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除夕夜
除夕。
这一日按理说有宫宴, 但是陛下没立皇后,只有贵妃。可贵妃又不管事,众人便想着今年只怕是没有宫宴了。
不过宫宴有或者无, 于她们而言, 都没什么所谓。毕竟宫宴也不过是能见一眼陛下,但是陛下又不会多给她们一个眼神。
这宫宴,有或者没有, 自然没区别。反倒省了事, 毕竟大冷的天出门也不方便。
除夕这一日, 坤宁宫更是张灯结彩, 热闹非凡。
毕竟陛下宠爱贵妃,众人皆知,谁也不敢懈怠。各宫更是送来了好些东西,吃的用的, 不过城月都不喜欢。
她在屋子里坐着,瞧见外头的人在挂灯笼,心里觉得好玩, 便出来看。
挂好了灯笼,还要贴窗花。窗花皆是自己动手剪的,宫里众人, 唯有彩蝶技术最好。
城月看得连连惊叹,也拿了剪刀来学,可惜学得不怎么样, 比不上彩蝶的十分之一。
“哎呀,娘娘这是剪的什么呀?”小宫女捂嘴笑。
城月拿起手里的窗花,认真看了看,也看不出自己到底剪了个什么东西, 只好以笑来掩饰尴尬。
楚星来的时候,宫里热闹得很。
他悄无声息走近,城月吓了一跳。
“啊,楚星。”
不过很快由惊吓转为欢喜,城月一把抱住楚星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到怀里热度,又退出来。
这是她奇怪的仪式感。
城月单身,拿自己动手剪的窗花给楚星看,“你猜这是什么?”
楚星看着她澄澈的眼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窗花上,沉吟片刻,最后摇头:“猜不出来,月儿告诉我好不好?”
城月大笑,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撇嘴,看了眼旁边桌上放着的彩蝶和她们剪的窗花,“她们都剪得好好看,我的就……”
楚星拿过她手里的窗花,夸得语气真诚:“好看。”
“你们还不把贵妃剪的贴起来?”楚星发话。
一众宫人应声退下去,屋子里的热闹便静下来。炭火忽然爆了声,城月眼神一定,看向炭盆,似乎好奇。
楚星揽过她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另一只手敲在桌上。
桌上还放着一碟点心,楚星开口:“我想吃点心。”
城月闻言,当即转身去拿了一个点心,喂到楚星嘴里。楚星顺着她的手势咬了一口,那点心很小,他一口全吞下去,嘴唇碰触到她温暖的手指尖。
城月又神情一顿,望着楚星微微走神。
她眸子里带了些迷蒙,腮帮子微微鼓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楚星问:“月儿在想什么?”
城月摇头:“没想什么。”
她说话声音低沉,一看就知道这话有假。
不过楚星也不拆穿,她不想说也罢了。
楚星把嘴里的糕点嚼碎咽下去,城月看着他:“甜吗?”
神色带了些期待。
楚星点头,城月见状更高兴了。
“御膳房今天新送来的,说是新做的糕点,叫雪里红。我也觉得好吃。”她说着,又拿了一块递到楚星嘴边。
楚星抓着她手腕,送回她嘴边:“一人一半?”
城月点头,咬了一半,剩下的递给他吃。
楚星啧了声,似乎不太满意,但还是吃了。
他们又消磨了会儿时间,宫人已经把窗花全贴好,灯笼也挂好了。
似乎是为了应景,雪也悠悠地飘落下来。
城月从窗户里看见外面下雪,一下就来了精神,拽着楚星出门来。
也有冷风,楚星把斗篷一扬,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
城月顺势抱住他腰,声音很小很闷,落进他耳朵里,听得心里一颤。
“想楚星。”城月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楚星几乎一瞬间明白过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蒙蒙沉沉的,灯笼的光显得很亮。
宫人们都自觉地退了很远,没回陛下来,都不许她们近身伺候。贵妃娘娘有什么要求,皆是陛下亲自去办。
这两天楚星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脚不沾地,抽空来看一眼城月,也是行迹匆匆。
楚星无声叹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丞相被送回去之后,关于立后一事难得没有多言。或许是想着暂且搁置下来,便能等楚星想通。
他不说更好,楚星乐得自在。
雪慢慢下大,城月头靠在楚星的胸膛,手从他腰上落到背上,“很久没那个了。”
她小声道。
城月渐渐明白过来,那不叫生孩子,但是也没人敢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楚星垂眸,对上她微仰着的头。
按时间算,还未过三月。
但是城月这样看着他,楚星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除此之外,还有另处的爆竹声。
别处的热闹,此处的寂静。
城月咬着唇,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有些乱。枕头是鸳鸯绣枕,皱巴巴的,一角被她攥在手里,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
从别处看过的烟花,无处安放,只好落在手上。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终于万物都有了生机,重新回到眼前耳中。
软腰被一把捞起来,发丝如瀑,从手肘上滑落下去。
今天只有别处的烟花看,此处仍旧未有。
仿佛能听见外面下雪的声音,雪落在树枝花瓣上,被一抖落,纷纷落在泥地里。
烟花早冷了,但是雪还在下。
似乎已经到了子时,城月略带哭腔:“楚星,新年安康。”
“新年安康。”楚星吻过她的发丝。
大年初一的清晨,外面还在下雪。雪下了一夜,院子里堆积不少,宫人们已经在忙活打扫。
楚星早早醒了,但是没起来。城月还在睡着,头靠在他胸膛上,腿更是扒拉着他的腿。
缠人,但是他甘之若饴。
城月睡醒的时候,外头的雪也停了。她睡眼迷蒙看着楚星,还有些懵懵的。
“什么时辰了?”城月从被窝里起身。
房间里又重新点了炭火,熏暖了这个早晨。
楚星也跟着起身,“饿吗?”
