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长看许辽讪讪的,随即往身后说道:“是谁抓的这位姑娘,请上前来赔礼。”这时人群里走出两个人来。那两人都是身穿夜行衣,蒙面布像围脖一样还在项间,来不及取下。他俩手提着鬼头刀到贾芸儿面前,作揖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则个。”
贾芸儿和许辽都是面带愠色的看着那两人,不说谅解的言语。陈道长问那两人道:“可曾碰了姑娘的身子不曾?”那两人说道:“并没碰姑娘的身子,白天看见进屋的明明是一个黄花姑娘,比及晚上我们进到屋里时却又变了这位公子。我们也顾不得许多,只得权将这公子——这姑娘掳了来。”
大家听那两人害怕,战兢兢的说了这几句话,都哄笑起来。许辽和贾芸儿也破颜一笑。那两人再三赔过礼,退了下去。许辽对陈道长说道:“晚辈本来是要去乐山的,现在遇到道长和诸位好汉,就请几位将蜀中情形告知与我,我好回去向家父复命的。”
这陈道长微沉吟着,他却有新的打算。许辽武艺超群,贾芸儿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陈道长这些人正要去嘉定做防备,等待匡义门的进攻。如能得许辽两人相助,形势必然大不相同。陈道长笑道:“公子原道而来,此事且容我们给公子接风洗尘后再谈。”
大家纷纷称是,许辽也不好推辞。几个人点亮了火把,扑灭地上的篝火,引着许辽往南而去,长江的奔流声越来越近,许辽说道:“烦请道长差人去我在酒楼的房间里,我有几件物事行李须得取过来。”陈道长听了差遣掳掠贾芸儿的那两人回去去许辽的行李。一行人走着直到长江边,陈道长和许辽已经熟了,他登时成为这些人的首领,陪侍在许辽身边,给许辽说着蜀中诸派与匡义门明争暗斗之事。几人沿江往上走出几里,这时水势颇缓,江面上有几处平摊。有人望着江面吹了几下口哨。
许辽和贾芸儿站在长江边,听陈道长和几个人讲着匡义门的种种劣迹。不一会,江面上驶来三艘大船。岸上的人招呼大船靠了岸。陈道长引着许辽和贾芸儿上了其中最大的一艘船,几个首脑人物也都跟了上来,其余人分批上了另两艘船。船舱内甚是宽敞,如是一间客房一般桌椅床凳俱全。许辽几人入座,陈道长令小童子端上茶来。敬过茶后陈道长对许辽一一的引见在座的其余人等。引见完了,陈道长抱拳说道:“小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能允诺与否?”
许辽看陈道长说的恳切,说道:“道长但请说来。”
陈道长说道:“我们和匡义门抗衡,匡义门人才济济,高手众多。我们实在是势弱难支。每次交锋,我们伤亡惨重,匡义门几乎不损一兵一卒。眼下匡义门就要对‘无量禅院’大举围攻。公子武艺超绝,能不能助我们一助?”
许辽端着茶碗沉吟片刻,说道:“我们镖局现在是在匡义门的盟下,我和张保义是会过面的。恐怕不宜露面。”许辽这次外出,生平第一次有故园之思。他急于回去,不想再去乐山。也是遵许逸之的嘱咐不轻易露面。陈道长温语恳求,其余几个人士也都低三下四的求许辽去嘉定。许辽看蜀中诸派实在也是势力单薄,不足以和匡义门抗衡。不然这些人平素都是“天老大我老二”的人,如何肯这般卑躬屈膝。许辽推脱不过,也是豪气勃发起来,他答应了这些人的请求。
陈道长几人大悦,忙吩咐手下整治酒席。席间几人推杯换盏,对许辽极见推崇。酒席到深夜方散。许辽和贾芸儿在屋内歇息,陈道长几人到船外甲板上露宿。第二天船停靠在江边,一艘船又重回渝州,去探视匡义门诸门派的动向。午后船只等来了去取许辽和贾芸儿的行礼的人,一个失手被擒,另一个侥幸逃出来。许辽取得包袱后船只径溯流而上。三天后到达宜宾。这时江面上前去嘉定的船只来往如梭。多是匡义门派遣的船只,也有蜀中去援助“无量禅院”的。大家都清楚对方的来历,眼下尚相安无事。在宜宾歇了一天后船只掉头驶入岷江中,沿江北上。几天以后到达嘉定。
无量禅院在嘉定大佛像的附近。无量禅院在乌尤山脚下,几人登岸后来到无量禅院中。许辽和贾芸儿无暇去欣赏蜀中的奇山异水,无量禅院已经汇集了大批前来应援的蜀中武林人士。匡义门派来打头阵的诸门派人士则在江对岸。登上乌尤山顶峰,可以看见每日逡巡在江边的那些匡义门的手下,乌压压的聚集了一大片。
