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监牢之中,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沉重的铁锁锁紧了牢门,也将他锁在了这阴暗潮湿的地方。锁不住的,是他那颗思念她的心。
一道月白色的修长身影负手而立,透过监牢那狭小的天窗望向窗外的璀璨夜空,尽管身在腐朽恶臭的监牢内,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那一身的儒雅气息,反而更显清冷孤傲,漆黑的夜空中,残月当空,那璀璨的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像极了那调皮小女人那双乌溜溜总是不安分的四处乱转的眸子。
初次见她,他在酒楼之上,她在大街之中。
他亲眼看着消弱瘦小的她教训几个小混混,那正义凛然,霸气十足的模样,真的好可爱,又好迷人。虽然她身上带着浓浓的市井之气,却也掩不住她身上非凡的气质。
听到淮安说她是百花楼少主时,那语气中的鄙夷态度,竟让他心里生出浓浓的不悦,这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晓。
他纳兰祥云,人称祥云公子,众人皆知他温文儒雅谦恭有礼,却不知他原是清冷的性子。看管了商场的争斗,与官场的黑暗,对人性早已透彻,世间之事,难以牵动他的心绪。却不想,这惊鸿的一瞥,竟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世间不少侠义之士,教训起人来也绝不比她差,但是她说的话却足以震撼人心。因为自己自食其力,所以,身份地位不能成为自己比别人差的理由。那种不看重地位,众生平等的态度,令人敬佩万分。
再见面,不想竟是在自己的绣庄里。
还没走进绣庄,便听见一位女子跟管事争执的声音。他出声询问,才发现,原来那位女子,便是在街上教训小混混的娇蛮姑娘。
他们这才算正式见面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神中,很明显有惊艳,还有着迷。他问她话时,她连忙调开目光,脸色酡红的模样,更给她增添了几分美艳。听见他的婉拒,她脸上微微的怒意,以及尖锐的问题,让他暗暗吃惊,不觉心生惭愧。
她对男女有别的意识似乎很低,第一次见面便伸手拉他的衣袖,若不是看着她纯净清澈的眼神,他还以为她是别有居心,想以自己的美色引诱他。
经不住她的乞求,看了她绘的图,他才知道她竟有大师般的设计才能。还有那坦荡直率的性子,让他觉得有趣,平静无波的心湖,也渐渐不禁泛起了轻轻的涟漪。
看着她瞬息万变的俏脸,明知道她只是在演戏,心中正打着小算盘,可他却忍不住叫住她,答应与她合作。天下第一绣庄,非达官贵人的生意不做,铁一般的规矩,从不曾打破,却因为她,他第一次破裂做了百花楼的生意。管事指控她诱拐纯情少主的眼神,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当作不知道罢了。
他的心思从来都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不过是不想多做解释。她的一字一句他都清楚的听在耳里,那唇边美艳脸蛋上的明媚笑容,让他忍不住答应她的所有请求,纵使知道那样做不妥,他却依旧只对她说一个“好”字。就算是她毫无男女意识的说要请他吃饭,他也对她说“好”。
仅仅这样一面,他便有了结交她的心思。
她身上带着市井之气,一点也不谦虚,聪明伶俐,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狡黠,甚至有点坏心眼。看着他时,眼神中好像还隐隐流露出见到猎物的光芒。自己的容貌如何,他自是知晓,由此可见,她还有点好色。仅这一面,他便看出了她这么多缺点,却不受控制的对她产生了兴趣。
渐渐的,一颗心一点一点沦陷,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所牵绊,渐渐开始学会了撒谎,学会了处处为她设想周到,只为看到她开心的笑容。
可是,渐渐的,他们之间发生了变化。也许是从见到何宣熙出现在百花楼那一刻开始吧?他们三个人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开始被何宣熙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每每提到那人的时候,她都变得不自在,很多时候是气愤的,但那样子,像极了跟心上人吵架之后的模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也许还没发现自己对何宣熙的感情,但是他却看得清楚。他们超乎寻常的亲昵,已经显示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他们曾有婚约,自己是万万插不进去的,而且,自己的身份也不容许他去争取。
他们纳兰家世代与皇家结亲,自己也早已跟安乐公主有了婚约。对她,纵使动了心也只能将这段感情埋藏,在绣庄的那一次,想必母亲定是和她说了些什么了吧,虽然说她什么都没说但是眉宇间那淡淡的阴郁之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许是知道了他跟安乐公主的婚约吧?她对他已没有了往日的热络,虽然还是热情的叫他一声祥云大哥,甜甜的对他笑,但是那淡淡的疏离却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因为她是善良的,她总是在想方设法的保她周围亲朋好友的周全,却一次次将自己置之险境。
如今,她被人陷害,他能做的也只有替她受这牢狱之苦,如今他们两人的身份,早已回不到从前,他能为她做的事也仅此而已。
不管在别人眼中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帮助他们诱出罪犯,都不过是一个幌子。他这么做,只因为自己最在乎的人被牵涉其中。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他缓缓抬眼,看着轩辕枫珩带着狱卒过来,他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玩世不恭。
沉重的锁链被打开了,宣示着他获得了自由。他转身看向来人,唇畔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淡笑,迈着舒缓的步调走出牢房,如同往昔那样跟轩辕枫珩闲聊着,心中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闲谈间,他得知了这两日京城中发生的事,更听到了小雅跟何宣熙一起离开京城京城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显得异常冰凉而飘渺。
他跟小雅,真的不再有半点牵扯了。这一别,就真的别了,他恐怕再难见到她。
不曾拥有,却如此放不下。这到底是她欠他的,还是他欠她的?自己的一颗心,竟这般轻易便遗落在了她身上。有时在想,如果没有遇到过小雅,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平心静气的按照既定步骤完成自己的一生?
可是,他却不愿意不认识她。因为她,他知道了情为何物,更知道了其中的美好与酸涩。
他情愿将自己对她的情埋藏在心里,成为不能称为秘密的秘密。
仰首看着天际那颗显眼明亮的辅王星,暗自下了决定,只要她需要自己的帮助,那么即便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就像是……亲哥哥一般的守护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