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的苏欣顿了一下,在杨墨不太明白的地方苏欣特意解释,这也是教官讲解这种物种时,特别解释的地方美女蛇极为少见,一旦发现就是一个族群,野外环境里弱肉强食,被俘获的族群中,其大部分被天地当食物消耗掉,极少一部分会因为食物已经充足、而长相又漂亮被留下来。这就是美女蛇的名字由来,因为极易被吃掉,剩下的存活到成年的个体,全都异常貌美靓丽。
杨墨心里觉得一点也不意外,那些蛇跪下求饶的速度堪称熟练,杨墨一直觉得它们平静下来以后,才展现出了异常温柔的本性,不敢伤害人,看见杨墨流血,还有一只怕得发抖。
“都是奴性。把活下来的希望,全部寄托于天敌的不杀之恩,”苏欣还不屑地评判,“一代一代,繁衍到全组都惊世骇俗,美女蛇虽然都漂亮,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它们跟圈养猪一样,被养主选择了,整个族群才活成这样的,只知道求饶乞求被放过一马,奴到骨髓里。”
这话杨墨听起来显得刻薄了,有点不习惯苏姐这么犀利的言辞。
但是苏欣偏偏就是没有在杨墨面前伪装,杨墨知道她身份,她说话只剩下直来直往:“能反抗的时候,她们为什么不反抗不逃走,反而跪下来讨好你?”
杨墨也深深地意识到,苏欣这么说是对的。前天攻击发生的时候,蛇有外围的大量同族撑腰,却没有一条,敢仗着同族的数量继续肆意伤人,反而还会跪下来求饶讨好。
“你别把它们当人看,它们不会说人话。跟它们说的话半个字也听不懂,只会重复‘做什么都可以’,这个发音它们自己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它们喊出来就跟鸟会叫猪会叫一样。”
苏欣说完,抬头看杨墨这个听众的反应。
杨墨却不知道想到了哪根神经线,满脑子问号地嘟囔:“那它们这么弱,自己能抓到猎物吃吗,平时难道吃草吃素的吗?”
苏欣:……
苏欣一个爆栗打在杨墨头上:“你真的别把她们当人看,动物就是动物。那条蛇的原话自己都说了‘怕被抓住以后被吃掉,我们出生时,就将所有残疾和外貌不足的小蛇都掐死,只留下长相漂亮的小蛇’。”
杨墨没输液的手捂着头顶,虚着眼想说又不太敢说地反驳:“这不是……苏欣,这不就是会讲人话的美女蛇吗?”
苏欣说:“她已经死了。前天她拼死拼活要跟着你上火车,结果在后车厢里被杀了,本来教官还准备问她一些问题的,没想到去封口的手更快走在前面了。”
杨墨突然不动了,他好像失去了很大一块东西,虽然分不清楚那么多美女蛇哪一条是谁,但他知道了是众多蛇群里的哪一条。
素心没注意到杨墨的沉默,准备最后收尾讲完就不再说话:“大部分时候,美女蛇都是被饲养的。碰到这么大规模的蛇群,在野外不可能。至于你说的黑色血管,它的尸体就在后车厢,进医疗部就会解剖,然后,嗯做成标本之前你要是还想见,那么关心的话……现在去说不定来得及看一眼哦?”
杨墨看着苏欣看向他时的疲惫眼神,无声咽下口|水,不敢说话。他听出事情背后的不自然,虽然早就感到美女蛇知道一些什么,但封口杀掉真的超出他想象。在火车偶然停车后,蛇群袭击事故要事后追究责任很正常的,但杨墨攥紧被子,大概知道这次的审讯背后要抓住的是什么。
但是,他微微有点不甘心。
“那也是一条命,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杨墨……”
苏欣还想借照顾病员这事儿休息,当杨墨拔下针头就冲出去时,她就知道不能安安静静逃过审讯了。
“你去哪里?!”
苏欣的声音传遍了整节车厢。
“就算装病逃过审讯,会到学校病好了还能逃过去吗,只是暂时逃得过一时……”杨墨头也不回地说,没管着急会闯进什么麻烦。
他很着急,那条蛇想跟着他,却上了火车就死了,杨墨心里烦闷,它的死全是因为一个人类怕泄露秘密。
所有人在这列火车上,都有嫌疑,泄露消息给背后养殖美女蛇的人。依照苏欣说的,他得知这一次事故不是偶然。
临时停车是因为前面的路断了。在蛇群袭击前,杨墨和杨枝茂一起搬运睡袋下车时,就听到了车头出方逸和一个学生聊天,他们在说前面的沙漠里除了问题,铁轨从沙漠之境的环线出断裂了,他们的火车不能绕着环线一直向前开回学校。
然而杨墨记得,从北蜃湖到沙漠之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如果敌人计划截断沙漠之境铁路,然后趁停车袭击所有预备役的话,敌人应该埋伏于进入沙漠之前的不远处,这样才对。
杨墨一路经过两节车厢,车窗的玻璃外渐渐露出了遥远高原的白色雪域,景色一直后退。过去,走了就再也不能返回、改变。苏欣急得慌因为杨墨没考虑蛇尸的车厢是被保护的证据现场,杨墨也没考虑到外面可能有人把手,想到这里苏欣放心下来,有人把守的话,不会让杨墨随意闯进去破坏现场,否则就又是一项罪名落杨墨头上。
留在餐车医务室的苏欣,遗憾自己知道杨墨只是关心那条蛇,就像杨墨他一直关心剩下的蝎女,杨墨对那些非人类的东西常常生出奇怪的关怀心。但只要杨墨没搅出大事,应该就不会惹上大麻烦。
然而,杨墨只是单纯地走,路过两节车厢没发现什么人,教官车厢里只有睡着的方逸教官趴在硬卧上,本来应该在的其他人都没在。他一边走一边心里思考,火车临时停车的位置心想道:“在北蜃湖驻地之后不远。从他们的位置继续向沙漠前进,除非穿过沙漠,否则路上再也没有驻地和补给站,火车在哪里原路返回,敌人不可能不了解。
“破绽就在这里,美女蛇虽然是沼泽里的物种,但是苏欣说的对,它们更多的是圈养状态下的。敌人在夜里用圈养的大批美女蛇袭击,临时停车的位置,只有火车上的人自己知道。杨墨手心里都是汗,他希望不会找出背后刻意蓄养蛇群的人,至少,那就不能证明火车上有给敌人通报的人。”
中部雪域上杨墨亲历了沙漠蠕虫的事件,它与美女蛇的事,两件事之间有相似的共同点。杨墨大胆做出了最坏的猜测背后还会出现黑面军吗?
一路上杨墨走得异常顺利,后车厢刚开门,血腥味就从门缝中钻进杨墨的脑中。
打开门以后,那条蛇果然杨墨记得,是那条第一条咬了他恢复平静的美女蛇。她上下半身被斩断,物品一样地被一起在地上。
“他们都把你当动物不看成一个人,对不起,你跟我上车但我没能照顾你……对不起?”
杨墨的手背蹭过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手背上,扎针留下的干涸血迹,蹭在了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