“有一点。”
她应声,看着楚星,忽然道:“我帮楚星穿衣服吧。”
她说着,挪到一边,拿过他的衣裳,有模有样。
楚星礼尚往来,也替她穿好衣裳。
如此一番,时辰又消磨过去。
宫人们在外头等着,热水都换了两人,才终于听见里头的人说上热水。
热水洗漱过,宫人来伺候城月梳头。她皮肤白嫩,头发一撩起来,就能看见昨夜的春色。
伺候她梳头的,是个比城月还小的小姑娘。小宫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面上一红,视线都不知道该何处安放。
陛下又在身后目光炯炯,小宫女只好低下头来。如此紧张之下,少不得出错。
“啊,痛。”城月小声吸了口气。
楚星目光当即一变,便起身过来。
小宫女吓得胆都要破了,当即扑通一声跪下去,“娘娘恕罪。”
城月看着她跪着瑟瑟发抖,又看楚星神色,“没关系,你下去吧,我不梳头了。”
小宫女不敢动,毕竟陛下没发话。
城月撇嘴,反身看着楚星,拉他的手,把梳子递给他,“楚星不生气,你给我梳。”
楚星抿唇,嗯了声。
“你下去吧。”他对宫人说。
“奴婢告退。”
其他宫人也都跟着退下去。
楚星拿起木梳,忽然想起宫里老人所说的“三梳”之说。
他微愣了愣,看见镜子里城月的脸,略带着笑意。
“就梳一梳好了,不挽起来了,反正也不出门。”
“好。”楚星一手托着她的头发,另一手拿着梳子。
梳齿从头发里穿下,一直到发尾。
楚星力道刚好,城月享受着这过程,一边说起刚才的事:“楚星不能天天生气的。”
楚星反问:“为什么不能?”
他们只会说,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皇帝,皇帝要明德守仁。
但是城月不会这么说。
她只会说:“因为楚星要高高兴兴的,我也高高兴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她回头看楚星,“对不对?”
“对,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楚星替她梳好头发,当真放她披着头发在宫中行走。
略过去片刻,彩蝶进门来询问:“娘娘饿了吗?”
城月点头,“饿死了。”
彩蝶道:“娘娘,这大年初一,不能说这种话。”
城月张着嘴,反应过来今天是大年初一。
“对哦,那饿坏了,快吃饭吧。”她催促,又窝在楚星怀里打了个滚。
她头发已经及腰,平日里挽起来,今天这么散着,有些不太方便。
比如说,她翻身的时候压到了自己的头发,小小吃痛一声。
又想起什么,鼓着脸和楚星说:“楚星昨晚压到我的头发了。”
也不是指责,就是陈述。
楚星笑了声,“抱歉。”
好在很快膳食到了。
今天早晨吃得丰盛,想来毕竟是大年初一,大鱼大肉都有,清粥小菜也有,满满一桌子。
城月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最后打了个饱嗝,肚子好像都撑大了点。
她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看楚星。
楚星现在越来越能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
他失笑。
即便是下流,也变作另一种可爱。
楚星贵为一国之君,总还是忙的。他与城月吃过饭,待了会儿,又匆匆去处理事情。
城月摸着肚子,觉得自己属实吃得多了些,有些撑,有些难受。
她便出了门来,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过一遍,堆在一处,更方便了她玩。
经过这么些日子,城月同宫里那些宫女也混熟了,楚星不在的时候,便叫上她们一起玩。
她们害怕楚星,城月看得出来。每一次楚星一来,她们就都退得好远。只有楚星不在的时候,才能陪她玩。楚星在的时候,她就跟楚星玩。
城月记得,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会收到赏赐。因而她也叫彩蝶给她们人人发了些银子物什,这样就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彩蝶原本是拦着她,劝阻她不要去做许多事,近些日子也改了脾性,只是看着她玩,偶尔过分了,才提一句。
合宫上下,唯有坤宁宫热闹。
以前后宫一直是冷清的,因为陛下不来,她们也没什么兴趣,又都要端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即便是过年,也不过是赏赐来赏赐去的。
今年也一样,陛下给了赏赐,大家各自冷清。除去陛下给的,还有贵妃也送了东西过来。
众人皆为惊讶,贵妃这心性,可不像是还记得这种事情的人。
城月当然不记得,她还没学周全这些礼数。这自然也是楚星的手笔。
月儿什么也不必做,除去生孩子,没什么他不能替她周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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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专栏里的现言。
《耳鬓厮磨》
曾忱在婚礼当天逃婚,同容二耳鬓厮磨。
众人以为曾忱不知好歹,妄想攀容二这月亮。
容起云此人,家世才能品貌皆一流,唯独爱玩,身边女人没见过长久的。
后来曾忱果真同容起云分开,独身离开北城。
容起云同她说过很多话:
“我不喜欢小姑娘,玩起来没意思。”
“我不喜欢动真心,玩起来没意思。”
“我不喜欢太黏人的,玩起来没意思。”
一别经年,曾忱旧地重回,众人看热闹。
谁知看见容起云把曾忱堵在门口,“阿忱,你不要我了。”
曾忱冷眼,以他当年的话回敬他:“我不喜欢容先生,玩起来没意思。”
好一桩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