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幕山。
在去的路上,我很揪心,我不知如何对阿婆开口,母后去世,想必她也知道了,这错在我,我不知如何面对她老人家。
山门显在眼前,一同的还有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帮的阿凤姑娘,其实不难猜出,阿凤姑娘很喜欢二哥,只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自从善男去世后,二哥再也没有出过西幕山,也再没有惹是生非。
进了山门阿凤姑娘都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我,我也不想多事。
出来的是大哥还有三哥,我惊愕,没想到他们也回来了,我心突然不安,如果没什么事他们都应该不在西幕山。
我正待想问,大哥拉着我神情有些沉重和犹豫,他思索一番道:“阿婆因为姑姑的去世,有了心病,如今躺在床上修养,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这次二弟也精神不济,我和你三哥这次回来照顾阿婆。”末了,他问:“十七你可还好?”
三哥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纳入怀里道:“四妹别怕,你还有我们。”
大哥和三哥终归是心疼我的,他们脸上明显的不忍,我强忍住心底的情绪道:“莫担心,谢谢大哥、三哥。”
大哥拍拍我的头说:“去见阿婆吧,她在等你,她知道你要来。”
是的,我肯定会来,我来请罪。
我犹豫了一会,看了眼大哥,他向我点头,我手放在沉黑木上,终究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沉香浮动,帷幕飘动,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竟感觉显瘦的厉害。
“是檀儿吗?”气息微弱。
我连走几步过去,跪在床前,她伸出手探索,我连忙拉住,她使劲将我揣在手心,床帘被风吹起,我看见阿婆的脸,苍白无光,憔悴不已,不过几日阿婆的身体弱成这般了。
阿婆起身坐在床上,摸着我的脸叹息,惆怅,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我心痛,趴在她膝上含糊不清道:“阿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母后,如果不是我,母后现在还好好的。”
阿婆闻言抱着我的脑袋,低下自己的头靠着我安慰我说:“檀儿不怪你,你也只是想救你的母后罢了,再说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现在的结局恐怕对她是最好的。”
我觉得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当初母后留着我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急切的离开,不然我和母后的匆匆一面更会让我心痛。
我一直期望找到母后,苏止都看在眼里,而如今这结局实在让人心智崩溃。
而我必须坚强,我还有要做的事。
“阿婆我不该轻信别人的,都是檀儿太年轻,识人不清,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阿婆抱着我,声音哽咽问:“解除封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七剑相连,封印将破,为何你的母后去了?檀儿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阿婆,玄生剑是假的,影响了七剑,灵力翻涌,逆流,连我也伤害。”
“他们天界也太欺负人了,真当我西幕山没人了不成?”阿婆气道,不住的咳嗽。
我连忙顺着她的背道:“阿婆别生气,这玄生剑是花莲给我的,当初封印了母后的人加上如今害了母后的人,我定不会放过。”
阿婆平息心中情绪,拉着我的手说:“檀儿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西幕山都会是你的后盾,莫怕也莫担心。虽说神仙该放下恩怨,但是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还无动于衷,哑巴吃黄莲,那就当真懦弱了。”
我点头,阿婆的想法和我一样,都想为母后报仇,寻得一个说法。
……
出来的时候已是夜晚,星空璀璨,月光清明,大哥等在门外。
我和他并肩走在西幕山小路上,入了密密的竹林,竹叶飘落,清风拂过,这番景色倒让人神清气爽。
许久,大哥说:“师傅的事,你师兄们都知道了。”
那群看好事的师兄,我淡笑问:“我猜他们很欢喜,一向高高在上的师傅终于栽了一回,他们只怕好事看不够。”
大哥点头:“四妹说的是。”他想起什么一般说:“你四师兄让我给你带话。”
“带什么话?”
“他说他不会放过你。他已经知道是你向师傅告状,害他在谭沉山门口挂了半个多月,心有怨气,更不服的是栽到你手里了。”
我有些好奇问:“他怎么知道是我?”
大哥说,当初师傅看了眼在外面鬼混如今乖巧跪在下面的人,开口道:“十七说你跑到山下去了,她还向我求情,但这事你也不是第一回做了,要给你些惩罚才记得牢靠。你下山玩了十八天就挂在山门口十八天不送吃喝,以示惩戒。”
我扶额叹息,师傅就这样暴露我了。
我能想象四师兄当时听到我名字的模样,定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也后悔给我写信暴露行踪。
“师傅太单纯了。”我总结叹息道。
大哥点头说:“这次见面四妹你变了许多。”
我愣问:“大哥觉得我变了?”
