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依言在火堆两边竖直的插上两根带叉的木棍,又在那两根木棍上横着搭上一根直木棍。
许辽看看地上的狍子腿,对柳依依说道:“依依你在狍子腿上,在那边把它的皮肉上戳个小洞。”柳依依拿着从那个堂主身上取来的一柄小刀,在狍子腿上戳了一个小洞。许辽又教她在腿的另一端戳了小洞。柳依依取下横架着的木棍,许辽教柳依依把木棍的一段削尖了,插进袍子腿中。柳依依将袍子腿连带着皮毛架在木架上,不用许辽的指点,她自己去附近找了一些松枝过来,把火堆加旺了。
许辽身上的真气循着他的经脉乱行,浑身胀鼓鼓的燥热难受。他对柳依依说道:“依依,麻烦你去小溪边取一些水过来。谢谢你。”柳依依正在把松枝折折放进火堆里,她听许辽说谢谢,忙停下手中的活跑过去,她没有汲水的器具,取水都是把衣衫浸湿了带过去的。柳依依在溪水里喊道:“许大哥,你是要喝水吗?”
许辽说道:“我擦擦身子,我身上燥热的紧。”
柳依依手中拿着湿衣衫过去给许辽擦洗了身子,许辽身上冒出丝丝白色的蒸汽来,柳依依触手处许辽的肌肤火烫。柳依依又着慌起来,许辽看柳依依尽心尽力的服侍自己,惟恐有一些不周到。许辽心下感动,对柳依依说道:“可惜我好不了了,不然以后我也会好好服侍你一辈子的。”
许辽想想又说道:“依依,万一我这次挺不过去,你要帮我个忙。”柳依依想说“许辽别说这样的话”,又垂下头说道:“许大哥你说。”
许辽说道:“你去金陵城的宁远镖局,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爹。另外你说是我说的,让我爹把你留在镖局里,我爹会收留你的。”柳依依不答话,她一手拿着一闪擦洗许辽的身子,一手摸到许辽胸前的肌肤,她正按在许辽的紫宫穴上,穴位上像有一块东西从里往外撞似得突突的乱跳。柳依依看许辽的脸上,他双眼通红,眼珠子上满是血丝。柳依依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那只兔子的眼睛殷红,晶莹的可爱。许辽的眼睛也是那般通红,柳依依看着许辽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许辽自己不知道,他对柳依依说道:“依依,那个贺堂主留的药粉还有吗?我昨天喝了一些,有些管用的样子,我要在服一些。”许辽语气却并没有什么异样。柳依依怔怔的看着许辽,听许辽这么说,忙趴着身子,在石头边乱找找到那包已经被丢弃的药粉。她给许辽的嘴里倒了一些药粉说道:“许大哥,你等等,我去取些水过来。”柳依依跑过去,用手掬了清水,许辽在柳依依的手里喝了几口水。他又闭目运会气。
柳依依过去看看袍子腿,已经有七八分熟了。她把袍子腿取下来放在苔藓上。许辽疲惫的靠在石头上,教柳依依用小刀把狍子腿外面烧焦的皮毛刮掉,露出里面焦黄的狍子肉来。
柳依依先割下一小块肉来自己尝尝,肉质滑嫩可口。她把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割下来,一只手捧着小块碎肉,到许辽的身边,她一块一块的把肉喂给许辽吃。许辽腹内鼓胀,吃了一些便不吃了。他在柳依依来喂他的手指上吮了一下,柳依依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一下,过去自己也吃了一些袍子肉。柳依依把剩下的肉收好,她转头对许辽说道:“许大哥,你喝水吗?我过去给你取水。”许辽已经靠着石头睡着了。
柳依依过去摸摸许辽的额头,额头滚烫。柳依依心底里祈祷许辽能渡过这一劫,她又隐隐觉得许辽这一觉睡过去永远不会在醒过来了。柳依依犹豫着要不要把许辽叫醒,这时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师父,他们就在那块大石头后面。”
柳依依有点熟悉这声音,她绕过大石头旁边去看,迎面一个老道士骑着一只麋鹿缓缓朝自己这里走来。麋鹿身边跟着一个姑娘,正是刚才给柳依依留下狍子腿的那个姑娘。
柳依依怀着几分怯意看那老道士须发飘然的走向自己。到几步开外,柳依依能看清那个老道士的容貌了。老道士两尺长的白眉垂在面颊旁边,桃形脸依稀可辨。颌下尺长的白须在晨风中飘扬着。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一手持着拂尘,一手牵着坐骑的缰绳。那只坐骑更是独特,是一只大麋鹿,麋鹿头上的鹿角如同一小丛灌木般繁茂。
