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辽看去，这件珍珠衫比自己丢掉的那件要精致华丽一些，也更好看。许辽笑道：“这件比我的那件好看，恐怕全金陵城也就这一件吧？”丫鬟说道：“二公子从早上出去，昨天逛了整整一天才找见这件的。”柳依依还生气的抿着嘴，眼睛里泫着泪花，待要不要的。许辽接过珍珠衫要给柳依依穿上看看，紫衣说道：“这样穿不合样式，把外面这件衣服脱了再穿上。”紫衣拉着柳依依到床边，正在给柳依依脱去外衫，许文又带着一个丫鬟，端着粥饭过来了。

　　柳依依斜着身子看许文，许文对紫衣几人笑笑，说道：“依依，我吩咐锄下做了粥饭，你吃一些吧。”许文说着端了盘子里的粥饭过来了，柳依依看看许文手中的碗，又看看许文。她揉揉鼻子，许夫人说道：“你俩回你的屋里去，什么样的别来把我这里闹得乱哄哄的。”许辽把珍珠衫给许文，许文对柳依依笑道：“那回去吧。”柳依依低着头给许辽说声：“哥哥我回去了。”自己往外走去，许文忙又带着丫鬟跟柳依依过去了。

　　许辽对许樱笑道：“樱樱，你爹娘不要你了，我带你去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去。”许辽抱起许樱，许樱不知道是不是许文和柳依依真的不要她了，她张皇的睁着大眼睛往帘子外面看。

　　许辽才要往外走，紫衣说道：“大哥等等，我去叫了依依，等下去夫子庙。”

　　紫衣过去了，许辽去屋里收拾书袋，叫了宛如。许辽和宛如说许文给柳依依买了一件很是精致的珍珠衫，给柳依依陪不是。宛如正抱着许辽，撒娇的要许辽给自己也买一件。许辽才允诺着，柳依依和紫衣却过来了。

　　许辽看柳依依穿了珍珠衫，虽然浑身珠光宝气的，却没有平素穿绿衫的好看。柳依依笑盈盈的走进屋里，来给许辽夸她的宝贵衣服。柳依依在许辽面前转着身子，给许辽展示珍珠衫，问许辽好看不好看。许辽笑着说比柳依依穿任何衣服都好看，柳依依却知道许辽并不喜欢她穿着这件衣服。柳依依自己也低头打量一回，说道：“这件衣服不能随便穿的，要好好珍藏起来。万一掉了上面的一个珠子，那都是好多银钱的。”

　　许辽问道：“今天能去夫子庙了吗、”

　　柳依依说道：“等等，我给娘和芸儿看过了再去。”

　　柳依依又兴高采烈的欢快起来，许辽看她烂漫的样子，自己心里似乎也明净了许多。许辽对宛如说道：“我俩也去娘那边，等会去夫子庙。”宛如要换身衣服，许辽先过去了。

　　柳依依在许夫人面前夸耀过衣服，自己忙着回去换上男装，大家往夫子庙而去。

　　到了夫子庙，柳依依挽着许文的胳膊，和许文单独去找书。许辽自己从西头第一家书摊找起，他专门留心佛经，尤其是自己要读的那几本。许辽背着手一径找下去，柳依依不时的回头找许辽。看见许辽在了就觉得放心了一些。许辽却不在意柳依依，一心沉浸在找书里。

　　大家买完书，来到大槐树下。大家先看许辽买的书。多是佛经注疏，此外是他平素好读的说部杂剧类书。许辽又买了一本新刻的《曲苑谈概》。许辽自己看着摆在地上的书，思索着自己想读的书买了几本，还有几本是没买，以后要留心买的。柳依依误以为许辽有些不在乎自己了，她站在书堆边出神，等着许辽和她说话。果然许辽自己看着地上的书思索一会，就过来看柳依依和许文买的书。柳依依也买了许多说部类的杂书，这些都是买给许辽的。

　　许辽笑着扯扯柳依依的衣袖，说道：“唉，你在想什么？”柳依依淡淡的笑笑说道：“没什么，我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读却漏过没买的书。”许辽对紫衣几人说道：“我们去蜀菜馆吧，我给大家请客。”

　　紫衣几人哄然叫好，大家收起地上的书，往蜀菜馆而去。柳依依过来拉着许辽的手，问许辽那夜在寺院里高僧们给许辽讲了些什么。许辽给大家说参静是怎样给自己讲《金刚经》《涅槃经》的，许辽笑道：“佛法哪有大家想的那样神通广大，我看里面的东西也还和圣人的经典多有相符之处，和老庄之言简直没有多大的区别？”许辽想趁机看看许文逸仙公子诸人对佛法的看法，他自己还有许多需要就正有道的疑团，但是若去请教参廖法师几人，参廖法师多半是会用佛法诱导许辽，让许辽皈依释教，依然得不到真正的实话。

