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风席过岭上的丛丛灌木,灌木的不远处,点点篝火闪烁,似乎显示着它的渺小与昭示着夜的黑暗与无边!山岭的一处沟壑旁,一婆娑身影久久伫立,极目远方眺望无涯!她不知道在此处站立了多久,她身后的教徒便随她在此处站立了多久。夜的风有那么些许的微凉,更有那么些许的泌心,但那女子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那半截白色纱巾所不能掩盖的那半边足以倾城的绝色容颜,在连日的奔波劳累与风沙侵蚀下,显得有那么些许的疲惫,月下,她额头上的那点银色印迹闪闪烁烁,散发着与女子同样高贵的无比光芒。
久久,她轻而缓地开口,却无回首,“夜也渐深,众人皆去歇息吧,明日尚须趁早赶路!”此言出,她便再无开口,直到,她似乎按乃不住地,转过身,望着一直跟于身后那小男孩,对他轻轻道:“沃野,你怎么也还不前去休息呢?”
那个怀抱银色小箜篌的男孩闻言,才轻轻抬首,与幽兰若对望。他长得很清秀,甚至可以说很好看,只是那不同于他此时年龄的双眸竟幽黑得深不见底,眼中竟有一般如此年纪小子所不曾有的淡淡悲哀与沧桑之感。只见他轻轻地朝圣女颔首行了一礼,缓缓道:“圣女不想,沃野也不想歇息!”
幽兰若轻轻转身,遥望天涯,久久,幽幽开口问道:“沃野,你追随我至今多久了!”
只见沃野斜着头心中细算,道:“自沃野懂事来便跟着圣女至今,我只知回教中圣宝紫兰花开了十次,也落了十次。所以,沃野便追随着圣女已有十年之久!”
圣女转过身,在身旁那块被山风吹得透白的山石坐下,揭开那半截覆面的轻纱,容颜绝色显露无疑!她轻轻意示沃野,也随她而坐!她抬望夜空苍穹,似有所思,道:“从今日起,你可不必再尊称我圣女!”
此言一出,沃野突然地感到莫名的恐慌,低着头道:“为什么,莫非是圣女不想沃野再相追随,谴沃野走么?”
似乎看到了他的小孩子心性中的那股眷恋了,幽兰若轻轻笑了,心中暗暗感慨这个心与貌不同龄的小男孩,此时也有他脆弱的一面。幽兰若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沃野一如既往地轻闭上眼,接受着这神圣的一次顶礼,在幽兰若看,却是爱昵!她望着那小小的脸,道:“从今日起,你只须唤我姐姐便可!”
沃野似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道:“姐,……姐姐么?……”他轻唤着这个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字眼,久久难言。幽兰若朝他点了点头之后,他才道:“可以么?”
幽兰若轻轻颔首,微微一笑,竟如春风拂面,教人醉迷。“你追随了我这么久,我早便将你当做同胞看待,待回零丁国后,我便禀告父皇,封你爵爷!”
沃野闻言,没有高兴之色,反倒垂首,道:“您是教中圣女,又是国中公主,沃野,……怕!……”
幽兰若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他为什么这么沧桑的原因了,但随即又似乎不明白!“……怕?……”轻轻地她将他拥入怀中,道:“待回国后,你就可不必再怕,圣女我,便是你的姐姐!”
“回国!”沃野轻喃着这一句,似乎今晚听了很多圣女说这两个字,他抬头问道:“圣女是否不喜欢中土!”
沃野的一句话,似乎问到了她心底的深处,她眼神开始转幽,就在沃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道:“是不喜欢啊!不喜欢杀戮,不喜欢他乡,更不喜欢战争!……可是父皇有令,不得不从,教规不得不遵!”
“那我们回去吧!”沃野天真地道:“教主是您的父亲,也是您的父皇,他不会怪罪您的!”
幽兰若望着他那深幽的双眼的天真,摇首道:“如今父皇卧病在床,而他的最大心愿便是将国教广为传开,广纳子民。此次我必要遂了他心愿,待助得中原穗王取得王位后,他便封我教为圣教,那时,你我便可回国晋见我父了!”
风轻拂而过,月下箜篌银光烁闪,两人相依再无语!
月色漫漫,一处小沟壑旁,一声战马长嘶,划破了夜苍穹的荒凉与寂寞!靳寒紧勒缰绳,停蹄寻望四周景致,似乎很平静,却也似乎是这平静,让他更感不安!“驾……”锁定方向,靳寒不再逗留,驭马疾如飞!
