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于西面城门口的一见不甚起眼的小酒肆,样似不甚起眼,却客似云来。头顶间嘴酒壶的侍女,应声而去,依人客之愿表演顶倒酒水之技,借机赢取客人的赏钱。故而,酒肆内不仅客满云贯,且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喝彩赞声,侍女取得赏钱,双手交叉叠胸弯腰行礼离去。行至一旁圣夜决英跟前,不语,只轻指顶上铜壶,意示二人要否伺候达赏一番。
圣夜似乎不胜耐烦,只自端起酒杯闷自饮酒。侍女好一阵尴尬,低头红着脸眼巴巴望着决英,等待回应。决英轻睨一眼,从腰中取出一枚金铢片,放于桌上。侍女轻一颔首,两手叉腰,欲好好表演一番,决英却挥手,道:“不必了,你下去便可!”
闻言,侍女拿起金铢片,一阵大喜。在此小肆酒馆,竟还从未有人客出手如此大方过呢!侍女轻轻拈起耳边黄色纱巾,略微从眼下绕过,弯身欠礼,便转身离去。时不时地转过身来颔首轻笑,好不销魂!
圣夜放下酒杯,闷一哼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你约的按钨塔桑将军尚未到?莫非是有意戏弄你我兄弟!”
决英亦万般不解,他轻啜了一口酒如喉,道:“照理应该不会!他于丞相都是暗有联系,丞相是万不会戏弄于我的。”
“可你我都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了,他还不出现?这又何解?”圣夜语毕,又是重叹一气,好不纳闷。
决英亦轻叹,摇首道:“这当中我也琢磨不透啊!莫非……”二人皆都相视而望,心中顿时窜起同一个想法,二人同时开口,“已遭不测?……”
细想,也该如此吧!从他俩足踏楼兰的头一天开始,便一直有两拨人跟踪一路。虽尚未知得其中一路是何方人马,但目前能明确地知道另一路人马便是娑罗曼的。如此想来,那钨塔桑在那藏刀卧斧鬼域奸徊的朝廊里,无不处处耳目满布,想必,与他相见的消息已然走漏,否则,怎么相约晨早时分相见,至此时已近黄昏尚且还不见人影,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被女皇娑罗曼察觉继而诛杀!
二人皆默然无语,相对惆怅。此时,从门口进来一虎背熊腰的男子,一派布衣打扮,虎目圆睁,黑脸上满是虬髯黑须,好不赫赫逼人。就连见惯三教九流的店伙计,亦趋步趋首地上前,未敢高声问:“客,客官不知……”话未说完,整个人被将之抓起往一旁丢去,竟惹得满堂哄笑。
虬髯男子,扫视了店内群人一眼,最终,眼光停留在一旁两个黑衣的中原打扮的男子身上。缓缓走近,径自坐下,与二人相望不语。
“阁下是?……”决英疑问。
虬蚺男子轻睨二人,满是傲气,开口问道:“且问哪位是连决英皇子。”
二人脸色稍稍一沉,暗衬眼前男子究竟是敌是友,是钨塔桑抑或是女皇那边的人,桌下,二人皆手按宝剑,随时准备伺机而上。虬髯男子见二人不语,稍有所悟,圆溜溜的双眼转了两转,心知他二人桌下之举,忽地拿起了一块小牌子往桌上一丢,道:“我乃钨塔桑,二位尽可不必介怀!”
闻言,二人桌下按剑之手,方松了一松。决英道:“在下便是连决英,于一路险阻重重,故而不得不防,将军还望见谅。”一手指向圣夜,道 :“这位是我同门师弟,独孤圣夜!”
钨塔桑望了一眼圣夜,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江湖礼,圣夜亦礼之相还。
“想必丞相约你此行与我相见的目的,你都甚是明了,”决英直视钨塔桑,道:“你我也就不防开门见山地说,我只想取下楼兰,复我鄯善国位,但还望将军一臂相助,千秋大业,无你不成!”