陈道长几人谨遵许辽的嘱咐,不摆明许辽的身份,只说是路途上碰到的一位任侠公子,顺便请来助拳的。静观道人几人过不几日也来到无量禅院中。这时乌尤山附近也汇聚了几百名蜀中豪杰。许辽除了身形高大俊朗以外别无什么引人注目之处。他带着贾芸儿,游遍嘉州的清秀山水。
如是过了五六日,对岸的匡义门和下属门派已经聚集了将近千人之重。许辽和贾芸儿正在禅房歇息,说着柳依依几人要是来了这山水奇秀之地,定然能写出不少好诗。许辽因对贾芸儿说有空一定带柳依依几人来蜀中一游。两个小沙弥慌张的跑来许辽门外敲门叫道:“里面的客官,主持请你们去前院议事。”
许辽和贾芸儿听了,忙拿着长剑去前院。只见小沙弥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敲着,把“主持叫你们去前院议事”这句话一遍遍的在每个客房门前重复一遍。客房里陆续走出许多武人来,许辽和贾芸儿牵着手走到禅院的大院里。大院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喧嚷的人。在大院的北面,靠着乌尤山的崖壁坐落着禅院的大殿。许辽往大殿上看去,大殿的廊檐下一排椅子上坐着几个人。正中间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僧人。这僧人身着大红袈裟,下颌两寸来长的胡子已然花白,精瘦的面庞双目炯炯有光,两边太阳穴处微微凹下去,显是一位内家高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用凝重的眼神看着院中来回走动的人。过一会,这僧人站起身来,向大家双手合十的鞠了一躬,对大家喊道:“大家静静,大家静静,贫僧有话要说。”
老僧声若洪钟,院子里喧嚣声渐歇。这老僧向大家说道:“贫僧是无量禅院的主持正觉,现在这里谢过诸位好汉不辞辛劳的前来助战。无论事成与否,贫僧先在这里谢过诸位好汉了。”
人群又复喧嚣起来,只听有人嚷道:“原来是正觉大师,大师说哪里话了?你们禅院帮别的门派难道帮的少了吗?”又有人喊道:“大师见外了,我们都是同体一气的,这乃是尽分内之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着向正觉大师说客套话。正觉大师神情凝重的听着这些话,偶尔间点一下头。他要说话的样子,侧头等着大家把话说完。待大家安静下来了,正觉大师又说道:“此次匡义门广邀天下豪杰,欲与我禅院为难。实则匡义门此次倾巢出动,是要和我蜀中豪杰决一死战,一举荡平我蜀中不服从匡义门的门派。此中关窍,想必诸位也有所窥破。”
大家又都呼应着正觉大师说道:“大师言之有理,我们誓死与匡义门周旋到底。”
正觉大师等着大家安静下来,又提高声音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大家这次会和,没人主持大事,终究是散兵游勇。是以我这几天和无余大师、若愚道长、罗门主几人商议着,将诸位分属于这几位掌门的旗下,待会迎敌时大家听遣这几位掌门人的差遣,庶几不至群龙无首。不知道诸位觉得怎样?”
蜀中无人近来和匡义门大小几十余次交锋,都因为无人总领、各自为战而吃了大亏。这次几位有声望的掌门人向商议着将诸武人约束起来,进退和战都有人统一指挥,或能稍稍挽回对匡义门的劣势。大家却都交头接耳的私语起来,这时烈日当空,正觉大师不住的拿着一块白布巾摸擦额头上留下的汗水来。他脸上带着茫然的愁苦,等大家的商议结果。过一会有人冒头问正觉大师道:“大师,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合并为一排,永远得听上座几位掌门们的号令了?”
正觉大师忙辩解道:“这个倒不是,我们只是为了对付匡义门。一等匡义门撤退了,大家还是归属自己的门派。只是大家人多事杂,为了将大家进退有据,才出了此策的。当然,大家若是有什么高策,也不妨说来。看着可行的,我们也都遵从。只图包住我蜀中武林门派的香火生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