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的“邀约”杨霄接下了。
对方的用意,他自然心知肚明的很,无非是想阵前杀将,乱了军心,也好让他们剩余的人可以逃离。一旦被他逃掉,再做整顿之后回归战场,若想再拿下,必定还要费上不少的时间,陪上更多将士的性命。
那是别人的命,就算由他领军,他也没有任何权力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他人死于非命。
只是,他仍是人夫,人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流苏和月儿——还有流苏腹中没有机会临世的孩子,他们的安危之于他,同样重要。
临行之前,他将副将叫至跟前。
“将军,千万不能去啊”。李龙焦急万分,他们都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说不定将军就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副将愿代将军前去”。郭明东单膝落地,神情慎重,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将军白白的去送死。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杨霄无奈摇头,“你们的心意,我懂,不过,这件事,除了我,怕是无人能代替”。
他无需人待,该是他的路,便是天注定,谁也改不了。
他也不想白白送死。
往后的人生还长着,或许,有人冥冥中保护着杨家,如若白狼族的狼主真的如他口中所言,是极为知恩图报之人,那么,就算他现在做什么,也会安全。
“将军——”。
“行了,记得我走之后,由你们两人统帅三军,无论我在敌营有什么遭遇皆可不顾,这一战,绝对不能败。
“将军——”。要他们真的去做,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好了,都起来,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准动不动的下跪,无论何事,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军人,你们的义务是打胜仗,确保最少人受伤,现在,退后——”。
李龙和郭明东默然,却也不得不退。
他们不能将将军硬生生的绑住,不让将军去救夫人和月少爷,但是,将军一旦进入,他们已经无法想像。
战场上的生死,他们见得多了,却无法承受,将军是以这样的方法到敌军阵营中去。
“将军——”。
“记住”。
留下最后交代,杨霄策马向前,临进敌军阵营之前,他抬头望天,天气并不好,虽未下雨,却也阴阴的。
“如若狼主有灵,希望及时相助,杨霄别无他求,只希望流苏和月儿能安然无事,就算让杨霄丢掉性命,杨霄亦无怨”。
天——
仍飘着阴沉的流云,没有人知道,下一刻的气候会是如何的。
马儿再度向前,前方阵营分离出一条单道,待杨霄的连人带马进入之后,便已遭团团围住。
“将军,将军——”。
身后的一声声呼,被杨霄扔得远远的,他是战场上的降将,未打胜仗,未及退兵,便已经连人带马到了敌营。
他将他的将士丢在了身后,这便是失职。
眼下——
他也唯有做个失职的将军。
“哈,哈,哈——”,连串的狂笑,直飘天际,身边之人,震耳欲聋,安禄山笑罢,收妥神情,半眯着的眼,看向杨霄,“杨大将军果然有胆色,一人闯进也不怕没命活着回去,怎么?在你的眼里,妻儿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放了他们?”抬头,又是一阵狂笑。“谈何容易,现在,让你的人让开一条道,今天是我失算,轻忽了你们,等到我再次重整旗鼓,你们就别想再讨半点便宜”。
他的大业,不会就此罢了。
四周的人,已经慢慢的向杨霄靠近。
流苏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双眼瞠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杨霄,他来了,他尽然真的来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吗?
单枪匹马找上门来,那是找死。
“杨霄,他叫你来你就来,你叫你去死,你是不是就乖乖的去送死”。他真的来了,他真的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盼着他能来救她们是一回事,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受着别人的逼迫又是另一回事。
“流苏,我不能丢下你们”。
“放屁,现在我丢下你好不好,我丢下你,不要你了,你快回去”。她和月儿不会有事的,至少,安禄山在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余万秋在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前,她和月儿不会有生命危险。
安禄山留下他们可不仅仅是为了威胁他啊,之前他就说过了,在三军之前说的,大家都听得真切,她亦是。
她宁愿相信安禄山不会轻易的下杀手,而不想看着杨霄站在她的面前,寻死来了。
真是够了——
“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不能丢下你们”。浓眉,微微一锁,听到这话,他的心一揪,虽然知道她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只想让他快快离开,他仍是当了真,仍是揪了心。
“你是笨蛋吗?”
