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江滩之上,疾风厉厉,夹杂着呐喊声,班马萧嘶声,源源不绝,跨水而来!
赫然回首,祁连不禁倒吸一气,这又是何等现象,竟气吞山河!
“爹!……”骤然回身,朝着远处依旧伫立水中的人长声嘶喊,奋力狂奔而去!
极目远眺,千军万马中,赫连天孤身奋战,力敌千钧!
铁蹄缭绕,碧水漫天溅起,长刀横过,血肉连飞,翻落江心!见此景,祁连只恨不得身生双翼,飞至前方!只得任其狂呼:“爹……”茫茫碧波千层浪,犹只剩刀光剑影曜苍穹!
定定地,望着江面灯火阑珊,不觉热泪横流!“啊……”一声长啸透彻天地,朝着千军万马中狂啸而去……
长戈纵马始如复,唯只浩瀚满江红!
撕杀声响贯彻长空,穿过越身而来的军马,反手夺过手里长戈,来回抡舞,且绝且狂,下手毫不容情!
稍作停顿,他望向依旧漫天狂卷而来的军马,眼中骤然悲愤,更似欲绝!“都给我纳命来!……”一句力竭声嘶,长戈探讨来回,竟杀也杀不完!……
骤然间,千军万马骤然停下了来势,缓缓,自那万马千军中的赫赫军威之中,一黑色骏马渐步而近。马上是一年轻将领,金盔银甲,身后黑色大氅无风自动,更显其马上男子阴狠神色。只见他一手缓缓握紧刀柄,却始终无出刀只意,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如疯似狂的祁连,似是戏耍般,令道:“我要捉活的!”
令下如山,前排军士如数涌上,漫卷狂沙天地间,祁连如猛兽般困之与形,来回撕杀,所向披靡!……
却也最终,单枪匹马始难敌,终将败阵!……
长戈交叉,架起那一身血迹斑斓,眼中却依旧凶如洪猛之人。双眸紧紧锁住前方马上之人,一声咆哮,竟教马上将领饶有意味地翻身下马,步至他跟前。一番打量,凛冽一笑,悻悻然开口,“倒也是顽强……”语未竟,祁连足下一掠,踢起长戈直起,疾如破矢。少年将领偏身一转,避开长戈,直入身后一军士心口,当场命毖!如是羞辱,少年将领勃然大怒,赫然抽出腰间长刀,一刀而落,直下心口,却力度相当,也不致命。一把抓起祁连衣领,狠然道:“落入我龙将之手,你以为你尚有反抗的余力吗?下贱卑微的平民,竟也敢与朝廷敌对,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放开祁连,回头翻身上马,尽极鄙夷地一瞥身后的俘虏,挥起手中长刀,长声道:“走,向二皇子领功去!……”
“嗬……”一声遥呼相应,浩浩荡荡一行人马,带着他的战利品,往着那个已满成焦灰坑土的村落而去!……
村落之中,方才稍稍落下的寂静,再度战火缭乱,漫天狂沙铺盖苍穹黄土地,所剩下的,是那战马萧歇声,兵刃铁甲寒!
“嗖”的一声利矢破风而过,穿过层层兵甲,直对皇子钧!
皇子钧偏身疾闪,也在此时,撕杀的兵马忽而停了下来,并列而排,势如长龙。自铁甲兵中,缓缓走出一红袍男子,手持长弓,金冠玉带,貌也清奇!
稍坐马上,倍显得极度庸懒,却也意气风发,王者之势丝毫不逊于皇子钧这个正东宫太子,反之,更有帝君之傲!显然,适才那冷不防的一箭,正是出自于他之手。冷眼睥睨众人,轻声一笑,似是轻虐,“怎么皇兄,数月来如丧家止犬般地四处逃亡,竟也没教你客死他乡么?”
“皇子拓,休要欺人太甚!”飞广视不得家主如此受辱,不觉胸中一气,狂呼而出。
皇子拓蓦地眉间神色一凛,反向皇子钧,“怎么皇兄,这就是你**出来的狗么?”轻地一笑,讥讽道:“也难怪,你都尚且落魄至此,哪还有余力相加管教呢!”
“你……”飞广一怒,却也无言。
皇子钧夺步而出,满是愤然
,“皇弟,我无力与你多加遑论,只是你竟丧心病狂至此,所到之处,莫如蝗虫过境,寸草难留,如此心狠手辣之徒,我问你如何掌得江山万顷,治得天下万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把江山放眼而量,哪代帝君不是踩着荒冢白骨,方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宝座,皇兄,你太心软了!”三言两语,自他口中出,生杀大权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皇子钧堪苦一笑,道:“好一个当代枭雄,我的确不如你!”皇子钧望向一路而来的白骨高堆,心中痛若刀剜,闭眼细数,“如此不仁,如此不义,……昨日方弑父,今日又杀兄!”蓦地,他睁开了眼,竟隐隐地嗜杀,“今日,我们兄弟两人,就在此做个了结吧!”
