了谁的埋伏?
杀呀!
杀呀!
喊杀声四起,左边是大嘴,右边是红眼,各带着近百个鬼直冲而下,对着虎妞的残兵败将是一顿冲杀,瞬间就把虎妞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这时吴渭带着的追击队伍又冲了上来,三面夹击,令虎妞这支残破不堪的队伍更是雪上加霜,屡遭打击的众鬼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腿,跑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再战?真是兵败如山倒,来时还生龙活虎的二百鬼,现在却是死伤满地,血染白草,阴风猎猎,吹拂着地上的残肢断臂和一双双绝望呆滞的眼睛,好不凄惨。
虎妞在三叔和众鬼的保护之下,终于冲出了重围。回首再看身边,不过还剩六、七十个鬼,无不伤痕累累。虎妞咬碎钢牙,却也禁不住两行热泪滚落。这可是她的看家血本啊,想不到和吴渭一战,竟败得如此凄惨。她恨吴渭,更恨黄四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想到竟在最关键的时刻在背后捅了自己致命一刀。黄四标,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是虎妞。
虎妞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一扭头,带着六、七十名残兵败将,向黄土村奔去。
“吴少爷,我们还追不追?”大嘴冲上来问,显然还有些杀得不过瘾的意思。
“给虎妞留点鬼吧。”吴渭诡谲一笑。
“为啥?直接灭了她不就完了?”大嘴不解。
“你把她都灭了,那谁去打黄四标啊?”
大嘴、绿毛、红眼对望了一眼,还是弄不懂吴渭的意思。
“此番一战,虎妞的本钱被我们消灭得差不多了,但不能尽灭。要给她留点鬼,让她找黄四标算帐去。黄四标手下还有百十来个鬼,让他们继续火拼,不论谁输谁赢,西黄土剩下的鬼还会有多少呢?所以让他们互相残杀不比我们亲自动手更好么?”
吴渭看着远遁的虎妞方向,微笑着说。
大嘴、绿毛、红眼再次对望了一眼,他们彻底服了,打打杀杀简单,可要论这层心思,他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虎妞带着溃败之兵终于杀回了黄土村黄府前。只见大门紧闭,门墙上每隔几米就有一鬼拿着刀剑虎视眈眈地看着院外。
“开门,我虎妞回来了。”
虎妞冲着大门大叫着,可墙上的鬼只是警惕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让黄四标给我滚出来!”虎妞开骂了。
但无论她怎么骂,院墙上的兵都是无动于衷。
虎妞足足骂了半个小时,院墙上才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黄四标。
“虎妞,我告诉你,我已将你正式休了,这是休书。识相的马上带你的鬼给我滚出黄土村。我念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上,不想伤害你。如果你还在这无理取闹,别怪我不客气。”
黄四标说完将一张白纸甩下。
“黄四标,你个王八蛋,千刀万剐,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西黄土,哪有你的今天?我虎妞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你想鸠占鹊巢?有我虎妞在,没门!”
“虎妞,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告诉你,我黄四标受你们的气早受够了,若不是念在夫妻旧情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我?还是我先杀了你再说!”
虎妞说罢,抬手就将手里的长刀向黄四标甩去,
“给我冲!”
黄四标见黑影扑面,一闪身,单刀从他的胸前飞过。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黄四标也是恼羞成怒。
又是一场血战开始了。
虎妞带回来的鬼能跟虎妞到现在,都是虎妞的死党,此刻见虎妞落到这步田地,也都义愤填膺,呐喊声中,拚了命地冲杀,就要翻过院墙,冲入院中。但墙上的也是黄四标的死党,两方死党相接,展开了死命的对抗。
虎妞一方知道自己已是无路可退,黄四标一方知道失败了意味着什么,因此双方都是玩了命地拚杀。一方拚死往里冲,一方拚死不让冲进来。这一场殊死搏斗,竟比与吴渭的厮杀更加惨烈。
很快,黄府墙上墙下已是伤残枕藉,鲜血淋漓,一股股轻烟缥缈散去。
终于,虎妞一方渐渐不支了,连续的厮杀,伤痕累累的他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了,又要攻击大院,更缺少应有的攻城器械,只是临时拼凑的一些长木短棍,哪里是居高临下又以逸待劳的黄四标一方的对手?半天厮杀过后,虎妞身边只剩二十几个鬼了。
“大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先撤了吧。”
三叔紧咬钢牙,强忍悲痛地劝道。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虎妞悲天怆地,已是痛彻心肺。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已经填满胸膛。一把挣开丫环的怀抱,直向院墙上的云梯冲去。
“大小姐!大小姐!”众鬼齐声惊呼。
一时间,墙上墙下的众鬼都惊呆了,大小姐第一个冲锋陷阵,墙下的鬼为虎妞担心,墙上的鬼也一时呆愣,这毕竟是他们的大小姐,堂堂老西黄土的女儿,也曾是这个院子的真正主人,还是黄四标的夫人,他们谁敢下手?因此一时呆愣,不知如何处理。眼见得虎妞一步步踏着云梯冲了上来。
嗖――一支箭冷冷地射来,正中虎妞的胸膛,虎妞高举着单刀浑身一震,身体一下定格在那里。目光如悲含怨地看向那支箭发出的地方:黄四标一手紧握着硬弓,一手还摆着射箭的姿势。
虎妞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冷的惨笑,身体一晃,从云梯上跌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大小姐!”三叔纵身跑向虎妞,将虎妞从地上抱起,脸上已是老泪纵横,“虎妞,三叔没有照顾好你啊。”
“三叔,报仇!”虎妞头一歪,化作一缕轻烟飘去。
“大小姐!”剩下的鬼齐声大喊,但都于事无补了。
“黄四标!”三叔一声怒喝,手里的刀就射了出去。
黄四标惊叫一声,见黑影临近,急忙用弓一挡,刷的一下,刀锋已在左臂划出一个血槽。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黄四标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们走!”三叔吆喝一声,带着余下的十几个鬼迅速逃去。
“二爷,虎妞殒了。”莫问急急进来禀告。
二爷干活的手微微一颤,一根木刺扎入小指中,一种痛,但二爷立刻平静下来,轻轻把刺拨出。
“说吧,怎么回事?”
“是吴渭和黄四标联手,由吴渭拖住了虎妞,黄四标趁虚而入,重新夺回了西黄土的大权。虎妞回援时中了吴渭的埋伏,遭到重创。后又攻击黄府大院未果,死于黄四标的箭下。”
“小狐狸和白眼狼合作了。”二爷不置可否地说。
“是的。吴渭属实精明如狐。黄四标心如白眼狼,在黄家长大最终吃了黄家。”
“成王败寇。黄四标能做出此事还真小瞧了他。”
“那二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二爷将一口茶轻轻地呷入口中,
“下一步看无头的了。”接着又自言自语道,
“下一步吴渭会怎么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