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个消息,宋欢颜不禁急了起来,也顾不得多想,匆匆地来到李闯的门前求见。
孙长海见她神色慌张,忙迎上来说话,宋欢颜透过窗纸隐约看见李闯正坐在屋中吃茶,脚下便又加快了几分。
宋欢颜下定决心,一面跪地一面央求,想着自己今天不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
李闯听罢,神色闲适,沉默片刻,最后居然答应了,还特准她留宿一晚,明日早归。
宋欢颜有点惊,也有点喜,忙喜笑颜开地向李闯道了谢,匆匆动身回了锦绣布庄。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李闯还是头一回见到她笑起来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意外。
临走时,孙长海吩咐王锦领着几人伴她同行,以免路上再出什么不必要的闪失。
宋欢颜此时归心似箭,恨不能骑着快马飞奔回去,上车之前,她看着前来驾车的王锦,微微一愣,思量片刻,最后只说了一句:“有劳。”
王锦轻轻点一点头,没有做声,垂了眼睑,拿住缰绳,抬手驾车。
田氏躺在床上,气色还好,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宋欢颜推门进屋,轻唤了一声:“奶奶。”
田氏闻言,震了一下,抬头望着宋欢颜,顿时眼圈泛红。
宋欢颜跑到她的跟前,紧紧地抱着她,片刻,田氏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一番,问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宋欢颜用力点点头,宽慰她道:“我过得很好,每天好饮好食,还有专人侍候左右,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动手。”
田氏闻言,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道:“那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肯放你回来了?”
宋欢颜道:“说来话长,等会儿,我再跟您慢慢详说。”说完,她回头吩咐迎春去把自己屋里那只放在床底下的木箱子拿来。
迎春抹着眼泪答应一声,扭身就跑了出去,很快就将那小木箱子给捧了回来。
宋欢颜从袖兜中摸出一把铜钥匙,见那木箱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摞银票和几袋碎银子,道:“奶奶,这是开店攒下来的钱,零零总总将近有三千两。您拿好了。”
田氏瞧着这些银票,满脸诧异道:“你攒这钱不是说有大用处吗?”
宋欢颜摇摇头道:“原本是打算疏通门路的,现在用不着了。”有了李闯在,她自是不用再去白巴结那些御药买办了。
田氏闻言,忙握住了她的手,轻叹一声道:“这事怎么就这么玄呢?好端端的,竟能遇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田氏眸光一闪,突然紧了紧她的手,问道:“颜儿,你往后该怎么办啊?”
宋欢颜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只道:“奶奶别为我担心。人生有命,富贵在天,没准儿,这是老天爷留给我的福气呢。”
田氏叹口气,心中一阵酸胀,轻声道:“你也不用净说这些来宽我的心,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只知道权势和地位,哪里懂得什么人间真情啊。”
宋欢颜见她满心愁苦,只好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不说这些了啊!”毕竟,时间有限,她还有好些的事要一一交代。
何成春和胡氏显然被宋欢颜给吓了一大跳,两人一时间话不敢话,坐不敢坐,拘谨得很。
宋欢颜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言语,只将自己整理出来的药丸配方,一并交予何成春,叮嘱道:“这方子我写得很详细,舅舅和孙郎中多收些学徒帮手,一定忙得过来。”
何成春接过方子,连连点头,犹豫半响才问道:“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再回来啊?”
胡氏在旁闻言,忙用手肘轻碰了一下,接话道:“瞧你这话说得。颜儿,如今可是有身份的人了,往后,自然要随着皇子殿下回宫过好日子了。”说完,她满脸堆笑,望向宋欢颜道:“这回咱们可算是光宗耀祖了,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也该是要欢喜的。”
宋欢颜郑重其事的说:“三皇子身份特殊,此事不可随意玩笑戏言的。”
胡氏闻言,怔了怔,忙道:“是是是,瞧我又多嘴了不是。”
宋欢颜接着道:“往后只要条件允许,我会经常捎信儿回来的。你们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去请尹大人帮忙。”
胡氏又答应了一声,见她掏出两个金锭子,轻声道:“舅母,颜儿最后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请两位帮我妥善照顾祖母...”
