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上,雀林中玉树满挂霜,摇摇曳曳,点点玉生辉。树下珍珠地,一派与月争皎洁,几多同辉映银泉!话说是寻常小宴,却依旧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一席天上人间,真不愧是穷奢极欲的女皇陛下!
两旁,皆是禁军统帅,皇家威严赫赫在。宴桌边,两行侍女垂首而立,手端银壶,诺诺不敢言。
“真真可恶!……”与一派安逸景不相对称的,却是女皇那气极发绿的脸,她一拳重重击在桌上,吓得林中雀慌乱鸣叫,好不烦躁!
女皇再度翻开手中娑娘娘从钨塔桑将军那带来的纸条,大咧咧的数个潦草的字,让她再度血气翻涌。
只见得上面写着:“若想联盟共对连决英,就以珍珠烈火旗交为信物,否则免谈!”
“珍珠烈火旗……珍珠烈火旗……”女皇又是一阵为之气结,道:“珍珠烈火旗,可比国玺,号令全军,他竟狮子大开口,敢跟我要这面旗。”女皇狠狠端起一杯,猛灌落肚。
这看在一旁的娑娘娘,却是另一种态度。开口道:“想不到,陛下千方百计让他得到连决英的信任,他却反咬一口,妄想反控大局!陛下,何如……”她一手划过颈,道:“杀了他……”
“不可……”娑罗曼道:“一方面他手握重兵,你我现下耐他莫何,一方面他现在得到了连决英的信任,杀那孽种还得靠他!”
娑娘一阵不平,道:“莫非就任他说风就是雨?……”
“天下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女皇忽地,一计上心头,道:“取纸笔来!”两旁侍女一应,立即取来纸笔平铺桌上。女皇信手挥毫,赫然几个大字呈现眼前:“一切皆如卿愿!”娑娘娘一阵错愕,待得信纸送去后,方开口,“陛下,您……当真愿交权与那小人?”
却只见得女皇一笑,好不阴魅,道:“要我交权,他休想……”她一把搭上娑娘娘的肩,按她坐下,道:“我要借他之手,先除连决英,再灭他。”说完,对着漫漫长空,大笑不止。
看在娑娘的眼里,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噬杀凶象。隐隐地忧心忡忡,道:“陛下。可珍珠烈火旗呢?他要的是此信物,您若交出此信物,您必定被他所灭的呀?这不是自取灭亡么?……”娑娘说完,忽地惊觉自己言中有失,立即垂首道:“陛下赎罪,娑娘只是……”
“不必多说,你的心意,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忽地阴笑道:“他既然要这面珍珠烈火旗,我就叫他来日死在这面旗下!……”
娑娘闻言一震,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钨塔桑来日的下场是如何的不堪入目了。
渐渐,月娘西下,雀林中的夜宴方才开幕。
“来来来,爱卿呀,你我再共一杯,权当战前将士相慰劳!”女皇陛下一派好不亲热的献酒,道:“钨塔桑将军对于我楼兰之功,那当真是全朝文武首居头位呀!”
“陛下过奖了!”钨塔桑却是一派悻悻然的样子,冷睨了一眼娑罗曼,道:“我有伤在身,还不便于多饮,陛下若有闲情,还请自便!”
碰了一鼻子灰,女皇当下强抑住满腔怒火,赔笑道:“爱卿当真劳苦功高,如此,朕亦不相加强求了。”女皇一把放下金盏,道:“只是卿家似乎好不厚道呢,同一艘船上的你竟自凿引水!”女皇话中有话地指出他两面讨好以及意图从中操控之想法。
“哼……”钨塔桑闻言,一拳重重击往桌上。娑娘娘一个错愕,却也气愤,心忱:“这钨塔桑未必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若逼急了陛下,哪怕是叫他死在这雀林中,依陛下的手段,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哪管他手中现下尚有多少张皇牌。”
相反女皇毕竟沉稳干练,望着钨塔桑,眼神逐渐变得暗晦。仕能忍孰难忍,她已百般退让,他却还不知好歹,想必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只听得钨塔桑怒道:“若以厚道论,陛下似乎也非君子之风。”钨塔桑意有所指,望着娑娘娘,言道:“今日酒肆中,尚不知是谁一心欲置我于死地?”此言一出,听得女皇一阵哑口,娑娘娘则是好一阵窘。
女皇忽地一笑,拂去一场的尴尬与静肃,道:“爱卿恐怕是误会,我若有心要杀你,你今日还尚能坐在这雀林当中与我对饮么?”说完,一阵诡异的笑,传入耳中。语中之意,女皇是指,她有能力教他为人上人,亦同样能教他死无葬身所。
“哼……”钨塔桑又是一声不屑,对着苍穹喃喃自道:“你说这雀林子呀,这么多的鸟,如此的口多烦躁,还真好生教人烦闷呢!陛下,您道是不?”他一顿,刻意赔笑道:“还真是不好意思,下官天生讨厌这鸦雀之音,有逆了陛下天生喜爱百鸟的雅兴了!呵呵呵……”
“是么?……”女皇眼中一转,忽现阴狠之色,喝道:“来人哪……”
禁卫军如数而来,跪侯领命。
娑娘娘心中暗抽一气,毕竟她是高高在上的楼兰女皇,终究难忍谁任骑于头上胡乱撒野的。想必,女皇陛下是要大开杀戒了。
娑罗曼一手轻扬,珍珠月下两辉煌,好不凛凛生威,一派君临天下般,围指着一行玉树,道:“命你等在一柱香之内将林中鸟雀全数杀光捕尽,如若尚有一声鸦雀噪声惊扰了将军,你们都得人头落地!”
