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黄四标一死，现在西黄土群龙无首，该如何安排？”
莫问恭敬地侍立在二爷身旁。
“现在那三方都什么态度？”
二爷并没停下手里的活，用铅笔和拐尺在一块木板上继续勾画着。
“吴渭借帮忙给黄四标料理后事之机，进占黄府，已控制李翠儿。明则是帮忙，实则是吴渭在发号施令。白广德借机抢占了西黄土与其相邻的两个村的水果市场。东绿木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任何动静。”
“挟天子而令诸侯，吴渭野心不小啊。”
二爷用拐尺逼着重重画出一条线来。
“这小子是鬼小心大，着实野心不小。相比之下白广德就小心多了。”
“白广德是在试探咱们的态度。如果不见我们的反应，他一样会狮子大张口。”
二爷终于把尺子和铅笔往桌上一扔，直起腰来。莫问赶忙将一条已用水浸过的白毛巾递了过去。
二爷接过，将手仔细擦干净了，这才坐到石墩上，一指旁边的石墩，让莫问也坐了下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谢二爷。”莫问恭敬地接过一杯。
“鬼算不如天算啊。”二爷端杯抿了一小口茶，又放到了桌子上，“本来以为虎妞和黄四标可以互相备用，任何一鬼都可以帮我们掌控局面，现在却双双殒命。”二爷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若不我们再派个鬼过去？”
“强龙难压地头蛇啊。况且控制好局面也要些时日，也会给别的鬼造成很多机会，不是上策啊。”
“那让它们三家共分西黄土的地盘？还是三足鼎立。”
“不可。西黄土地处要冲，正好节制三家。如果三家共管，三家都不受节制，任其发展，可是尾大不掉啊。”
“二爷深谋远虑。那二爷的意思，下一步如何管理西黄土呢？”
“暂由东绿木代管。”
“东绿木？”
莫问一时也愣了一下。按理现在吴渭和白广德都已染指西黄土，且和西黄土毗邻，两家任何一家代管都顺理成章。唯独东绿木与西黄土隔着牛风乡衙门所在地的牛风村，可谓鞭长莫及。况且东绿木一直作壁上观，并无染指西黄土之意，二爷为何偏偏要东绿木来代管西黄土呢？
二爷并不作答，只是微笑着看着莫问。莫问终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既然吴渭和北白石都想染指，那么给其中的任何一方都会让另一方不满，徒然树敌。那么我偏不给你们，让未曾染指的东绿木来管，吴、白两家就会因肉被东绿木抢去而敌视东绿木，东绿木夹在两家之间，只好兢兢业业来管理西黄土，并且要靠二爷的帮助来维持一对二的平衡，那么二爷就成了举足轻重的关键所在，是局面的真正掌控者。
“二爷，我敬你。”莫问对二爷心悦诚服。
“现在吴渭身边缺一个我们能抓住其命门的地方啊。”
“现在吴渭和东木野的女儿东雪儿打得火热。”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步棋。这可是连东木野也要搭进去，一刀换两臂，不划算。”
“还有一条消息，吴渭曾多次去藉香居，找的都是同一个女鬼――小黑。”
东木野威严地坐在西黄土黄府正厅的太师椅上，手握两个已磨得锃亮的钢胆，一脸严肃地看着侧位坐着的白广德和吴渭。
“二位，想必都接到了二爷的通知。二爷让我暂管西黄土，还希望两位能够配合，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对二爷那也都不好交待。”
二鬼都没有吱声。吴渭是第一次看到东木野本人，大高个，黑脸，连鬓的黑胡子，一双大眼咄咄逼人。头发乌黑，根根直立。身上穿了件虎皮坎肩，脚蹬棕色长靴，像猎人，更像土匪。这就是东雪儿的爹，自已未来的岳父？难怪东雪儿如此任性，看来都是他这个老爹给惯的。
“如果两位没有什么意见，就请各自撤回原地，恢复这里的原状。我东木野也保证恢复西黄土原有的秩序，和两位的商业往来也一切照旧。”
“既然二爷发话了，东爷也这么说，我本该无话。可是这黄四标死后，黑马村和白马村因果树纷争发生械斗，若不是我北白石及时出手制止，怕事情也不好收拾了。为平息这件事我手下了伤了十几个弟兄，东爷看怎么解决呢？”
白广德不紧不慢地说。
“如此白爷辛苦了。我一定查清此事，严惩滋事者，给白爷一个说法。”