胡氏见状,忙见金锭子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我们照顾田婆婆是应该做的。再说了,家里还有两笔买卖做着,实在不缺钱用。”
胡氏一面说一面将金锭子按在她的手里,继续道:“倒是你出门在外,身上该多留点银子傍身才是。听说,那帮在宫里当差的人,个个都势力的很,你多带些银钱准没错。”
胡氏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连忙让红菱把梳妆镜前的锦盒拿来,递给她道:“上次我不是说要给你求个玉佛吗?你看舅母给你求来了。”
宋欢颜打开锦盒,果然,看见里面放着一尊用红绳系着的弥勒佛,足有半指多长。
胡氏用两指挑起红绳,抬手将弥勒佛系在她的脖子上,眼圈微微泛红,道:“你戴着它,保准福气迎面而来,天天过的舒心又平安。”
宋欢颜心下感动,微微沉吟道:“颜儿多谢舅母。”
胡氏闻言,“唉”了一声,用手绢擦擦眼角,遂又笑起来道:“谢什么,一家人不说这些客套话趁着天色还早,我叫刘嫂给你多些好吃的,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宋欢颜听了,嘴角立时弯出一个笑意,点头应好。
全家人不约而同地将离别的愁绪收起,围坐在一起乐乐呵呵地吃了顿团圆饭。待到酒足饭饱之后,送宋欢颜扶着田氏回去歇息。洗漱一番过后,宋欢颜捧了枕头被子过来,特意过来和田氏挨挤在一处睡下。祖孙俩全无睡意,只是肩并着肩说话,只是,说着说着,俩人不禁都落了泪。
宋欢颜依偎在田氏的身旁,抱着她的胳膊,哽咽道:“颜儿不孝,不能常伴祖母膝下,您老人家别气我。”
田氏听了这话,只觉锥心得痛,揉着她的小脑瓜道:“傻孩子,奶奶怎么舍得啊!”
如此过了一夜,宋欢颜终究还是要回去尹府。田氏万分不舍,却又不敢直言一个“不”字,只得攥着孙女的一双小手,久久不愿松开。
王锦待人来时,正巧见到这离别的一幕,微微沉吟道:“姑娘,您该走了。”
田氏见他俱是一惊,不可置信道:“铁头,还真的是铁头?”却听宋欢颜凑近小声道:“也许只是长得像,他不认得咱们的。”
随后,宋欢颜强忍住眼泪,深提一口气道:“奶奶,我要走了,您老人家千万要多加保重,我会常捎信儿回来的。”说完,便抽出自己的手,携着包袱走出院子。
田氏拄着拐杖追了出去,胡氏和迎春一左一右地护着她,皆是眼泪汪汪地。
宋欢颜头前坐上马车,拂开帘子望向家里人,笑中带泪道:“大家都回吧,别哭哭啼啼地,我一定会回来的。”
田氏跟着车子追了两步,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迎春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和胡氏陪着她门口站了好久才回去。
马车越走越快,离着家门也越行越远,宋欢颜紧紧地抱着包袱出神,就是不敢再转头张望一眼。她害怕看见田氏的眼泪,更害怕看见她眼里那抹揉不开又散不去的悲伤...
须臾,王锦隐约听见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手上不觉缓了缓缰绳,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回府之后,宋欢颜先去给李闯问安,李闯见她红着眼睛,便道:“坐下说话吧。”
宋欢颜道了一声谢,随即坐到自己左手边的扶手椅上。
李闯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淡道:“两天之后,你随本王一起动身前往云州,那里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让你一饱眼福。”
宋欢颜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好,脸上却并无任何喜悦的表情。
李闯见状,突然想起之前她展露笑颜的时候,就如同一朵柔柔盛开的小花儿。
“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丫鬟不行,明日叫孙长海领几个人过去,你自己挑一挑吧。”
宋欢颜应了个“是”,略显犹豫道:“民女不太习惯让人伺候,不过,身边能多个人帮帮手自然是好。”
帮手?李闯问道:“你有何事需要帮手?”
宋欢颜微微顿了顿,轻声回道:“民女是选一个人帮我一起服侍殿下。民女素来散漫惯了,唯恐笨手笨脚地,怠慢了殿下。”
李闯闻言,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露出丝笑意来,“你倒是学乖了。”
宋欢颜低垂着头,仿佛感觉到了李闯的目光,不由心生尴尬。
李闯端起杯子,又慢慢喝了口茶,才道:“本王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怎会让你做那些个粗活,何况,你还救过本王的命。放心吧,本王会好好待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