那个姑娘也看见柳依依了,她用手指指柳依依,对那个道士说了几句什么,道士俯身侧耳听着。不一会,那个道士走到柳依依面前。他跨着脚跃下鹿背。那姑娘笑着给柳依依招招手。柳依依有些谨慎的向那个姑娘点点头,转头看着那个老道士。那个老道士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他笑呵呵的向柳依依点点头,柳依依心底隐隐觉得许辽的一线生机全系在这个老道士的身上。她见老道士和蔼平易的笑容,心下戒备之心消了大半,忙向老道士万福深深一拜,问道:“小女子见过仙翁。”
老道士转头已经看见在石头边已经睡着了的许辽,他对柳依依说道:“贫道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贫道特地过来看看。”
柳依依先走向许辽,说道:“是我这个大哥受伤了,请老仙翁救救他。”柳依依过去摇着许辽的胳膊,叫道:“许大哥醒来。”叫了几声,心底里害怕许辽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许辽醒过来,看看四周,见一个长须长眉的道人站在自己面前,那道人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少女,少女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的看着许辽。
柳依依说道;“许大哥,这位老仙翁来给你疗伤了。”
那个白须道人缓步走到许辽身边,蹲下身子来探许辽的脉搏。许辽说道:“晚辈许辽,有劳老仙翁了。”柳依依哭着声音,眼中含泪说道:“老仙翁您一定救救他。”那个老道士说道:“好说好说。贫道先看看公子的伤势。许辽要伸出手,他已经没有力气把手举起来了,柳依依见状,双手把许辽的手捧起来。那个老道士在柳依依的手里探探许辽的脉搏,他一直乐呵呵的笑容消散不见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老道士侧着头探了一会许辽的脉搏,他说道:“我看看那只手。”柳依依忙把许辽的另一只手拿起来。老道士又歪着头探了一会。他沉吟片刻,又掰开许辽的眼皮看看许辽的眼睛。柳依依又求老道士道:“仙翁求你救救他。”柳依依说着哭出声来。许辽已经坐不住了,他半躺在地上,头靠着身后的石壁。柳依依扶起许辽的头,把滑落的衣衫拿起来垫在许辽的脑后。
许辽心知自己的伤势,看柳依依噙着眼泪,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那个老道士。许辽握住柳依依的手,柳依依又哭起来。老道士问道:“公子可是和匡义门的黑脸判过招负的伤?”
许辽点头说道:“老仙翁好眼力,恕小子狂妄,敢请教老仙翁大名?”
老道士又呵呵笑起来说道:“贫道贾仙芝,公子是金陵许先生门下的吧?”
许辽脸现惊讶之色,说道:“原来是回春圣医贾前辈,许先生正是家尊。晚辈眼拙,失礼了。”许辽脸上带着懒洋洋的古怪微笑,听说是贾仙芝,他强打起精神,要挣扎着站起来给贾仙芝行礼,柳依依忙扶他,贾仙芝伸手止住。
贾仙芝是江湖上被武林同道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物,武功之高鬼神莫测,医术也是出神入化。他长年云游四方,给一些贫苦小民治病送药,存活无算,又不收酬金。江湖上名声传的非常响亮,却很少有人见过他。许辽知道贾仙芝的名头,一惊不小,柳依依却不知道贾仙芝是何许人物,只是盼望他能把许辽的伤治好了,自己哪怕给他做牛做马也无不可。
贾仙芝转身对那个姑娘说道:“芸儿,你把我的还魂丹取过来两粒给公子服用。”姑娘应了一声“是,师父。”转身走到麋鹿身边,从挂在麋鹿脖子上一个焦黄色的皮革袋子里取出一个绿色小瓷瓶来。她从瓷瓶里倒出两粒丹药拿过来。柳依依怯怯的问道:“仙翁,他的伤势能救治吗?”
贾仙芝接过那个姑娘递过来的丹药,给了柳依依,说道:“可以救治的,姑娘把这两粒药喂给这位公子服下去。”柳依依一听,脸上神色为之一亮。她接过丹药,一只胳膊搂着许辽的脖子,一面把药丸放进许辽的嘴里。她用一般和病人说话的,关心又轻柔的声音问许辽道:“许大哥你好些了吗?喝水吗?”
许辽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眼睛半睁半闭。那个叫芸儿的姑娘说道:“我这里有清水。”她把肩上的一条皮革带子取下来,带子上系着一只二尺来长的绿色竹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