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噩耗,林家人全呆立在那里,一时间缓不过神来,而叶家两兄弟却是心中激动。叶秋庭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不住口地说着:“这怎么可能?”
“走!”叶青枫却最先缓过神来,拉着叶秋庭的手向外就跑。叶秋庭这才反应过来,和弟弟一起飞奔到外面,反过来拉着弟弟跳上了一匹马,打马向着家中飞奔而去。一路上两兄弟心急如焚,只恨马不能生双翅飞起来。
长街飞奔,不久回到叶家府前。只见一队队官兵已经将府宅围住,见两人打马而来,立时上前拦住。
“站住!”有兵长大喝着拔出刀来。
“我是叶家人!”叶秋庭大吼一声,飞身跳下马来,稳稳落在地上,便要向内闯。
“大胆!”官兵立时大喝,纷纷拔刀相向。
“大哥,不可冲动!”叶青枫虽然心中激动焦急,但却强自压抑,跳下马来一把拉住了叶秋庭的胳膊。
叶秋庭透过敞开的府门,眼见到府院内官兵来往,正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堆放在院中,不由红了眼,几乎要压制不住火气向内硬闯。
“怎么回事?”
这时,一位将军自门中缓步而出,目光扫过两兄弟后,眼神一动。
“禀将军,这两人自称是叶家要,要擅闯叶府!”兵长立时上前禀报。
“我认得你们。”将军一指叶秋庭和叶青枫,“你们是叶阳的儿子,长子叶秋庭,次子叶青枫。”
“不错!”叶秋庭眼睛发红,若不是叶青枫拉着,立时就要冲上去。“你们想干什么?”
“叶秋庭。”将军微微皱眉,“你父叶阳受了皇命镇守北斗城,但却刚愎自用,不听监国军大人良言,导致城池失守,元应蛮军冲入城中,劫掠财物、掳掠百姓为奴而去,而叶阳却只顾自己安然,只身逃离。举国震惊,圣上震怒,下旨削去了叶阳官位。但鉴于之前叶阳也算对国有过功劳,而且北疆大帅已将叶阳捉拿正法,所以圣上下旨,此事不牵连家人,只将叶家人贬为庶人,查抄叶家家产充公,但免去叶家人流放之刑。你们谢恩吧。”
“不可能!”叶秋庭怒吼着,“我爹一身为人清正廉明,绝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更不可能不顾百姓安危独自逃离,这里有冤情,有冤情!”
“住口!”将军大喝一声,“叶秋庭,圣上已经开恩,但你叶家人若再胡闹,这一点恩德恐怕也要收回了!”
“大哥!”叶青枫拉住了叶秋庭,虽然心中一样悲痛愤怒,但还是强行压抑,向前一拱手。
“这位将军,请问查抄我家,可有圣旨?”他抬头问题。
“圣上口头旨意,怀武王亲自签发查抄令。”那将军将一卷黄帛取出,丢给叶青枫。
叶青枫打开,只见上方书写了查抄叶家,将一切家产充公的文书,落着军机处和掌管着军机处的怀武王娄无忧的印。
叶青枫抬头看着那将军,目光中隐隐闪动着怒火,但强忍不发,只是沉声问:“这位将军,我们可否将家中私物取出?”
“不可!”将军一摆手,“圣上的旨意是家产尽数充公。”
“我母亲的灵位尚在宅中。”叶青枫强忍着上前,微微一礼。“我只求取出母亲灵位。”
“这……”将军微微皱眉。
“难道连我娘牌位……”叶秋庭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全身颤抖,见那将军仍在犹豫,不由瞪圆了眼,又要发作,却被叶青枫一把拉住,再向那将军一礼:“请将军行个方便。”
“好吧。”将军点了点头,一指叶青枫。“只你进去,取了牌位立刻出来!”说着,指派了两名士兵跟着叶青枫,将他送入府中。
叶秋庭却只能愤怒而痛苦地握着拳,立在家门之外,面对一众持刀官兵,虽然有一身强大术法,却什么事也做不了,痛苦得以拳捶地,那青石地面,竟被锤得裂痕横生。
那将军看得心中一动,同时也隐隐生出恻隐之心,缓步上前,低声说:“叶秋庭,此事已然发生,不可更改。但圣上未流放你们兄弟,还是给了你们出路。我看你这般武力,应是已是超武级修士吧?不如投入军中,一来可以养活自己,二来可以立下军功,重新振兴你叶家,洗刷你父的耻辱……”
“我父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们冤枉!”叶秋庭抬头看着那将军,眼中喷火。
“我言尽于此。”将军一皱眉,摇了摇头,转身进府去了。
叶青枫被两名士兵看守着,一路来到了府内。眼看着这自己自小生长的家园,如今被一众官兵翻得乱七八糟,而且将被充公,自己再不能回来,他不由心中酸楚。再想到父亲身死,更是心中悲痛。
父亲的为人,他自然了解。那是一个一心为民的清廉大将,怎么可能做出弃城不顾自己逃离的事来?叶青枫明白,这里必有冤情!
但若想为父亲洗刷冤屈,自己和大哥就必须要好好活着。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先保存好自己,才有机会为父申冤报仇!
带着愤怒与痛苦的情绪冲上去拼命,这样的事谁都能做得出来,但却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叶青枫虽然与大哥一样愤怒而痛苦,但却拼命地压抑着,而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其实就越痛苦。
进入父亲居所,来到内室之中,望着桌上供奉的母亲灵位,叶青枫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在两名士兵面前痛哭失声,而只是默默地将母亲的牌位捧起,庄重地缓步向外而去。一路上,他目不斜视,对那些破坏家宅的官兵视而不见,眼睛只望向前方,神情庄重。
“娘,我们便要离开家了。”他来到府门边时停了下来,看着灵位低声说。“请您放心,孩儿将来一定重振叶家,洗刷爹的冤屈,重新将您迎回家宅!”