　　许文说道：“那些是天竺的圣贤们立的言论，虽然去吾儒之学尚有间隔，本来可以归入诸子的。起理论本源与《庄子》无异。只是世人无知，图些财福庇佑，才当成无所不能的神通去膜拜而已。”

　　逸仙公子和紫衣也是这等说法，许辽自己也模糊的感到是这么回事，却学无根底，不能像许文这样坚定清晰而已。

　　大家又探讨起佛法来，一路上许文多所议论，多是告诫大家要尊儒信道，不要学到异途中去。

　　说着来到蜀菜馆，大家上了二楼，楼上没有客人。许辽几人坐到窗口边的桌子上，大家向跑堂点了菜。这蜀菜馆中的菜味道有些独特异常，紫衣几人都有一两样自己喜爱的菜。点过菜，翻看许辽的书袋，她一本本的将书翻出来，问许文那本书怎样。许文对释教经典研读颇多，里面的书多是许文读过的。

　　菜上来了，柳依依好几天没吃饭了，许辽多是顺着柳依依的胃口点的。许文最近颇沉迷于养生之学，他说柳依依好几天没吃饭，乍一下吃这些辣的菜，对身子不好，先给柳依依要了一碗素粥。柳依依听许文的话，就着几样清淡菜喝了半碗素粥，才开始吃菜喝酒。

　　许辽坐着，偶尔想起柳依依和许文，更多的是想着释儒两家和诸子的异同。许辽心想自己毕竟有些不学无术，待到学问在广博一些，识见在高一些，分辨其中的得失利弊就如示诸掌。许辽遂决意先不急着去辨别其中的优劣，先多读一些书。许辽又想起怎样去读那些书。按照许文的说法，应该先精研儒学，儒学有一定的根底了，再度其他的书就不至于被引入歧途。儒家经典许辽都已经是通读过了的。《易经》许辽只能读懂其中的十分之一强，剩下的九成都是读起来茫茫然不知所云。《论语》等书尚属容易领悟。许辽心想大家以《易经》为群经之首，许辽要以《论语》为群经之首，将《论语》的各类注疏读个滚瓜烂熟，次读《左传》。《左传》是群经中许辽最爱读的一本。

　　许辽筹划起自己的读书大业来，忽然对自己以后的学问之图又雄心勃勃、踌躇满志起来。柳依依吃了几样菜，却和大家开怀痛饮起来。

　　宛如拉拉许辽的衣襟，指指柳依依。许辽看柳依依一杯一杯的喝的滴酒不剩。柳依依给紫衣胡乱敬了一杯，自己举杯就要饮，许辽忙抓住柳依依的手腕笑道：“一个不留神你就钻空子胡乱闹起来。”

　　柳依依侧头看着许辽问道：“大哥，你是在说我吗？”

　　许辽也学着柳依依的口吻说道：“那我是说谁呢？宛如？紫衣？杏儿？”

　　柳依依笑着放下酒杯，把袖子卷了两圈，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喝了。”许辽也看着桌子上的菜，给柳依依夹了几样。柳依依忽然想起镇江的事，问许辽道：“哥哥，是你请大家吗？”许辽问道：“怎么？”柳依依说道：“这顿菜我请了，二哥待会你给银子，镇江装醉逃了一会，这回无所逃与天地之间了。”

　　许文答应着，许辽不再想读书之事。他自己也挑着桌子上的各色菜肴吃起来。

　　大家从蜀菜馆里出来，柳依依已经带着酒意了。她兴致高昂，要大家回去，许辽带着自己去买些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许辽似乎对一切都索然寡味起来，柳依依这么说着，他随口应着，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劝说柳依依，回到镖局去。

　　大家到许夫人的屋里，许辽给许夫人看过自己买的佛经，许夫人乍一见这许多佛家经典，问许辽这些是不是佛祖传的真经。看过一回，许辽回到屋里。他将各类书籍分类放入书架中，许辽想将以后的读书之事做一个精密的筹划，先读那些书，再读那些书。他却觉得筋疲力尽，许辽躺在椅子上，闭目假寐，柳依依叫着“哥哥”进来了。

　　许辽有些莫名的厌烦，他闭着眼睛装睡。柳依依轻声叫许辽，许辽不应，柳依依摇晃起许辽来，叫道：“你给我醒来，睁开眼睛，你在装睡，我看得出来的。”

　　许辽苦笑着叫声“姑奶奶，起身给柳依依让座。柳依依也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许辽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