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昊贞康十六年正月二十日,又是一年新进弟子入宗之时,同时也是入峰新人山门冲阵之日,孙则和金玠御使飞舟出现在太昊山前。
此时一众太昊新进弟子正站在山门前聆听掌门耿昌真君的训话。见他们一个个都拘谨不安,孙则和金玠估计自己八年前也是这般模样,不由对视一笑,偏转了飞舟向隽辉峰飞去。
途中见到数座山峰上正在上演入峰冲阵的戏码,金玠不由感怀道:“时间过得真快,两年前的今日,我们还正站在隽辉峰山门外准备冲阵呢。”孙则笑笑点头。金玠又说:“可惜每座山峰要隔五六年才能有新弟子加入,我们是没有守阵的机会了。”
孙则失笑道:“你难道当日冲阵受了委屈?怎么还想着要难为新弟子一番?隽辉峰再有弟子加入时怕是你我都筑基了,还有脸面难为小辈不成。”
金玠笑道:“我不过是看底下打得热闹,有些技痒罢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隽辉峰。步行到一处洞府,孙则对了门外正在玩耍的童子说:“老师可在府内?”两位童子听到孙则问话,连忙上前给他和金玠行礼,并回答说:“真人去了峰顶大殿,并不在府内。”
孙则二人就往峰顶大殿而来,见殿外值守弟子是聂华,忙上前施礼问候。聂华问道:“二位师弟到此何事?”孙则说:“还请师兄通禀老师,说我等求见有事请教。”
聂华进殿片刻后回转,引了孙则二人进去。进殿后孙则才发现殿内不只言朋真人一位,还有詹磊和石军两真人在。
孙则和金玠躬身向三位真人施礼。言朋真人让他们起身后问道:“你二人不在阿嘎城值守,回门内有何事情?”
孙则答道:“弟子和金玠等几人意欲参加本年的秘境探索小队资格争夺战,特意回来向老师请示。”
言真人听了眉头略皱说:“近几次进入秘境的弟子有大半折损其内。一部分是秘境内的机关、蛮兽、法阵等造成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昊、旼两国关系紧张,两方修士在秘境内对立争斗而伤亡。你们几人资质都不差,年龄尚小,不进秘境也有很大机会筑基。金玠、陆征等几人尚未到炼气大圆满,你们不如再缓上六年再说。”
金玠知道老师这是好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现在离秘境开启还有半年多,到时候我和陆征等几人应该能进入炼气十二层。孙则的实力超群,我们几人同门多年,相互磨合,集体战力不逊他人,在秘境中应该有自保能力。还望老师详查。”
言真人还要说什么,石军真人抢话开言道:“师兄,你不用阻拦他们。这几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他们试试也好。他们能不能通过宗门资格争夺战还是两说。如果不能通过,万事皆休,如果真的夺得宗门内资格,就说明他们的实力足够,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在秘境中吃亏。”
言真人说:“你的话有些道理。尚师叔也和我提过对他们放开些,让他们多经历些。但这几人入门不过八年,尚且不到弱冠年纪,还有众多机会,何必现在就去冒险?”
见言真人如此坚持,石军和詹磊真人不好再多说。孙则不由腹诽老师太过谨慎——在言朋真人座下两年,每一两个月会回来参见一次,孙则逐渐发现言真人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但却有些小心过头,墨守陈规了。
事实上孙则感觉整个大昊修炼界都有这样墨守成规的气氛,做事情缺乏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众修士都守了万余年前建立的秩序走着中庸之道。就算是持续多年的昊、旼两国争斗,两方的仙门间也是暗手使得多,少有正面冲突。
孙则还想再争取一下,就开言道“弟子去年在浙港翠羽青金矿场见过极北冰原雪熊一族的熊旭真人。当时弟子为一件事情困扰,在患得患失之中彷徨。熊真人见了就指点弟子说‘修道之途,不进则退,万千艰险应该坦荡对之。持真善之念,有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之心才能于大道之途上有所成就。’老师对此话是如何看待?”
