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儿听了许夫人的劝告,反倒荡的更加起劲了。几个老妇人都为许杏儿捏了一把汗。许杏儿看大家绷紧了脸看她,得意的笑道:“待会我和芸儿姐姐一块来荡。姐姐你到这边过来。”许杏儿给贾芸儿招手,柳依依一边担心许杏儿,一边又有点钦佩许杏儿的大胆。只听见许辽在旁边叫声“留神”,许杏儿说了一声:“看我的轻功。”她松开手,被秋千一下抛出去。
大家齐声叫了一声“哎呦”,贾芸儿正待抢出间,许杏儿咯咯娇笑着,曲起双膝,凌空一个前空翻往前翻出,姿势美妙之极。她站在地上回头来看时几个老妇人都是用手掩住脸不敢看。许杏儿有些失望大家没看到她的美妙姿势。秋千还在那里自己当着,许杏儿过去用手扶住秋千。她叫柳依依和贾芸儿过去,贾芸儿过去坐在秋千上,柳依依害怕,反倒往后退了几步。贾芸儿摸摸头上的金箍,取下来扔给许辽。她握住秋千的绳子,许辽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荡秋千、你荡过吗?”贾芸儿说道:“不用你管。”许杏儿在后面推了两把秋千,红色的绸衫在风中飘扬,贾芸儿荡了起来。
贾芸儿荡了两回,她比许杏儿荡的更高,秋千荡到高处时几乎要翻转过来,贾芸儿神色自若。许辽看的揪心起来,喊道:“你荡低一点,小心又摔下来。”贾芸儿在秋千上说道:“你怕我摔下来吗?”许辽说道:“我去看那边厢房收拾的怎样了。你别让依依上去。”柳依依别过许夫人,也跟着许辽去了。贾芸儿待到秋千荡的稍缓一些,一跃从秋千上跃下来,也去追许辽。这时那几个夫人带来的小姐丫鬟们过去哄哄闹闹的抢秋千。
到了闺房里,床已经安顿好了。两个丫鬟在收拾被褥帷幔等物。柳依依看着靠北边窗子下的床位处稍幽静,打开的窗子中,外面的花香飘入房中。柳依依说道:“许大哥我睡这张床。”许辽说道:“就是这样,让芸儿和杏儿睡一块。”贾芸儿和许杏儿也牵着手进来了。贾芸儿假装瘸着腿说道:“师哥,我从秋千上摔下来了。”许辽看都不看贾芸儿,说道:“不用再装了,好床位已经让依依抢走了。”贾芸儿说道:“什么好床位,我不会和她睡一块吗?”贾芸儿转头又问许辽道:“师哥,我到底好不好看?这是最后一次问你。”
许辽看贾芸儿很是认真,不是玩笑话。他点点头不说话,贾芸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柳依依指点丫鬟把床上的装饰装点成自己在太一会时的样式。贾芸儿从窗口伸出手去,这下两只殷红的桃花,对着镜子插在鬓间。
屋子收拾好了,柳依依对许辽说道:“许大哥,你给我置一个书架,我终身感激你不尽。”许辽说道:“依依别这样,我立马去办。”许文也在旁边,说道:“不用专门去置办,仓库里有几座爹不用的书架,拿过来一个就可以了。”许辽唤门外侍立的小厮道:“你去告诉管家,把老爷不用的书架往小姐屋里抬过来一个。”许文说道:“我屋里也要一座,书都是胡乱在箱子柜子里乱放的。”许辽又喊道:“要两座。”小厮远远的答应着走了。
大家闲下来有些无聊了,许杏儿正要教贾芸儿和柳依依跳拌索的游戏,许逸之的小厮过来对许辽说道:“老爷让大公子带着两位新来的贵客去他书房。”许辽问是什么事,小厮已经走了。
许辽和许杏儿柳依依几人去许逸之的书房,许辽几人都知道许逸之是要考察柳依依的才学。柳依依和贾芸儿有些惶恐,相互不时的看一眼,又不敢把心底所虑说出来。到了书房外,小厮早在门口等候。许辽和小厮说话,许逸之在里面叫道:“你们几个进来吧。”许辽几人进入书房中。许逸之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来,柳依依和贾芸儿上前拜万福,许逸之尽量和蔼一些,仍然带着遮饰不住的一股严肃和长者风范。许逸之点点头坐下来。他先笑着问贾芸儿道:“贾姑娘可曾读过书?”
贾芸儿摇摇头说道:“只是跟着师父读过几本医书,别的一本都没读过。”许逸之哦的一声,许辽说道:“师傅说练习抱朴心法是要熟读《道德经》和《庄子》的,我因为读过,师父才没让我读。你也没读过吗?”贾芸儿这才记起这几本书来,说道:“这个是读过的,《道德经》我还能全篇背诵下来。”许逸之点点头,问柳依依道:“柳姑娘平素都什么书?”