一声长鸣,烈马纵身闯入回教扎营的狮子岭,惊动了已然歇息的众教民,纷纷以为外敌夜袭,警戒待命。直到靳寒下马,他们方看清了来人,皆都跪下齐呼:“见过左圣使!”
“圣女呢,可有什么事发生!”靳寒惊慌大呼,使得众教徒不知所踪!这时,只听得不远处那白色身影传来那如银铃般的声音,“是靳寒么,让他过来!”闻言,其他人亦不将此事当做一回事,皆都退下,只是被靳寒这么一扰,只怕今夜所有人都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寝了!
靳寒走近圣女,缓缓单膝而跪,礼道:“回教左圣使靳寒晋见公主!”
幽兰若幽幽转身,无覆丝巾,绝美的容颜在靳寒面前尽露无余,“起来吧!……”
“谢公主!……”靳寒起身,却依旧不敢正视幽兰若那神圣不可侵的高贵。
“说吧,靳左使为何深夜间如此*厉风行,擅闯至此!”幽兰若轻轻起身,缓缓度步,脚上那一串银铃便随着她步伐的移动,在夜中清脆无比,恍若清风玉露邑清尘,绝魅绝俏!
靳寒没有即刻回答,只是静静地观望了四周,一切,似乎平静依旧。“属下接到风声,司马振已亲自率人,前来此处暗袭公主,属下怕公主有任何闪失,故而夜半惊扰公主!”
幽兰若轻轻颔首,道:“左使倒是有心了,这一路确实须多加防范,欲置我回教不复的人大有人在!”说话间,她已转过了身,瞬间声音似乎多加了些许的威严,连一旁的沃野似乎也感到些许的诧异,“靳寒,那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靳寒似乎早有所料般,垂首领罪,道:“属下知罪,任凭公主处置!”
“那你说说,罪在何处!”幽兰若没有回身,继续审问着。
“亵渎教令,不遵教规!”靳寒说完,径自跪下领罚!
“你受命前来中土,为的是助穗王夺位成功,光复我教!可我却收到风声,说你每每暗中作梗,是何道理!”一字一句地,幽兰若势必问得清楚坦然!
反观靳寒,却无半点心虚之色,反更理直,道:“属下觉得,那穗王司马愈,根本不值得我教为他倾出如此之多的心力。再者,他中原之战,于我零丁又有何干?家国易主,终究是天下飘摇,百姓受难!而且……”靳寒顿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幽兰若,道:“公主不也是如此所想的么,否则,您又怎么会迟迟不肯进京!”
“大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沃野似乎看不惯他如此亵渎圣女的尊严,开口喝止。靳寒亦自觉言中有失,道:“属下冒犯了!”
久久,幽兰若没有开言,似乎她在寻思着什么,缓缓地,她转过身,俯视着靳寒,道:“你起来吧!”靳寒虽不明所以,却也领命,“谢公主!”
接下来,幽兰若的话教一旁的沃野不敢置信,此言竟出自回圣女的口中!“其实你说得对,我之所以一直拖着不肯进京,确实也是不想入京干涉中原的是非!只是,父皇有令,也是他的意愿,不得不遵!”她望着靳寒,道:“且赐你无罪!”靳寒无言,只得暂退一旁,静待圣女下一步。
“京中现在是何状况!”幽兰若问道。
“还是老样子,只是最近玄武门人在京中活动甚繁,恐有所作为!”
“是吗?”幽兰若似乎挑起了些许兴趣,道:“玄武门!……”这使她第一个联想到的,是圣夜!他似乎也是玄武门人,看来,他们注定是夙敌!
“不过最近,玄武门中一长老,被右使不知用何计,中了我教圣毒,血引!恐怕他们会有一阵子阵脚大乱了!”靳寒如实禀报!
“右圣使!……”一闻此人,幽兰若有那么些许的不愿提起,她转身对靳寒道:“靳左使,本宫有一言,你尚须谨记,若不到最后关头,你莫与右使发生冲突!她为人居心叵测,终有一日会对我教不利!”
“原来……”靳寒似乎很是吃惊,原来,圣女虽人在西域,却对所有的事了如指掌,使得他不得不佩服。他垂首道:“属下谨记公主之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