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夜已深,一袭黑影伴着清淡的月光,无声无息地走到一处隐没在高墙深处的僻静宫室。廊下的宫灯轻摇,照亮了一双犹如天上寒星般清澈澄朗的眸子,他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背靠着窗棂,席地而坐,侧耳倾听从室内传来的阵阵琴音。那琴音时高时低,声声凌厉凄楚,仿佛含着极大的哀怨。此时入耳,让人只觉得阴气森森,不寒而栗。可他却不觉得害怕,每当暗夜无法入眠之时,这琴音便成了最好的知己,伴着他看看星星,想些旧事,直到天际微微露白。
宫中人人都说庄妃疯了,皇上无心念旧,只将她送进这冷宫独守余生。曾经宠惯**,风光无限的庄妃娘娘。如今,却成了犹如幽魂一般的人儿,人人忌讳避而不谈,谈则色变。
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青州来的急报。”小太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明晰,随即从袖袋里面抽出了一张精致的纸笺递了过去。
那黑影缓缓站起身来,昏暗的灯光重新投影在他的脸,他接过纸笺仔细看了看,脸上渐渐有了表情...
***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宋欢颜却还是抱着棉被睁眼发呆,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白天的种种情景,就好像过电影似地,一遍一遍地在眼前播个不停。
宋子辛给的那一百两银票,她交给了祖母田氏保管。谁知,田氏见了,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责备她行事莽撞,当即给她下了禁足令,在她伤好之前,不许她随便出门,尤其是不许再出城去。
宋欢颜的脚伤得并不重,只是近几天行动会不太方便,需要迎春贴身照顾着才行。
这会,迎春就睡在她的旁边,许是,因为白天折腾累了,迎春睡得很香。耳边传来均匀的呼气声,宋欢颜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里躺好,使劲儿闭着眼睛,暗自数起绵羊,一只,两只,三只....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重新睁开眼睛。
白天的时候,小白的血,不小心溅起到脸上,那时,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眼前发黑,胃里恶心,就连双腿都跟着有些发软了。若不是当时勉强挺住,非得顺势晕过去不可。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一点,现在的自己是有晕血症状的。
宋欢颜蹙了蹙眉,她本不是晕血的人,可现在怎么会有了这种毛病呢?真是太奇怪了!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半天,却还是困惑不已,毫无头绪....
待她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迎春正轻手轻脚地端茶进来,见她睡醒了还要下床,忙迎了上去,阻止道:“姐姐,你要什么,我帮你取来就是。”
宋欢颜见她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儿,你不用紧张兮兮地。”
迎春闻言,直摇头道:“姐姐以前不是说过吗?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你得好好休养才成。”
“我都躺了一宿了,想起来坐坐。”宋欢颜挺直身子,迎春见了忙乖巧的将她扶起来,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来,姐姐喝杯茶润润口吧。”
宋欢颜接过喝了几口,又抬眼望她道:“奶奶她呢?”
迎春回道:“婆婆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给姐姐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只是崴了一下而已,哪里还用得着补啊。”宋欢颜小声嘀咕了一句。
迎春听了只是笑,出去打水给她漱口洗脸。片刻,田氏挎着竹篮回来了,今天镇上没几个人敢摆摊做生意,她好不容易才买到两只猪蹄。
宋欢颜一见自己碗中那只胖乎乎的猪蹄子,忍不住嘿得笑出声来,这也太夸张了。
田氏见状,忙道:“这叫以形补形,赶紧趁热吃了吧。”这猪蹄煮了将近一个时辰,吃起来又香又软,只是有些腻。宋欢颜没吃几口,便觉得饱了。
迎春一口也没碰猪蹄,只用热汤泡了饭来吃,田氏见了,忙给她夹菜道:“你这孩子,不吃菜可不行啊。你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迎春闻言,点头应了一声是,继续闷头吃饭。
用过饭后,宋欢颜回屋找了本医书来打发时间,可只翻了几页,就觉得看不进去了。整个上午,田氏和迎春什么活也不让她干,就连倒杯水也不许,闷得她只能拖着下巴发呆。
过了一会儿,迎春过来陪她说话,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只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宋欢颜眉头微皱:“你们把我看得紧紧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我都要成木头人儿了。”
迎春闻言,忽地“扑哧”一笑,便道:“瞧姐姐说的,婆婆她也是为你好啊。”
俩人正着话,却听院外传来阵阵敲门声,迎春忙放下针线前去应门。推门一看,来人竟是崔家的家丁小六子。
迎春怯怯地望着他,轻声问道:“这位小哥,敢问何事登门?”
田氏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宋欢颜趴在窗口瞧见小六一脸慌张,也跟着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
小六子这会急得满头是汗,语气有些颤道:“我家夫人方才不小心在院中跌了一跤...镇上哪里都寻不见产婆郎中,所以想请小娘子过去看看。”
古代妇女生产是一件关乎性命的大事,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崔氏的身孕刚满八个月,若是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田氏闻言,却是摇头道:“这位小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啊。我那孙女还是个不经人事儿的孩子,哪里会懂生产之道,你叫她去有什么用?”
小六子更急了,“田婆婆,小的也知道事出突然,可眼下镇上乱的很...小的实在是逼于无奈啊....”
宋欢颜这会已经一瘸一拐来到门口,打断他的话道:“小六子,你赶紧去一趟保和堂请何大夫去。”何成春虽然医术平平,但这会去应个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六子闻言一愣,想了想道:“小娘子,那保和堂年初就关门了。”
宋欢颜继续道:“你先甭担心那些,只说是我亲自拜托,何大夫一定会来的。”
小六子听了,忙躬身应了一声谢,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崔夫人平时待她们很是客气亲和,没有半分做作,如今,她遭了险情,宋欢颜自然跟着着急起来,“奶奶,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
田氏闻言,略显为难道:“现在过去不是添乱吗?再说,你年纪还小,产房污秽,理该要避而不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