“嗯。变得没有在谭沉山那么爱笑爱玩了,也变得厉害了。”
大哥的话,让我心底发冷,曾经的我无忧无虑的和师兄们玩耍,而如今我喜欢端着一张脸,淡漠的打量周遭。
“十七自从离开谭沉山后,你也没有和我练过剑,今夜我们来试一试。”他取出腰间的佩剑。
“好。”我想了想也取下腰间的古剑。
只论剑招。
风声鹤唳,竹叶鼓动,剑气横生,身影浮现,一来一往,好不畅快。
……
天微亮,去了阿婆的门外跪拜,然后起身离去,腰间玉佩相撞的声音传来,我伸手摸了摸又移向了苍那剑,他的气息消失的真是彻底,但这剑是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
到了山门,往台阶下面走去,阿凤姑娘这次发现我了,她惊异道:“四姑娘怎么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解释:“昨晚回来的,你没看见。”
她点头,一股熟悉的气息,阿凤姑娘立马躲在我身后,我不解。
随之眼前便出现一人,花琼又来抓阿凤姑娘回凤凰山了。
花琼看见我,有些惊异,但面上淡定:“见过帝姬,我来带阿凤回家,她总是给你们添麻烦,对不住了。”
我低头看了看扯我衣袖的人,没有搭理花琼,瞬间消失在原地,耳边隐隐听来阿凤姑娘的埋怨。
即便阿凤单纯,我也不愿和凤凰山的任何人有过多的交往。
在山下远远的看见一人,我走过去,二哥邋遢的坐在地上,但神色很正常。
二哥见我便问:“这次走了会回来吗?”
我点头,二哥说:“四妹我知你性格,不愿吃亏,我也知你做了打算,拦不住你。”
“二哥我不愿这样糊涂的活下去。”
“我知道,二哥支持你。”
……
不过短短一刻钟,我便到了南天门,守门的天将看见我,从怀里掏出小本。
再次见到父君犹如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很多东西都模糊了很多东西又清晰着。
天宫里桃花盛开,粉嫩娇艳,父君抬眼看见我有些惊异,惊愕。
他立马下了王座走过来拉着我关切问:“檀儿最近去哪里了?”
“回了西幕山,阿婆病了,我去看了看她老人家。”
“你阿婆固执。”父君叹息,心底不忍,摸了摸我发顶安慰说:“檀儿,我知你心底惶恐不安,也知你心底承受了许多悲痛,但父君希望你坚强点,莫被自己困住,最近就呆在天庭不要到处乱跑,莫让我担心。”
“父君你知道是谁封印的母后吗?”
我突然问,父君愣,随即尴尬收回手问:“是谁?”
我笑,突然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父君,我后退一步道:“我也不知。”
原来,父君一直都知道,只是选择了沉默,他找了母后多年,却从未主动问过姬裳,他有心维护,即使违背自己心意。
我转身离去,父君大概明白我突然的冷淡,有些着急喊道:“檀儿。”
游离在莫大的天庭,我却不知向往何处,想了想,便去往瑶池。
有些事,终究要弄清楚。
瑶池中心,一身金色华服的姬裳正逗弄着鎏架上面的绿黄色鹦鹉,教着它说话。
涂着红色丹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它脑袋上的毛,当真悠闲。
她看我来,有些惊讶,随即恢复正常问:“檀儿来有何事?”
“唤我帝姬。”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问。
“唤我尊号,别唤我名字。”
闻言她笑,右手顺了顺自己整齐的发簪,然后问:“帝姬今日怎么怒气冲冲过来了?”
沉黑色袍子拖地,我向前一步,腰间环佩叮咛,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下意识摸上腰间的青朴色古剑,眸子眯着道:“姬裳我从未想过你这般恶毒,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争宠的仙子,上不了台面,你逼走母后我不怪你,但是你又做了什么?你用那恶毒的阵法封印母后,给她万年的痛苦,你算计一切,为你为自己的孩子,你难不成真当我不存在是么?”
我直言不讳,直接说开,姬裳闻言面不改色,坐在王母的王座上,威严十足。
她笑说:“帝姬你这一连串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也不敢担,我曾向你坦言过,我设计逼走你母后是真,但是用恶毒的阵法封印她,实在冤枉了我,我姬裳即使再和她不对,也知道原则和底线在那里。”
巧舌如簧,好一张利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