“遵命……”一声风驰雷厉,林中顿时鸟声嘶叫如吼,循着月色,多少归巢倦鸟于一声疾令中尽遭无妄覆巢之灾。
望着空中时不时地飞起那鸟身雀影,女皇妖娆一笑,道:“将军这下能痛痛快快地与朕同赏这无边月色了么?”
钨塔桑斜眼一瞥突飞而起的一只林中雀,反手执起桌上象牙筷,一道寒光疾驰凌闪,又随之疾驰落下。尔后,才道:“陛下真乃有心,天下人谁不知陛下喜爱这百鸟争喧,更为了寻得绝种之鸟费尽心力。今竟为了下臣,一举杀尽捕光,下臣真是受宠若惊哪!”
“爱卿哪里的话!”女皇举杯邀饮,钨塔桑却不崽相拒,亦举杯同饮而下。“卿乃当朝重臣,楼兰尚还得仰望卿家鼎力相持。莫说是这区区一林子鸟雀,就算得是卿家嫌这雀林中华光太耀,夷了这雀林,也尚不为过,卿家,你说是不?哈哈……哈哈哈……”
闻言,钨塔桑也是相视长笑,却是各怀心计!
这如鬼魅般的笑声,听在娑娘娘的心中却是无比的阴寒如刀利,她侧头望了一眼钨塔桑,不免心生嘲讽,于死不远之人尚不知天高地厚!
猛地,两人皆都停下了笑声,钨塔桑冷道:“就算得你屠尽了天下鸟雀,却又何如?别忘了,我要的是珍珠烈火旗。”
女皇顿时,脸色亦为之凝重,道:“卿家,你未必太不识趣了。须知这珍珠烈火旗如同你统军帅印一般,是我楼兰号旗,你今向我索取,岂非司马昭之心了?”
“岂敢?……”钨塔桑辩道:“须知,陛下本只是青楼歌妓呢!”
此言一出。娑罗曼顿时脸色暗如死灰,冷睨钨塔桑无言。却只听得他继续道:“若非陛下您篡位谋朝,杀死了先皇,逼走了皇子,今日天下尚不知是属阿谁呢?于情于理,连决英才是正统之君,我帮了陛下您,他朝若连决英得志,我岂不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臣下想要一样可以安心为陛下效命的信物……罢了!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闻言,娑罗曼长笑不止,久久才静下,切齿道:“卿家还真赤胆忠心哪?”她站起身来,走到钨塔桑身旁,冷道:“难道,你就不怕你现在立即就在这雀林中身首异处么?等不及连决英收拾你,你就先死在我这小小歌妓手中。”
钨塔桑欣然一笑,起身直视娑罗曼,一字一句,视襄诸若掌上观纹般,高且傲,道:“你不会杀我的。我太清楚你想的什么了,你太杀连决英了。十年来他一直是你的心头之病,一天不杀了他,你就不得安稳,你绝对会依了我所求的!哈哈……”
女皇闻得此言,连连后退,竟想不到,他竟能一语戳破当中意,看来,此人来日是必不可留的了。久久,女皇才道:“好,只要你帮我杀了连决英,别说是一面珍珠烈火旗,就是十面,我也照给不误!卿家,你意如何?……”
“哈哈哈哈!”躯塔桑一阵大笑,道:“陛下果真识时务,真不愧能让您当上这楼兰的一国之君!”
女皇悻悻坐下,不再有一言相搭,只一声喝道:“来人,取旗献上……”
钨塔桑接过那一面火红的旗帜,心下大喜。伸手摸上那珍珠银线绣着的那一条银色活龙,仿佛置身于云端顶,大笑不止,得意得竟已忘形。目光直直地舍不得离开那面红得似火般的旗帜,一手胡乱摸索桌上金盏,道:“来,为连决英的死,祭奠沙锅一杯吧!哈哈……”
一杯下肚,女皇当即下了逐客令,“卿家,你可先行回府了!”
钨塔桑无心理会她的阴冷之色,令旗一到手,他也只管回府。行到半路,却迎头撞上了前来雀林叩安义皇母的雍君侯。“将军,你没事吧?”他扶起钨塔桑,问道,却意外地,瞥见了他手上的那面珍珠烈火旗。
钨塔桑冷不防一拽,道:“冒冒失失,难怪你只适合去那些个声色场所!”语中尽是鄙夷之色,说完,便转身离去。
雍君侯却心犯疑难,他为何在此,手中珍珠烈火旗又是怎么回事?……无心多想,依旧迈步往雀林走去!
一席冷宴,只剩下相对无语,终于,娑娘娘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怎么就任他一再羞辱,还将那……”语未完,娑娘娘不矮往下接话,径自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那是面假旗!”
女皇冷不防的一句话,叫娑娘娘好似如梦初醒,久久,她才回过神,道:“莫非,陛下……”
女皇一笑,道:“不错,我要借钨塔桑之手杀连决英,再等钨塔桑用假旗号令楼兰之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
“……”
多少话,在夜空中徘徊,尽只你知我知。孰不知,尚有躲于一株玉树后的雍君侯爷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