“如此甚好。”
“吴公子，你还有话说么？”
“二爷和东爷说话了，吴渭照办就是。只是黄四爷殒命在我的开业大典上，吴渭深感不安。日前帮忙料理后事，聊表寸心。现在既然东爷来了，吴渭也自可放心离去了。以后东爷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吴渭定会到场。”
“有劳吴公子。”
“那吴渭告辞。”
“白某告辞。”
吴渭和白广德转身出去，帘栊一挑，东雪儿从里屋转出，抻着脖子向门口张望。
“都出院门啦。”东木野冷冷地说。
“谁呀？”东雪儿故装糊涂。
“白广德。”东木野也故意说道。
“和我有毛关系啊？”
“没关系还问？那我走啦。”
东木野起身就要走，却被东雪儿一下子又按回椅子上，小手就在背后捶起背来。
“今天这么乖，是不是又有事了吧？”
“嘻嘻，怎么样？”东雪儿撒妖地把嘴凑到东木野耳边。
“什么怎么样？”东木野装着糊涂。
“哎呀，当然是他怎么样啊？”东雪儿一跺脚。
“谁啊？”东木野翻了个白眼。
“哎呀，你欺负我。”东雪儿生气地撅起小嘴，看来她不说出吴渭的名字，老爸就会一直和他打哑谜下去。
“吴渭。我老公，你未来的女婿，行了吧？”东雪儿一跺脚，干脆挑开了。
“他呀――”东木野拖了个长音。
“对，就是他，你啥意见？”
“我没意见。”
东雪儿瞪大眼睛，
“只要过了我这东林三关，我没意见。”
“东林三关？”
“不错，过不了我的东林三关，就别想娶走我东木野的女儿。”
“那是哪三关？”
“第一关：从我手中抢走西黄土。”
“你们要兵戎相见？”东雪儿张大了嘴巴。
“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
“那第二关哪？”
“打败白广德。”
“第三关？”
“干掉二爷。”
东雪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他都做到了呢？”
“我为你们办大婚。从此我退隐江湖享清福去。”
“那东绿木谁管？”
“东绿木到时就是老爸送给你的嫁妆。不过老爸也不会对他的闯关手下留情的。”
“吴公子，这有福之鬼不用忙，无福之鬼跑断肠哦。”
白广德一声长叹，拍了拍吴渭的肩头。
“白爷也不必如此悲观，同是二爷的手下，二爷也不会就忘了白
爷吧？”
“二爷，你意思二爷还会想到你呗？”白广德反唇相讥。
“我是后来的，年纪又小，二爷能容下我就感激不尽了。您可是响当当的北白石，与东绿木平起平坐的老字号。”
“哼，提这个我就来气。走了。”
白广德一甩袖子气哼哼走了。吴渭的脸上露出邪邪的笑意，他看得出他最后的话令白广德更上火了。
“吴少爷，我们也这么轻易从西黄土退出来？”程东不解。
“那还能怎样？”
“这不给东绿木做嫁衣了？”
“那就让他帮咱多打理一阵子。”
吴渭一脸严肃地说。
“吴少爷有主意了？”
“把咱的鬼安排好。”
“是，吴少爷。”
掺沙子，吴渭邪邪一笑。
一回到吴家大院，老叫花子就报告一个好消息：膏鬼有回音了。吴渭大喜，和老钱串子立刻来到肓鬼所在的房间。
“吴少爷，你是想听我说呢还是想自己看？”
肓鬼见吴渭进来，开门见山就问。
“怎么讲？”
“如果听我说，我就给你描述膏鬼见到听到什么了。如果自己看吴少爷就得受点苦，我需要将吴少爷手臂割破点皮，就能接通吴少爷的神经了。”
“那还是自己看吧。”
吴渭伸出左臂，他也很是期待膏鬼究竟看到什么了。
肓鬼并不废话，伸出一只如钩一样的爪子，在吴渭的手腕上一刺，就扎了进去。
吴渭只觉手腕一痛，随即脑中像闪电一样闪了一下，接下来就出现一幅清晰的场景：
一道两米多高的灰色的砖墙，墙顶是光滑的暗绿色琉璃罩瓦，围成一座神秘的院落。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门布满门钉，紧紧关闭着，将院中的一切也都关了进去。大门口一对小石狮张牙怒目，守在大门两侧。两个黑衣红带的家丁一左一右站在大门边，身材粗壮，肌肉健硕。前方又是一层院落，同样的灰色砖墙，封闭着几座错落有致的建筑，也是朱红的大门与这里相连。如此看，这里该是一座院中院。院中院如此庞大，二爷果然是大手笔。
这时，朱红大门下方的小角门一开，一个鬼从里面走了出来，吴渭认得：莫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