“也罢!”战马上,皇子拓脸色骤然阴沉而下,“跟你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结了!”横扫众人,皇子拓挥弓直指而道,“你,大燕正宫太子,还有……”他转向一旁兰凌与其他众人,“兰凌公主,与之你身边所养的狗,今日都得死在我的皇歧军手中!”冷眼睥睨,天下人在他眼中,竟视若刍狗般!
未及令下之时,远处一队兵马,携着那所获的俘虏,疾驰而来,卷起漫天沙尘,势也磅礴!
龙将神色一使,手下军士将之祁连狠力一甩,丢至皇子拓马前,道:“皇子,怎么样,没有令您失望吧,全村中唯一的活口,属下也给您生擒过来了!”
皇子拓望向地上的祁连,对上那双眼之中的倔强,道:“龙将哪,你还真是不道义呢,以多敌少,居也敢来向我邀功,似是不耐烦了吧?”
闻言,龙将垂首,“皇子教训得极是!”语罢,再无他。
谈笑声间,祁连骤然反力一扑,夺过身旁兵士手中长刃,挥刀左右而去,数几兵士悉数而倒,却只见得他长刀直向皇子拓,口中呼道:“还我整个渔村的村民性命来!”长刀未达,在半空之中被一长戈划过,来回抡转,将之整个人也甩开飞出数丈远,直落皇子钧身旁!
“祁连!……”扶起祁连,皇子钧道:“二弟,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之他人何干?”一语愤然,对上皇子拓的似笑非笑,却似乎无视于他,径自道:“还真是一顽强的人呢!”侧首对之龙将,“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说完,竟自调转马头,朝后而去,独留下下这一片一触即燃的战场的强弱敌对!
龙将目视这一片属于他的战场天地,仰天一阵狂笑,“弓弩手,准备!……”鹰臂挥扬,起落之间,万箭齐发。
一阵箭雨过后,撩起的漫天黄沙夹杂着的焦灰,缓缓息落而下,呈现在夜幕之下的,再不见那数人踪影。提缰缓上,龙将催马接近那庞大的草垛旁,咧嘴一声干笑,鹰臂再度轻扬,这次,所指的,却是这堆庞大的草垛。示意而下,千军再度弓满弦!
蓦然,自千军身后未及始料之处,一声战马高嘶声起,千军万马所巩筑起的高墙瞬间决堤!
“什么?”龙将一声不可置信,侧头望向三军所破之处,却是那适才在江旁所杀之人――赫连天!“他不是死了么?”龙将瞬间的呆滞,竟茫然不知所措!也只一瞬,他拔剑冲陷而上,一路狂呼,“杀!……”顿时,三军如涛似浪而涌,天地苍茫间,风吹草低人如是!
一路铁骑交纵,龙骑却忽略了适才目光紧锁的那堆草垛,此时赫连天一呼而应,草垛翻飞而起,数人再度持剑交战!
见眼前形势蓦转,龙将不禁心中大怒,长戈所去,本该将赫连天一挑下马,却不料赫连天反手挥戈,竟将之生生抡起半空,龙将身下追风马,一个收缰未及,直往前去。赫连天再战当年,丝毫未见宝刀老,足下轻点马鞍,纵身越起,凌空翻飞,于龙将未及还手反戈之际,将之踢翻数丈远,随即坐回鞍上,催骏而去!
龙将那追风骏马,疾驰而去之向,正对祁连之方。祁连纵身一掠,反手挥刀划过身旁军士,一个点地凌空而起,驭马而上,往着兰凌公主之方疾驰而过,伸出一手将之环腰揽起抱入怀中,重踢马肚,一声长嘶声远。
“往江边去!……”一边撕杀的赫连天朝祁连与众人大喊,长刀挥过铁甲处,斜身一纵,牵起身旁骏马,一路带去,直往皇子钧而起,“给你!……”一扔缰绳,皇子钧随即纵马而上,驰过数丈,高呼,“红英,过来!”伸出一手,将之赛红英一把拉起,亦往着江边而去。回首一探,见飞广怒沧两人亦夺马追赶而上,皇子钧心中一松,放心纵马向前去!
江渚之上,三两艘小船早将待备,皇子众人未达之际,远远便见到祁连与赫连天于江边将众多木桶中的东西倒入江中,待到皇子数人抵达后,众人皆纵身而上,撑竿而去,随之一瞬,赫连天吹起手中火折子,往之江中一扔,将满倒松油的江面上燃起熊熊烈火,阻挡了龙将之军意欲渡江追赶之路。
突起大火横拦江上,龙将眼望众人皆数远去,不禁一阵勃然大怒,一声咆哮声起,骤然瞥过江边的那些木桶还剩下的那些松油,龙将长戈一挑,木桶决起半空,足下轻点而起,真气贯满,将之木桶踢往江心而去。随手夺过身旁军士手中弓箭,偏身抑满长弓,稍下腰身,利矢朝上疾飞而去,掠过江边大火,燃起箭端横空射去,纵过半空木桶,且绝且伦!
