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四年,徐徐的春风吹开了艳丽的桃,催嫩了黄黄的柳,大正皇朝偌大的皇宫里一派欣欣向荣。随处可见那热闹的春光。可这世上总还有太阳也无法照亮的角落,角落里的阴寒还在恣意生长。
一声痛呼打破了深深宫院的静,那撕心裂肺呼声,却只来得及惊走皇宫偏僻一角飞檐上的栖鸟。只那一瞬,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似乎刚刚只是错觉。
那是处极偏僻的院落。须臾,一个男童被从那院落的屋子里抬了出来。阴冷的气息从院落破败的荒草丛中散发出来,微微掀起男童身上覆着的白布,又落下,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推开那屋厚重的门帘,进的窄小的厅堂,再推开一道厚重的门帘,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被绑在屋内的台子上,手持小刀的老者立在一边,白面无须,口中念念有词。
似是被老者的声音所扰,那台子上的童儿,微微蹙眉,脸上露出极不耐的神色,长长的睫毛上下翕动。忽的他睁开了眼,口中喝道:“吵死了!”男童喝完,忽又愣住,似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身边的老者,又转头左右打量屋子,脸上的惊疑之色更浓。
那老者先时被童儿的喝声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恼恨之色,骂道:“小崽子,吼什么!你就是不情愿,也怪不得人!要怪就怪你那没良心的爹。将你送到这火坑里。这辈子注定要做咱这无根之人。罢了罢了。杂家与你计较什么,你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还难说。小崽子,你若熬不住死了,可别来找杂家。要找便去找你那爹!”
那老者说着,便伸手探向那童儿的腰间。若说童儿初时还在懵懂,待听到老者的话和尖细的嗓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童儿当下拼命挣扎,奈何手已经被捆,只得拧胯踢腿,胡乱的避开老者的手。
童儿口中乱嚷道:“放开我,我才不要做什么太监。放开我!那人不是我爹。”童儿虽嚷,那老者却不为所动,在他手下净身的小崽子们,谁不是死不认命的折腾,可谁又逃得了他那一刀。都被送到了这台子上,乖乖认命还能少吃些苦头。只是这小崽子早醒了一时。若等自己将其裤子褪了,腿脚绑上。任其哭嚎折腾,那才叫舒坦。不过,现下虽麻烦,也算多得些趣味罢。
童儿见老者不理,眼珠急转,口中又嚷:“那人是拐子,不是我爹。我爹可有钱了。你放了我,我让我爹给你多多的钱!”那老者知其胡说,只仍做不理。此时,那老者的手已经摸到童儿腰间的带子,童儿唬得又嚷道:“我实话说了,我爹是皇帝,你快放了我,否则你就要脑袋搬家!放开!放开!”
这次童儿的话终于使得那老者停手,只是他看着童儿,眼里满是讥讽,笑道:“皇上登极四年,杂家入宫半辈子,可没听说今上有过一男半女。你这小崽子胆子不小,敢冒名皇子。只,你若是皇子,那杂家就是玉皇大帝了!你啊,还是认命吧!这辈子你注定要和杂家一样,要做这非男非女的下贱之人!”老者说着一把扯掉了童儿腰间的系带,伸手就要去扯童儿的裤子。
童儿大喝一声不要。却不想那老者居然真的停下了动作。可老者停下却不是因为童儿,而是因为屋外有通传声道:“董公公,李德福李公公来了,还请快快出来。”老者闻言眉毛皱起,这李公公虽谈不上宫中的大红之人,可也是能近身伺候皇上,有品级的太监。怎么会来找他。老者心下虽疑,却不敢怠慢。急忙弃了童儿,整了仪容,挑帘急急的迎了出去。
童儿见老者出去,长出了口气,却想一会那人还会回来。于是急忙挣扎,妄图解开手上的绳索。他却不知那是专门的扣结,越是挣扎便绑的越紧。童儿心下越急,却忽的眼前一亮,却是那门帘又被挑开。一个年岁与童儿相仿,穿着与先前老者类似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童儿见有人进来已不敢乱动,只直直的看向那小太监。脑子里飞快的思索脱身的办法。
那小太监上下打量了会童儿,几步走上前来,伸手拿起一旁的阉刀。童儿被他吓了一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小太监却不理童儿,径自拿阉刀割了童儿手上的绳索。小太监随手解开了外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抿着嘴,清清冷冷的看着童儿,压着声音道:“换上,去找李公公。”
童儿惊讶的张了张嘴想问为啥。那小太监却颇为不耐,眉头一皱,就向童儿伸出手。童儿慌的小声道:“自己来。”
那小太监见童儿乖觉的爬下台子,自己脱衣,便也不强求。两人闷声换了外衣鞋袜,小太监便上了那台子躺下。童儿犹犹豫豫的带上小太监的帽子,又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帘子旁。见那小太监直直的躺在台子上,清清冷冷,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童儿忽的几步走回台子旁,拉住小太监的衣角,问:“不能一起吗?”
小太监冷冷的睨了一眼童儿,眼里的嘲讽明显。童儿一咽,小太监却已转过视线再不看他。童儿咬了咬唇,踱到帘边,终是一把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童儿出来,见董公公正背对着帘躬身而立。厅上还坐着个太监,年约四十,应该就是小太监口中的李公公了。他们二人正说着话,那李公公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童儿。便不再理他。过了许久,他道:“叨扰董公公了,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托了公公的事,还请帮我尽量周全。”董公公连称不敢,低着头,弓着背,连连拱手。李公公起身,走到童儿面前。童儿忙低了头,恭敬的伸手搀扶,李公公眼里闪过赞许之色。
童儿低着头扶着老者出了门。他尽量的压低帽子,弓着身子,做一副恭敬怯懦的模样,努力降低着存在感。一步两步,童儿竭力稳住心神,却仍是忍不住的身子发颤,还好两人终是很顺利的离了院子。又行了一阵,童儿才松了口气。却忽听得锣声大作,有人此起彼伏的叫嚷着:“抓刺客啊!”童儿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