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位长老大部分时间都在潜心修道,因而心机自然要比常人浅一些,像这换个名号就性质大变的事情,他们一时半会儿确实还无法领会。
不过现在领不领会也无所谓了,只要主事长老明白就行,剑势堂主目含精芒,再度扫过点星真人的面庞,只见其微微颔首,想必已是有了决定。
点星真人听完这个小小的修改,的确在心中好好斟酌了一番,剑师堂的想法着实不错,可以说是既顾了里子,又顾了面子,值得行此一举。
只是,剑宗身为西洲第一修道门派,单为了个小小的猖魔就召集天下正道,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一些。
可转念一想,点星真人心中又释然开来,如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懒得计较太多,免得剑师堂这群酸骨头又掰扯来掰扯去,一件事情弄得悬而不决。
再者,点星真人又有另一番考虑,西洲承平已久,修道各派势力此消彼长,这几年倒有几个宗派壮大起来,隐隐对剑宗的领袖地位有些微词,如此企图,在身为剑宗主事的点星真人看来,是绝对不可任其发展的。
现在正好,有个作恶多端引起西洲公愤的猖魔送上门来,点星真人自然不介意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正道诸派的臣服之心,同时威慑一下那几个有非分之念的宗派。
刚才死气沉沉、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外堂上,气氛突然变了变,诸位长老的没有把目光放在猖魔身上,一个个或是捻须,或是扶额,亦或是低头交流,陡然和谐了不少。
但饶是如此,跪在堂中央的白寂仍不敢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与宝儿相见的那一刻。
虽然说二人相隔十年再次重逢,各自的相貌已是大变,但见到宝儿妹妹声色动容的那一刻,白寂便知道,这个妹妹人虽变心却没变。
无需多余的言语,光是一声“白哥哥”的昵称,白寂即知道宝儿妹妹的情意,可以托大的说一句,凌宝儿的心中除了他再无第二人。
白寂有这个自信,却也衍生出了烦恼,他是真的不想宝儿为自己耽搁了前程,况且自身还犯下如此罪孽,心中也实在有愧。
想是这么想,然而别离那一刻的时候,宝儿妹妹所说的话,包括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白寂登时了然,这个傻妹妹是绝不会坐视自己被处死的。
如此情真意切,白寂心中除了愧疚就是悔恨了,他恨自己自制力不强,犯下这等滔天罪业,弄得彼此以这种方式相见,实在是愧对良人。
气氛低沉了半晌,主事长老目光一定,猛地抬起头来,想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果不其然,只见他面色微愉,面相剑师堂主朗声道:“本来这种事情悉由剑师堂处置,但如今事出有异,须得直接剑宗出面,那老夫身为主事长老,勉强代掌门做个决断,就依堂主所言处置”。
堂中众长老有些已然明白过来,有些还略有不明,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主意是剑师堂主提出的,他们必须点头服从。
至于剑师堂主,他当然很高兴,将猖魔这个皮球踢给宗门,剑师堂可完全置身事外,不打狐狸自然不会惹得一身骚。
两相合计妥当,堂中诸位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猖魔身上,剑师堂主神色一正,不疾不徐道:“猖魔作乱西洲,身背性命罄竹难书,按例当场格杀,但念及汝为朔洲六合府弟子,须得慎重处置,遂着交剑宗看押,待五日之后,西洲各派正道云集,再于当众之下伏诛”。
剑师堂主话音一落,诸位长老再次齐声喝道:“大胆魔孽,你且服不服罪?”
巨大的吼声震得白寂身形一颤,头皮更是微微发麻,白寂自知无可辩驳,遂怅然道:“在下无话可说,任凭处置!”
既然猖魔已经认罪,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诸位长老也无意去刁难折磨这个魔头,便径直由剑师堂主发令将其打入罪狱,等待五日后的公审。
命令下了未久,白寂便感觉走过来一人,不费吹灰之力捉住自己的肩膀,然后身形一轻,任由对方提着往堂外退去。
一出了剑师堂,加诸身上的强大气势尽皆消散,虽然被提着肩膀不是很舒服,但在心里白寂却顿觉轻松了不少,情不自禁就舒了口气。
谁知刚吐气出声,立时一声冷哼便传入耳中:“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就此安稳了?做梦吧你,罪狱的苦头还没来呢!”
闻言白寂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目光扬起扫了一眼,但见提住他的乃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黑汉子,生的膀大腰圆,面相浓眉阔口,跟个黑铁塔似的。
黑汉子目不斜视,单手捉着白寂健步如飞,却单凭一身蛮力而不用秘术神通,但呼吸却是不急不喘,端的不可小觑。
白寂瞄了几眼黑汉子,最后又低下头去,心中自是幽幽一叹,被擒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死算是最便宜的,却没想到死前还要受一番折磨,当真是死都死不痛快。
行人飞快,黑汉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好奇却像豆芽一样,一遇见白寂就全都冒了出来,身为剑宗弟子,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猖魔之名了。
这个单人匹马便葬送了三宗十六门的魔头,凶名眼下劲的很,黑汉子听同门师兄弟所言,此贼修为极高,任教通明境修道者落到他手里,也绝对无幸免的机会。
黑汉子一开始深信不疑,结果亲眼见到猖魔,再亲自检查过猖魔之后,他便嗤然一笑不以为意了,非是他自大,因为这……这猖魔不过是个照元境的修者而已,加之瘦瘦小小其貌不扬,能有多大能耐。
“想必猖魔杀的只是一些修为薄弱者,被那些无知者以讹传讹的造谣,结果就成了手眼通天的大魔头,亏得宗门长老对他如此重视,还请派供奉凡长老前去捉拿,忒也大惊小怪,若叫洒家一人前去,定然也是手到擒来”,黑汉子不无轻视的瞥了手中人,心中暗自鄙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