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来说,是决然不容的两种心境,一个心无旁骛,懒理外界变幻;另一个却是辗转反侧,思绪如乱麻。
但不管怎么说,三天总算是过来了,又到了一个天色伏暗的时刻,鬼牙山脉的地默楼中,沉浸修炼许久的白寂终于睁开眼来,再次审度其气势,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坐在他对面的银花姥姥正襟危坐,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方却显出了一丝极为古怪的神色,似怨非仇,具而详之又无法解释。
白寂这股眼神一瞥,不知为何心底一阵发虚,竟不由自主躲避过去,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道:“三日之期已到,为何大会还不见动静?”
银花姥姥怔了一怔,眼神蓦地错乱一下,而后忙不迭的道:“三日时限确实已然到来,你且忍耐一下,大会应该马上就要开始”。
这一番回答甚是温柔,搞得白寂心中错愕不已,随即转身过来,神情一肃,刚想要厉声喝出:“妖妇,你是不是使了什么诡计?”
不料话还没脱出口来,阁楼之外就响起一声悠扬的钟声,紧接着又有第二道传来,银花姥姥闻声,立刻从地上跃了起来,并道:“这是召集门徒的钟声,大会开始了”。
白寂眉梢微微一跳,三步作两步奔至阁楼的窗沿边,随即将巨大的木窗推开一指之距,只见主峰方向灯火流离,且有一道道黑影从各自的阁楼中飞出,御风往主峰缓缓而去,想必那都是散于朔洲各地的魔头。
钟声仍旧隔空传来,白寂窥伺片刻后,转身面对银花姥姥道:“走!带着我一起去见见世面”。
到这个时候,银花姥姥仍不清楚白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吩咐下来,她就照着做了。
话音一毕,两人同时披起风兜,同时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随后径直下了阁楼。
眼见周遭乘风掠过的人都没有发出法器和坐骑,两人也随大流轻身前往,凛冽的夜风呼啸而来,稍稍一转灵力便借势而起,直往主峰放心而去。
一眨眼的工夫过后,两人便飞到了距主峰百余丈的虚空中,主峰之中果然壮观,平台上空静静的浮着一顶金色巨钟,钟身遍布起意兽纹,即使相隔甚远,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势迫面而来。
主峰上的平台乃是八角形状,占地足有数顷之巨,而每个棱角的边缘都矗立着一根高大的雕柱,柱子顶端则悬挂一只庞大的灯笼,耀眼的灯光挥洒而下,将整个平台照的一片通明。
平台中心位置又建了一个丈与高的小台,台上依稀站着几个身影,或高或矮,不过既然能立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显然都并非凡俗之辈。
闻声而来的黑影渐次落于平台之上,有直接以真面目示人的,也有不愿显山露水的伪装者,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各有各的不凡。
白寂镇定心神,让银花姥姥当前带路,随着人流缓缓落到了高台之上,脚底刚一触地,十余道试探的神识便扫了,至于是何居心,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有紫绶衣护身,白寂自然不用担心在这里就露了马脚,懒得理会的走到一个角落,随后便只用隔岸观火就行了。
魔头们的动作很是利索,不消片刻的工夫,奉令而来的罗门门徒业已到至,高台之上济济一堂,连周围的风势都似乎静了下来。
高台之上傲立的四人扫了一眼群魔,周遭喧嚣的谈论声立时齐喑,当中一个满头白发,眼色却犀利如鹰的中年人站了出来:“韩某人不喜欢废话,就开门见山直言了。此次急召诸位前来,乃是要合大家之力,完成一件即将到来的大事……”。
白寂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台上之人后,暗自以神识向银花姥姥相询:“这四人何种身份?”
银花姥姥往后撤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回道:“这四人乃是罗门四护法使,最左首那紫发之人名为鹰九扬,相传乃是通明后期的大妖,奴家当初拜入罗门,便是得了他的接引,至于其他三人,便不是很清楚了”。
一听鹰九扬,白寂双眸霎时精光暴吐,但旋即又极快湮灭下去,狩魔榜上第五名的魔头,令他心头血陡然一热,不过眼下看来,这条大鱼显然是只能远观了,凭他的实力还不够当鱼的饵呢!
三日共处一室之后,银花姥姥对白寂的观察甚是细致,白寂眼中的火热虽然消逝的极快,但仍被她捕捉到了。
按常理来度之,寻常人看到鹰九扬即使不惧,也会表现出抗拒之色,但他的眼色竟是希冀的火热,细细一思量,似乎如猎手看到猎物时的神情一般。
“难道你?”银花姥姥忽地想到了什么,面色紧跟着一震,不小心轻声喊了出来。
站在前面的两个魔头感受到话里的诧异,好奇的回过头来打量二人,白寂也没有料到有这一遭,忙不迭定了定神,眼神狞厉的对视了回去。
魔道信奉强者为尊,那两名魔头一看白寂的眼神,瞬时便将气势放出来,同时打量了一下对手的实力,但神识甫一动,便像是跌进了虚空中,毫无反应传来。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白寂将紫绶衣的神通驱到了极致,营造出自身虚实难辨的效果,眼见那两人眼神一阵变幻,显然是他的计策使对了。
短短僵持几瞬,那两名魔头便闪躲着收回了眼神,并十分识趣的走到了另一边,而白寂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真闹翻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旁边的肇祸者悻悻的嘘了一口气,头低的快要落在地面上,半晌之后,一道神识传音至耳边响起:“须知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我露了马脚,你以为你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吗?”
其实银花姥姥也是无心之失,但在白寂眼里就别有意味了,这句话直接挑明了两人的利益关系,而且字字杀意森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