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着叶青枫来到城中一间不小的酒店内,到了二楼挑了个靠窗僻静的位子坐了下来。小二见叶青枫一身尘土,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不由板起了脸,但见到老人手里的银板,又眉开眼笑起来。
老人叫了一桌菜肴,均是菜名风雅色香味俱佳的上等菜,显然是将叶青枫当成了贵宾招待。
“小友能否喝一点酒?”老人问。
“烧刀子一类的,半斤还成。”叶青枫一笑。
“酒量不错嘛!”老人不由惊叹。“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烧刀子也能喝这么多?”
这烧刀子酒,是飞冥国中最为烈的酒,遇火即燃,入口时如吞烧红之刀刃,因此得名,有人喝上一两便要大醉,叶青枫能喝半斤,已经是好酒量。
“家父是武人出身,从小就爱灌我们俩兄弟喝酒。”叶青枫说,“喝着喝着就有一点点酒量了。”
“好!”老人大喜,要了两斤烧刀子酒,亲自给叶青枫斟满,相对举杯。
“老夫名叫卫森吉,西北空谷城人。”老人说,“小友呢?”
“叶青枫,中部赤天城人。”叶青枫说。
“离这里有五百多里路啊。”卫森吉一怔,“小友怎么会来这里?这么一身装扮,是有所爱好不成?”
“其实我不喜欢不修边幅。”叶青枫自嘲地一笑。“我本在胜马山脉中一处山峰上修行,不想竟然那山竟然山崩崩,塌了一半,我是拼命逃下来的,自然狼狈。身上钱物都埋在山中,进得城来也只得如此扮相了。却是无法。”
“小友遭遇可真是骇人。”卫森吉笑了。“喝酒,喝完我替你置办一身衣装。”
“那咱们便算两不相欠了。”叶青枫点头,“我帮你识了假货,你赠我一身衣装,互相帮助。”
“对,互相帮助!”卫森吉与叶青枫对饮一杯。浓烈的烧刀子入口,两人都微微闭了口气,才吐出一口酒气,相视而笑。
“痛快!”卫森吉笑了起来,“好久没和人这样对饮了。小友,我看你是超武级的修士,却能抵受得住我的气息威压,着实不简单,不知师从何人?”
“家传而已。”叶青枫从容而答。
“你父亲是?”卫森吉问得很是谨慎。
“家父是朝中大将,已经身故。”叶青枫不由有些黯然。
“抱歉,老夫冒昧了。”卫森吉急忙举杯,自罚了一杯。放下杯后忍不住问:“小友,听你之言,家中尚有亲人?”
“仅一位兄长,已经从军。”叶青枫说。
“你可听过黄鹤楼?”卫森吉眼神一闪,低声问道。
“我并未在江湖上行走过。”叶青枫摇头。“所知甚少。之前结识一位朋友,名叫易海峰,是水木山的人,我却并不知这水木山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易海峰?”卫森吉一怔,随后摇头而笑。“小友,你知道你遇上的是什么人?”
“家父若在世,今年便是四十九岁。您年纪怕在七十以上,我便叫您一声卫爷爷吧。您也别叫我小友,便叫一声青枫,就算看得起我了。”叶青枫说完才问:“卫爷爷认识他?”
“他就是水木山的掌门人啊。”卫森吉看着叶青枫,一个劲摇头。
“原来如此。”叶青枫笑了。“我本只以为他是水木门中的大人物,不想却是掌门。眼拙了。”
“水木山在江湖上,也算是了得的门派了。”卫森吉说,“江湖门派不过四类,一流、二流、三流。所谓一流,指掌门达到破境级,而门内还有其他破境级或元境级长老坐镇的门派,这种门派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二流门派中,掌门亦是破境级,但并无元境级长老,这种门派也为数不多;三流门派,则指那些掌门不过是圣武级的门派,这种门派就太常见了。”
“不是说四类吗?”叶青枫问。
“在这三类之上,还有超一流门派存在。”卫森吉说。“此类门派的掌门,就是超凡级的强者了。不过这类门派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超然物外,少与江湖争斗有染。水木山就是二流门派中最上层的一派。”
“黄鹤楼呢?”叶青枫笑问。
“一流门派。”卫森吉表情郑重。
“您该不会是黄鹤楼的掌门吧?”叶青枫笑。
“你看像吗?”卫森吉也笑。“我可不是什么掌门。”
“您该不会也想引我入门吧?”叶青枫笑。
“那有何不可?”卫森吉也笑。
“还真不成。”叶青枫歉然举杯,“我自罚一杯,感谢卫爷爷您的厚爱。”
“黄鹤楼可是一流门派啊?”卫森吉有点急了,想要阻止,叶青枫却已经将那杯自罚的酒喝了。
“我有苦衷。”叶青枫低声说,“我父蒙冤待雪,要想弄清一切,只要投身军中。而且我兄长已经身在军营,将来我必须到军中助他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卫森吉点头。“君子不强人所难。也罢。只是真可惜,眼见一个好苗子不能拉到自己身边……”
就在这时,酒楼下方突然喧闹起来,本来一直回荡在酒楼中的唱曲声,一下变成了尖叫声,接着又变成了喝骂声。只听楼下卖唱的女子叫着:“公子,请您自重!”