他不是。
“够了”。安禄山伸手扯回仰身的流苏,“别再说什么,现在,杨霄,看在流苏的面子上,我和你堂堂正正的对上一局,只要我胜了,你的人让路,流苏从此就是我的”。
“休想”。他不介意对上一场,要他认输那是不可能的。让他将流苏出让那就更不可能了,流苏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是个聪明无比的小女人,他岂能随便让。
“哼,现在可不是你想的时候”。安禄山一个翻身,下了马,顺带的也把流苏带下马,一旁的余万秋也下了马,连同月儿一起。
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止住了流苏有可能的任何动作。
而月儿——
小小年纪的他,完全不知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事,一双圆亮的眼儿,正闪着晶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被吓到,没有被惊到,更没有因此哇哇大叫或是大哭。
他的眸子,看到不是阴沉,不是杀意,而是一片的坦然。
人们总说,孩子眼中的一切,都是最纯净,最无暇的,这话,可是一点也没有错。
流苏单手一甩,一手护住肚子,“别拦着我”。她,硬挤到月儿身边。“月儿——”。
“娘”。小小的人儿,立刻依上前去,“打架?”。
“是的,你爹要和别人打架,月儿怕吗?怕就闭上眼?”。
“月儿不怕”。小人儿摇了摇头,扬起的脸儿,当真没有半丝惧意。
那是当然的,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孩子嘛,自然是不懂得怕。“爹?”。
半年不见,他快要不认得他的爹了吧。
流苏一阵心酸。
曾经,她也快要认不得自己的父亲,白家的男人,整日除了公事,便是自己的私事——也就是女人,私底下天知道几处香窝,天知道她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只知道,只有她一个是登记在案的女儿罢了。
“那个——”。手,指着杨霄,“那是你爹,还刻是吗?”。
“爹——”。小脑袋再度的点了点,“爹——”。叫的声音,大了些,“爹,月儿在这里?”。
杨霄闻声,双眸望去,看着月儿稚嫩的小脸,现在,他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
他们分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发生。
“乖——”。启口的声音过于沙哑。
“爹不要打架”。
“爹不打架”。他摇头,因为这不是打架,这是决斗。
“来吧”。安禄山一声呼,身形便攻了过去,两人,在不大的圈子里,你我不分的直接拼个你死我活。
什么是高手过招,现在算是有了点见识,只不过——旁人帮不上忙。
流苏的心焦,也只能继续的煎熬着。
打败了安禄山也没有用。
安禄山不过是想要打败他罢了,就算没有打败他,一个人不行,一堆人也总会将他治服的。
服服帖帖,再也无力反抗。
“余先生,你没有一点提议吗?再这样下去,杨霄一旦耗尽体力,就真的任人鱼肉了”。到时候,就是让他爬也爬不出这里。
“放心,好戏,才要开演”。余万秋仍是温笑。
才开演?
不是该大结局了吗?这会都要死人了才开演,那什么时候才能结局?什么时候才算个完?
“杨霄会死吗?”。
“……”。
“余先生——”。她大吼,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问到他问题,他就适时的当个哑巴,当哑巴这么好玩吗?“开口说句话,不,一个字也行”。
“好”。
然后呢?
就没有了吗?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流苏真的好想大翻白眼。
“余先生,结果会如何,你不能事先说明一下吗?让人提着心吊着胆的还有意思?”。
余万秋,微微一挑眉。
“提心吊胆,那是必然的,如若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路是怎么走的,且走得坦不坦然,没有好奇心,没有向往之心,更没有像杨霄一般连死都不怕的决心,人生路,走得还有什么意思,你只要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话便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