柳依依说道:“经史而外,多是诗词歌赋类的书籍。”
许逸之问道:“唐人的集子可都是读过了的?”
柳依依说道:“唐宋名家的诗词集大多读过了,现在留心魏晋六朝的诗。”
许逸之听柳依依的话,诗上已经是很有造诣了,问道:“唐人里爱读那几位诗人?”
柳依依说道:“李杜诸大家而外,晚唐的小杜、温飞卿、司空图几人是平素最爱。魏晋里陶谢几大家而外,爱读何逊和阴铿。近来聃心六朝,有宋一代的诗嫌其浮薄,已经不甚喜爱了。”
许逸之听柳依依说的头头是道,诗词上的修为恐怕去自己不远,术业专攻。他有点不敢再以前辈自居,许逸之提了几句老杜和李白的诗,柳依依全篇背诵,一字不落。又提晚唐卢纶、许浑、李商隐几人的诗句。许逸之提一句,柳依依就把全篇背诵下来。许逸之深感满意。说道:“回头我配一把书房上的钥匙,以后要看什么书,尽管自己来取就行了。”许文从袖筒里拿出柳依依的诗稿交给许逸之说道:“这是柳姑娘的诗稿,请爹一过目。”
许逸之接过去看了几页,说道:“才高气清,果然有蔡谢之遗风。只是何故格律多有不谐之处?”柳依依说道:“近来潜心六朝,不喜欢写诗为格律所束缚,故多有出入。”
许逸之看了几页,把诗稿给许文说道:“文儿回去把诗稿誊写一份,放在我的书桌上。“他又对柳依依说道:“文儿平素也写一些诗词,也还看的过去。柳姑娘待会也去看一下。”柳依依下拜领命,大着胆子问道:“伯父可写诗词吗?”许逸之捋须笑道:“我自师从西城吕亦儒先生读书,先生教我时就让我留心经世之学,以诗词才艺为末节。是以未曾专攻过,也没写过诗词。近来读三苏策论,倒写了几篇。待会我让文儿拿过来,都是一些效颦之作。”
许辽几人侍立在旁边,平素许逸之风度谨严,许辽几人都颇畏惧。今天许逸之和柳依依谈诗论道、言谈随意,殊无半点拘碍。柳依依也不似平素的少言寡语,和许逸之侃侃而谈。过了一个多时辰,除许文听得入神,许辽几人都百无聊赖起来,未得许逸之的允可,又不敢随意离开。许逸之和柳依依谈论儒家经典,柳依依于诸般注疏烂熟于胸。十七史也甚为稔熟。待到许逸之谈到《通典》《通考》诸般著作,柳依依或只是听过书名,没读过书。或连书名并未听说过。许逸之暗暗惊叹柳依依一个弱龄女孩子,学识如此不凡。不多时许夫人遣丫鬟过来,叫许杏儿几人过去用饭。
许逸之兴尤未尽,他站起身送柳依依几人出了书房,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柳依依三人在许夫人处用过饭,回到屋中。柳依依和贾芸儿收拾被褥。贾芸儿利索,几下收拾完了又帮柳依依收拾。不一会,许文和许辽过来了。许文把誊写的诗稿交给了许逸之,自己留着原稿,给柳依依又重新誊写了一份。
柳依依平素对什么事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唯独对这份诗稿视若身家性命。她一会搬起枕头要藏在枕头下,一会又在许杏儿的柜子里藏起来。许杏儿在一个带锁的抽屉里把柳依依的诗稿放起来。许文也带来了自己的诗稿。
许文留下诗稿走了,他有饭后一个半时辰的晚读的习惯。贾芸儿和柳依依在许杏儿的房里,许辽留恋着不愿离开。柳依依凑着油灯都许文的诗、贾芸儿坐在许辽身边,和许辽念叨着贾仙芝怎样了,过两天自己也要学着读书,会写诗词也挺不错的等语。
许辽听贾芸儿念叨着,心里已经在盘算下次什么时候去外面,到外面干些什么等等。柳依依翻了一遍许文的诗稿,许文作诗甚少,才不满百余首。柳依依拿过笔墨来,在许文的诗稿上圈点涂抹了一回。许辽问道:“依依,文儿的诗写的怎么样?”
柳依依说道:“气高才雄,一世之杰。”
柳依依又把许文的诗稿精心誊写下一遍。贾芸儿连日劳累,趴在许辽怀里睡着了。柳依依尚无入睡的意思,她又几处读不懂的典故,写在纸上,让许杏儿的丫鬟拿去问许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