只见眼前这个钨塔桑,却一脸的手足无措,最后,将之目光落在与决英圣夜二人背后楼上栏杆旁的一白须及胸的老者身上。只见那老者略微一颔首,钨塔桑才道:“千秋大业,无我不可?……呵呵,但就不知事成之后,我有何好处?应知道,现在的皇可是娑罗曼,与你一行,那便是谋反之行,若有何得失,那便是掐刀万剐之下场了!……”
决英圣夜而人斜眼一对,适才他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二人眼里,若有所思,决英道:“我自知此行万难,否则也不劳烦将军了。但言归正传,毕竟我才是楼兰皇裔正统,你师出有名,事成之日,你当首居头功。”说完,师兄弟二人皆举起酒杯,敬上一盅。
谁都未及相到,二人在酒杯及唇的那一刹那,已然从酒中杯影看到了位于二人上方楼角的那一神秘人,一杯饮下,各自嘴角泛起了不着痕迹的笑。随即,钨塔桑道:“虽我也明,决不可能两边两边讨好,但怕只怕,我最终会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说完便凝视二人。
决英轻声哼笑道:“只怕并非惧这所谓兔死狗烹,而时光你并非真正的钨塔桑……”说完,执起桌上竹筷,运劲弹出。
那虬髯男子绕着椅子一转,避开那一筷攻击,在闪躲过后,圣夜一手拍上桌子,右腿凌空踢上,一记横扫向那男子下巴而去,教他翻飞了数丈远。店内众人见此,无不恐慌奔出,只剩下那角楼上那一老者,依旧轻端茶杯细品。
决英轻点脚尖,一个飞起后翻腾跃,跃上楼上,两脚一上一下撑住将之整个人平摆于栏杆之外。他瞥了一眼那老者,一脚将栏杆一推一蹬,身如燕般半空旋回两脚踢连环,直往老者而去。
老者眼角余光一瞥,放下茶杯,尚游刃有余地,一手连接几记连环踢,一阵凌空翻转,决英落地。抽出寒引,一道剑气掠过,疾中带寒招若扫穴,老者白须几条斩落。
只听得楼下虬髯男子被圣夜手中无名剑气避得后退无路,眼见得一剑即将穿心过,老者一拍栏杆,纵身跃下,袭向圣夜,救得那男子一命得以存留。“别跑……”决英一声大喝,亦纵身跃下,凌空垂直翻转百度,衣袂乍绝,好不生辉!
师兄弟二人联手,好似翻江黑龙,一脚踢飞虬髯男子倒地吐血,一边双剑合壁交叉而过,利刃游走过处,剑影如魅泛起的寒光如同千年寒冰般凛冽,每招天衣无缝,无处落空。直把老者逼向死角处,却听得老者挤出一句,“二位尚且住手,听我一言,我就是……”语未说完,双剑一左一右已然架于颈间。
只见得二人气定神闲,一脚踩着虬髯大汉,一手相钳制,道:“你尚有何话说!”语竟,三尺青锋又往血肉移近了数寸。
老者望着决英,道:“皇子陛下,臣下正是钨塔桑!”
此言一出,决英圣夜二人皆都心升疑云,倒是圣夜,又将无名欺近,道:“你说你就是钨塔桑,又有何证据,来不准又是一冒牌货。”
“独孤少侠多虑了,”自称钨塔桑的道:“适才也只不过是老夫一下试探而已……”
“废话少说……”圣夜一句堵住,眼见无名见封喉而过,决英却一把制止,道:“等下!”他望向钨塔桑,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真的钨将军?”
此言一出,钨塔桑呵呵一笑,抚须道:“丞相交道,任何信物相认都必是枉然,这些年,女皇一直在搜寻着你的踪迹,什么信物,都能造假,但有一样他说,你必信无疑。”只见他神情凝重,道:“遇树便抓,遇藤便挽……”
“狼嗥篝火,虎遇上树……”决英一把搭上他的肩,道:“将军受屈了。”他望向圣夜,道:“毋庸质疑,如假包换!”
闻言,圣夜抽回无名,抱拳道:“圣夜得罪了,还望海涵!”
老者抚须道:“何言得罪,若不是我得罪在先,你等二人也不会戒备万重了,倒是我该赔礼先哪!”
“但就不知这借兵之事?……”
“言重了,皇子乃楼兰正统之君,楼兰岂可久落妖妃之手。”钨塔桑义正词严道:“三日后,你二人可到我府中一去,我取出兵符交与皇子手中,那时自可发兵围城,复过可望!”
只见得圣夜一旁使眼色,决英哪会不明他的意思:恐是陷阱!决英稍一颔首,方使圣夜稍稍安心下来。决英又问:“但不知,兵发之日,城中可有内应在,否则单凭一骑铁将恐难成大业!”
“这个皇子自可放心,老夫于兵发之时,定当相助一力,保全大局!”钨塔桑一附义愤填膺,倒教二人不着痕迹地紧蹙眉头。心忱:“兴许当真多疑了,兴许,不可不防!不过不管怎么说,真也罢假也罢,先安大局,切毋打草惊蛇!”
“那决英先行谢过!”筱忽一道疾矢疾飞而来,一声锐响恍若从地底发出般直往钨塔桑后背之心飞来。决英应声将钨塔桑一推,却仍有所不及,一箭并中钨塔桑肩井,“好快的箭……”决英圣夜二人皆讶于那箭法中力道的浑厚与高超。随即,一个铁爪飞来,只听得随之而来的那一声,“背叛女皇的,杀无赦!”铁爪无情,随即,几十个蒙面客破窗而入,杀那间,杀气四漾,只震得人阵阵真气翻腾,血光四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