言朋真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低声说:“有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之心才能于大道之途上有所成就。”“有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之心才能于大道之途上有所成就!”言真人重复了这话两遍,第二遍的声调明显提高,而后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孙则一愣,不提防言真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气势,同时庞大神念威压从他身上传出。整个大殿内的元气开始震荡,元气浓度在提升。孙则觉得自己如同进入了元气海洋中一般。一股一股的气势从言真人身上涌出,冲向四周。孙则和金玠不得不运了元力抵抗,将自己钉在地上。但随着言真人身上涌出的气势增强,神念的威压越来越大,元气的冲击越来越强,孙则二人脸都憋得血红,神念疼痛不已。金玠首先元力无法维持,不堪承受冲击,被推得向后滑去,孙则也不过多守了几个呼吸,也向后退去。
詹磊和石军真人感到言真人身上的变化先是一惊,对视一眼后却都面露喜色。詹真人袖袍一甩将孙则和金玠护在身后,二人才喘过气来。这时整个大殿内元气波涛汹涌,屋内的座椅都已在这元气波涛下碾成了粉齑。
言真人这时大笑道:“千锤金丹得九转,一言棒喝斩玉关!”
说着他躬身向了站在詹真人身后的孙则施礼。孙则吓得脸色大变,不明白老师为何如此,忙躲避不及。
詹、石二位真人这时却躬身说:“恭喜师兄斩却心结,道心圆满。”
言真人笑道:“困在此境界百年,原来是因为我忘却了修真的真谛。多亏今日孙则之言才一朝领悟。”
他看向孙则说:“达者为师,你今日受我一礼不为过。既然一往无前才是求道之根本路途,你等要参加秘境探索小队资格争夺战就去吧,不要让我这个老师耽误了你们。”
孙则和金玠连忙道谢,同时明白熊真人的话让老师受了点播,突破了境界。想到这里两人都是一惊——言朋真人乃是金丹巅峰修为,那岂不是要进入元婴了?
言真人这时说:“道心圆满,劫数却也来了。且让我斗一斗这大道规则!”
这话充满雄心壮志,全然不像言真人平日谨小慎微风格,听得孙则等人心下都是一振。
石军真人说:“师兄且去。我刚刚已经通知掌门师伯。化劫得道峰上法阵已经开启,几位真君已经前去准备为你护法。师弟等静候师兄归来!”
言真人没再说话,一步向前迈出。霎时整个大殿蒸腾起了一层云雾,变得迷迷蒙蒙的。孙则震撼地发现只是这一步整个屋子的水元气竟然全部都被言真人带走了,甚至连自己身体内元力中的水属性都受到牵引要向外流淌一般。
言真人出了大殿飞身而起向化劫得道峰而去——化劫得道峰是围绕太昊主峰的五十山峰之一,上面布满重重大阵,乃是宗门修士度劫的地点。孙则觉得它就是大衍五十中那个逝去的一:它离其他诸峰都很遥远,平日只有一两名金丹真人坐镇,并不收弟子,也不参与什么诸峰比试,乃是五十峰中最特别的一座。
孙则和金玠被詹磊真人带了也出了殿。在大殿中神识被言真人的气势压迫,无法感知外面的事情。待出来后几人才发现隽辉峰上方已经风起云涌,乌云压向了峰顶。言朋真人腾身而起,身后带了一条长长的水龙飞向化劫得道峰,那乌云也追了言真人向化劫得道峰而去。当言真人到达化劫得道峰后,那里上方的天空变得如同黑色的锅底,而数十里外的隽辉峰上方也是乌云密布,不见日光。
孙则虽然听说过修士到金丹圆满后再进阶时每次都会有天劫降下,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修士度劫,不由大为震撼,深感天威之浩烈。
孙则和金玠听言、詹、石三人对话知道空中异象乃是因为言真人要度劫而产生,可众多其他筑基、炼气弟子却并不知晓,太昊山一刹那乱做了一团,很多人都惊慌不已。正在进行的山门冲阵都停了下来。有些倒霉弟子因为正在言真人行进路线上,被他带动的元气波动影响还受了伤。
那些刚刚进了山门,正在分队的新进弟子更是不济。不少八、九岁的娃娃都吓得哭了起来,让他们的带队师长很是头疼。
隽辉峰上也是一阵慌乱,好在石军、詹磊等几位恰在峰中的真人出面将情况说明,大家才平静下来。
宗门内的一众金丹真人,元婴长老见了天象都明白是有人度劫,迅速忙碌起来,安抚弟子者有之,准备为言真人护法者有之,镇守法阵者有之……
孙则这时顾不得什么礼仪,没有请示石军、詹磊真人,直接用同音玉圭联系陆征等人。但通讯受到天劫影响,玉圭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孙则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陆征、李彦和迟昆明白老师即将度劫,他们需要速回山门观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