“自重?”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淫邪的味道。“小娘子,公子我当然重得很,黄金缠腰能不重吗?不过我又没压在你身上,你怎么知道我重不重?”
一连串的哄笑声响起,只听有人说:“小娘子,我家少爷看上了你,是你的福分。好生伺候我家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各位大爷,乡下的丫头不懂事,还请高抬贵手吧!”下方传来卖唱女父亲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声脆响,老者痛呼,卖唱女哭喊,还有恶奴动手打人的声音,显然是老者被打。
卫森吉听得不由眉头大皱,而叶青枫却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放下酒杯缓步来到楼梯处,向下望了一眼,猛地叫了声:“哪来的狗汪汪乱叫,胡乱咬人,坏了我喝酒的心情?”
一边说,一边缓步走了下去。
楼下大堂中,吃饭的人早吓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离得远的,也都畏缩着不敢靠前。在大堂中央,一个腰后悬剑的华服年轻公子双袖挽起,正在挥拳击打被几个豪奴架起的拉琴老者。姿色不错的卖唱女被两个豪奴架在一旁,泪流满面地哭喊着,却无人敢上前相助。
“谁?”那华服公子听到声音,扭头望了过来,见是一个头发散乱,满身尘土的少年,立时把眼睛瞪了起来。“活见了鬼了,要饭的竟然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给我打了出去!”
“是!”两个豪奴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奔着叶青枫冲了过来。
叶青枫目光一扫,就看出这两人身手大不简单,身上隐有神力内敛,竟然是英武级的修士。
“修习神术,却借此与他人为奴换取钱财,原也并无低下之处。”他微微摇头,“但甘心为人当狗,又以替主咬人为乐,那就该打了。”
身子一动,已来到两人面前,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两记耳光抽打出,打得两人横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腮帮疼得直打滚。
他虽然未曾习武,但超武级的境界岂是一般?已经有魔在体内守护,足可以到军中担任普通官职,这等护院一级的修士,如何是他对手,脸颊一下就被抽得青肿起来,如馒头大小。
“大胆!”那公子见识到他的身手,却并不怕他,戟指叶青枫喝骂:“你这小要饭的,竟然出手殴打本公子的家仆?你是活得腻了!给我上,打死他!”
“是!”一众豪奴立时放开了那拉琴老者,一拥而上,向着叶青枫扑来。这些人一个个竟然都是修士,不是英武级,便是凡武级,都有神力在身。
对于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的武士来说,这些人都是威不可挡的强者,但在叶青枫眼里,不过一群幼童而已。他声色不动,快速移动间便脱出几人包围,接连出掌抽打,将一众豪奴都打倒在地,轻者脸颊青肿鼓起,重者下巴脱臼牙齿飞脱。
一时间,大堂中一地豪奴,个个哀叫呼痛不止。
“好你个不要命的要饭花子!”那公子却仍不害怕,突然自腰后将剑拔了出来,一剑刺入叶青枫。“本公子今天就宰了你,以正国法!”
“国法是你家定的?”叶青枫冷笑一声,侧身躲过了那剑。
不想那公子却也是修士,而本事此刻才露出来,刹那间身上力量奔腾,长剑往后一带,割向叶青枫的小腹。
叶青枫反应终是快了他一筹,急忙一收腹让开了长剑,同时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打得那公子原地转了两个圈,两颗大牙也飞了出去,立时一脸的血污。
他上前一脚,踢在那公子腿上,那公子立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又是一脚,将那公子踢在地上,踏住其后背,猛向下一踩。
“大胆!”那公子吃痛大叫着,“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敢打我,是不想活……”
叶青枫似是未听见一般,淡淡而笑,脚下猛一用力,那公子便疼得大叫一声。
“你这小要饭的,再敢……啊!”
不及那公子吼完,叶青枫脚下又一用力。
“你乖乖退下,我还可以给你一条活……啊!”
“你这是死罪,死……啊!”
接连几次之后,那公子已经被叶青枫踩得吐出血来,自己也吓得不轻,再不敢逞强,连连告饶:“这位兄弟,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原来你会说人话。”叶青枫一点头,“身上带钱了吗?带了就拿出几枚金板来。”
“你,快拿钱来!”那公子望着一旁地上一个受伤豪奴,立时叫了起来。
豪奴挣扎着站了起来,掏出一个钱袋,取出了两枚金板递向叶青枫。叶青枫却一把将那钱袋抢了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五枚金板,二十来枚银板。他将那两枚金板也夺了过来,丢入了钱袋里,然后才抬起脚。
“滚吧。”他微微一笑。“要快,别等我改主意。”
那公子挣扎而起,一众豪奴忍痛站了起来,凑过来扶着他匆匆而去。
叶青枫转向那卖唱父女,微微一笑,将钱袋直接丢到了拉琴老者手中。
“这小子似乎不是一般人,得罪了他,你们怕有大危险。这里的钱足够普通人家花销半年,你们带了立刻走吧。最好离开四方城,到别处谋生吧。”他说。“从后门走,只走小巷,别走大路,小心别被人盯梢,越快离开越好!”
两父女怔了一怔,看清钱袋中钱数后,千恩万谢后拿了钱袋匆匆而去。
叶青枫则缓步上了二楼,到桌前重新坐下。
“卫爷爷,麻烦您把账结了,先走一步吧。”他笑着说。“若愿与我再喝几杯,现在我们就约个聚首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