一声爆炸声响,彻透苍穹,漫天火花随散而落,竟燃起江上那三艘小船,随之漫开火势,一发竟难以收拾。
江心之处,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空有回荡,船上所有之人皆数落水,饶是忠心耿耿的飞广怒沧也罢,饶是心有所眷的红英也好,都一数齐忧,同声长呼:“皇子……”直到落入水中那一刻起,顿成绝响!
唯只赫连天,二十年的渔村生活早教他熟悉了水性,纵入水中将之皇子钧紧抱身边,尚喃喃道:“儿子,儿子……”
……
小榭残庭,悬起一通天高桥,直入那深不见底般的无人之洞中去!距离高桥一丈远之处,一巨大岩石壁面,若擎天支柱般,撑起了偌大的整个山洞!石壁之上,一道银白瀑布飞流,直下人间三千尺,在此绝迹深洞,川流不息!
高桥通向另一边的不见底,从黑暗之中,一火光缓缓跳动而近,直到行至高桥上昏迷不醒的一行人旁,来人停下了步伐,将之手中火把插之于地,继而半扶起地是行一男子,轻拍他的颊,“醒醒,孩子,孩子……”语中关切,竟也掺杂了些许的焦急!“昏迷了这么久,该不会有事吧?”那人忧心道。环顾了写旁人,却也无奈!
突地,几声干咳,一直昏迷着的 皇子钧渐渐转醒,环顾周遭一切,脑中顿时一阵迷蒙,轻睨此刻怀抱着他的人,许久才缓缓道:“大叔,是你啊!……”
大叔!
蓦地,赫连天心下一沉,无奈苦笑,是啊,他尚未与他相认呢,此刻也只素昧平生而已!
“是啊,你终于醒了!”皇子钧无声挣开赫连天的过分关怀,环顾四下,倍显意外,“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之时,却见旁人也逐一转醒。皇子钧轻舒一气,“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目光扫过众人,飞广,怒沧,赛红英!……独独不见祁连与兰凌。转向赫连天,皇子钧忧心道:“大叔,祁连兄弟与兰凌呢?”
“大概是昨晚水流太急了,和我们一行人冲散了吧!”赫连天弯身拔起地上火把,一眼扫视众人,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祁连那小子自小水性极好,相信那姑娘跟着他会没有大碍的!至于,我们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说完,转身便往高桥的另一边深不见底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对过红英的忧虑眼神,皇子深深一颔首,迈步跟上赫连天,众人见势亦如数!
一路,跟着那一簇微微跳动着的火苗,一行人,不知跟着赫连天行走了有多久,直到,似乎那条长廊已到了尽头,迎上赫连天突然噶止的脚步,众人抬眼而望,竟叹为观止!
眼前骤然一亮,放眼而观,恢弘如斯,见所未见!
洞中形势所成,一目得了,以之两层而设,四根白玉所砌起的高柱,稳稳在此沉睡数百年余!四周被瀑布所包围起的白玉高墙,透着隐隐水隙,银光遍是!一路水银蜿蜒而上,直通整个山洞!讶于众人所见的,是正面墙壁之上,那条苍龙,栩栩如生,似腾云而上,利爪嵌于白玉墙中,唯物如是尊!
苍龙两侧,则各是一件大红嫁衣与一绣金龙袍,龙嘴中,似是衔珠却非珠,一筑金锦盒傲然而立,大有傲视之态,过之有及!
正央,碧清池里竟埋数千坛上好佳酿,百载来浸泡寒潭中,物已早成稀!一千古陵碑,赫然立于碧清池正中央,陵碑之上,赫赫三大字,竟教皇子钧久难言语!
“燕昭陵?”似是难以置信般,皇子钧竟是颤抖着的念出这三大字!饶他往昔的目光如炬,于此浩大陵寝前,他竟惊觉身如蝼蚁,细微如斯,如萤虫皓日,着实难以相拟之!
“燕昭陵,先祖的陵寝,燕昭陵……”一瞬,皇子眼中竟只剩空洞,喃喃道:“当真是燕昭陵,先祖已成谜般的陵寝正址,竟是在此绝迹之地!”在场所有人除却赫连天,皆都心有余震。赫连天轻环四周,轻蔑道:“不错,燕国后世一直无法寻找得到的先祖陵寝!”赫连天轻轻地,拍遍了身侧玉雕栏,眼角竟饱含意味,尤自深邃悠长,众人所不觉!
“燕昭陵!……”一声长啸彻透长陵,竟隐隐含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