那一瞬间,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任谁看了,都不由低头垂首,为之心惊!
两兄弟重新聚在一起,望着母亲的牌位,叶秋庭再忍不住,不由痛哭起来。一众官兵却不理他们,嫌叶秋庭器声难听,将他们远远地赶开。叶秋庭愤怒间想要动手,却被叶青枫拦住。
“大哥,逞一时之勇没有用。”他说,“我们要保留力量,寻找机会为父洗刷冤屈才对!”
“我懂!”叶秋庭狠狠擦了一把泪。“眼下我们怎么办?”
“先到我的小私塾去吧。”叶青枫说。“那边地方虽小,总算是个住处。”
说完,他走上前,冲官兵一礼“烦请将那位将军请出,我有事相询。”
一众官兵见他守礼,倒也并没人存心难为他,进去通禀后,那将军走了出来。
“请问将军,我父尸身何在?”叶青枫问。“为人子者,当为父安葬。”
“这件事就别多想了。”那将军叹了口气。“其实边关兵凶战危,元应蛮兵凶猛,换了任何一人在城破之时,逃离战场也是常情。我也有些同情叶将军,但……这事你们得想开——前线战事紧迫,战场上尸骨遍地也没人打理,叶将军他……据说被处斩后,尸体同士兵的尸骨一起随便埋了。将来你们若有机会,到前线乱葬岗中烧一把纸,也就算是祭奠了吧。”
叶青枫眼中热泪横流,但却咬牙没有哭出声来,而闻言的叶秋庭却泣不成声。那将军看得心酸,摇头叹息而去。
叶青枫静静地立着,慢慢擦去了泪,拉起兄长:“大哥,我们走吧。光是在这里哭也无用。”叶秋庭一点头,与叶青枫一起上了马,向着小私塾方向而去。但方到那里,便见有官兵正在往门上贴封条,两人不由都是一怔,急忙跳下马来,上前理论。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兵长走了过来,向两人解释。“叶家一切家产都要充公,这处宅院虽小,但也在叶家名下,自然要查封。”
“可这是我弟弟开的私塾啊!”叶秋庭激动地说。“我弟弟虽只是一介书生,但心怀黎民。他特意省下自己花销购置了这处宅院,开设私塾免费教导穷人家的孩子,逢年过节还赠给这些孩子钱物,周围民众没有不夸的。怎么能说封就封?”
“是啊!”这时,围观的民众也情不自禁地围了过来,纷纷叫着:“叶家小先生可是大好人,你们怎么能封他的私塾?”
“把小先生的私塾封了,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还有谁肯管?”
“你们这些官兵,不去捉拿那些贪官恶人,却来封好人的宅子,是什么道理?”
“住口!”兵长猛地拔出刀来,大吼一声。“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叶家兄弟,圣上未处置你们,已经是开恩,你们却煽动民众与官兵对抗,这可是死罪!”
“大哥,我们走。”叶青枫目光冰冷,一拉叶秋庭,然后向着周围民众躬身一礼。
“多谢各位仗义直言。但朝廷下令,无人能挡。各位,今后叶某但有所成,仍会回来重开私塾。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必再有重逢之时!”
说着,拉着叶秋庭上马而去。
“上天不公啊!”有民众叹息着。“这么好的人,怎么却遇上这样的事?”
“好人不得好报,这是什么世道!”
一众人抱怨着,叹息着,但最终也只得散了。
“这些混蛋!”叶秋庭骑在马上,愤怒已极,咬牙切齿,不住怒骂。
“大哥。”叶青枫并未像叶秋庭一样激动怒吼,但拳头紧握,指甲深入肉中,竟是握拳握得手心流出血来。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使叶秋庭能随之冷静。
“今后重振叶家,为父洗冤就靠你我了。”他说,“我们必须咬紧牙关忍着,心里就算痛得滴出血来,脸上也要保持着微笑,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将我们斩草除根。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叶家,是为爹而活。”
“我明白!”叶秋庭咬着牙,重重点头。“青枫,你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性了。你天生异于常人,远比我聪明,若是修炼御神术成就一定远高于我。你不能再……”
“大哥,我明白。”叶青枫打断了兄长的话,郑重地说:“今后,我会努力成为一名修士。”
“你我兄弟齐心,就一定能成功!”叶秋庭激动地拉住了弟弟的手,用力紧握。
而叶青枫的记忆,却回到了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
他还记得,当自己的意念尚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时,有一道令他突然间生出智慧的光,照亮他的心海。同时,也有无数强大的力量,降临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深入自己心灵:
“你是我选中的封魔使。今后,你将以你自己的肉身封印诸魔,为天下换得一个安宁,为苍生造福,使诸魔邪念,再不能引人走入邪途;使诸神光辉,永远照耀世间……”
此时,叶青枫眼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的心中涌起的,是坚定的意志——
苏圣,您将诸魔封印,以为就可以让天下安宁,邪恶不生吗?但您是否看到,如今的天下仍是恶者横行,清廉者被冠以恶名诛杀,善良者被逼得走投无路?
这一切,与神或魔无关,只是人心善恶之变罢了!
我不会再如历代封魔使一样,天真地秉承您的意志,一生将力量用在封印诸魔上。
我将借助诸魔之力,让恶者受诛,让善者安生!
我将凭我之力,还我叶家一个公道!
那一刻,他的眼中透出了重重寒光,仿佛地狱之门洞开,万魔同时散发出森森魔气!
那一刹那,叶秋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阵寒意,连他们胯下的马,也惊恐颤抖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