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琳来不及认真去看两个男人的样貌,可是他们二人的身材和打扮,确实和“臧先生”有关人物的情报相应。
一个矮小萎顿,性别模糊的不明人物,一个高大强壮,手腕上有条自杀未遂伤疤的西装男,宁家登和晁雨泽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听过来自西装壮汉的自我介绍,晁千琳才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臧先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组合。
而且真正与这二人同处于一个空间,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和蓝晶血脉相同,都是人类与竦斯的混血。
也就是说,他们也是齐升逸和蓝羽柔的儿子。
【所以,齐升逸从一开始缺的就不是实验载体,而是蓝晶的眼睛?这么说,他现在不放开白明,也不是为了把白明用于实验……】
作为被剧本强加设定、洗掉自我的主角,晁千琳终于意识到桃之的忠告——“跟着天命最胜的一方”,不只是让她顺从天命,从中捞到好处,还包含着找到同党,不要成为天命最胜的唯一一人的意思。
这段荒诞的剧情里,有懂得利用天命,保住自身性命的人,比如留在她身边,唤来奚满月分担厄运的奚成必;有懂得引导天命,改变自身命运的人,比如借她的加入来延长自身寿数,尽力规避实验失败可能性的齐升逸;甚至有懂得借天命来改变天命的人,比如创造多个天命过剩之人的对峙与合流,一再拖延终局时间都晁千神。
而她这个代表天命存在的主角,却因为过度自我,傻乎乎地沦陷其中,成了他人手中力量最大却不自知的棋子。
晁千琳心情复杂,但她已然进境得过高,对天命的理解再次加深反倒使精神上的恢复加速了。她脑中的煞气终于开始跟着经脉的环流运行起来,算得上是个好兆头。
眼见着眼前的二人合力使用的空间法术被黄金成轻而易举地压破,晁千琳想起了自己身陷困局的原因。
【这家伙的煞气可以攻破空间法术,难道蓬修也行吗?】
很明显煞气可以对万物无差别同化,这种以人类情感和灵魂为本源诞生出的力量果然恐怖。
【等等,既然是以人类情感为本源的东西,三昧真火是不是可以克制?】
晁千琳问奚成必:“你会用三昧真火吗?”
奚成必无奈地摇头:“正一盟雷法精深,茅山宗更擅长火法,只是不知道他们都散落到哪里去了。”
确实,说起三昧真火,晁千琳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那个没有眼睛的顾盼。
晁千琳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他们二人只能靠着臧先生组合反反复复地放出空间法术拖延时间,情况还是没能好转。
【只能等大哥的巫术彻底结束,让表世界的大伯来救场了吗?可是这么引入自然平衡又要多久呢?】
奚成必的脸色难看到超越了状态,更像是身体受创时的自然反应,晁千琳不禁担心起来:“你怎么了?”
奚成必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有股奇怪的力量涌进了小周天,丹田像着了火一样……”
连丹药世家的奚族长都说不出的力量让晁千琳摸不着头脑,如果是空间链接过程带来的不适她肯定能感觉到,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归功于他们都不了解的巫术了。
【大哥是故意的?】她偷眼看奚成必,对方却没有和她讨论晁千神的意思,仅仅是痛苦地颦着眉。
晁千琳不再倚靠他,就地坐下,看着眼前越发狂乱的煞气和渐渐不支的臧先生们,笑着拍拍身侧。
奚成必也跟着坐了下来。
事已至此,晁千琳已经懒得再去揣度什么天命了,毫无紧张感地问:“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们?”
“臧先生和蓝晶是一党的吧。”
晁千琳忍不住抱怨:“又是他娘的爱情,真是够了。我已经完全理解不了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我也是,看来是该退休了。”奚成必叹息一声,和晁千琳相视一笑。
他们忽然有种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错觉,明知道一切已经彻底失控,却因为无从下手也无能为力被迫悠闲。
将近半分钟,奚成必忽然说,“你师傅的事,我之前就知道。”
“是奚满月自己做的吧。”
“是,但我没管。”
“你想道歉?”
“我只是不想被讨厌。”
“为什么?因为我的脸?”
奚成必摇摇头:“因为钩月。我老了,面对小辈,真的会心软。”
“你这时候说这些就像在立FLAG一样。”
奚成必深深地看了晁千琳一眼:“但我有种快死了的感觉,尤其是在你身边。”
“你不是族长吗,不该带着一堆了不起的法器吗?”
“听实话吗?”
见晁千琳点头,奚成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除了做领导,什么都不会,带法器也没什么意义。战术成功,队员出色,我就存活,战术失败,队员失误,我就战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晁千琳忽生了些对长辈的敬意,却还是调笑道:“那你还陪我留下来,真是疯了。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奚成必不置可否地一笑,和她一起继续欣赏眼前七窍开始冒出煞气的二人坚定地用出下一个空间法术。
黄金成已经被气得发疯了。
这两个家伙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打乱了他的纠结。
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抓她还是杀她的烦恼了——那个被蓝晶的兄弟拿命保护,还能优哉游哉谈笑风生的女人必须得死。
他不再顾忌那两个一直作为蓝晶代言人和自己交际的老熟人,一股煞气忽地汇成个类似于蓬修的人形,拿着同为煞气的长刀向臧先生们冲了过去。
从臧先生第一次与黄金成接触,他就知道臧先生和他的保镖背后有另一个高人,而这两个人都是“臧先生”也是他真正见到蓝晶之后才明白的。
黄金成心中的“里世界”构成就仅仅有蓝晶、臧先生们和晁千神三人,被煞气炼化成如今形态的那一刻,他对晁千神的模糊认知就清了零,对两个蓝晶“傀儡”的敬畏也减退成对同事的微妙“友谊”,只有蓝晶才是他心中唯一的“主人”和“引路人”。
他对蓝晶的崇敬和憧憬是人对人的,比安灵教徒人对神的信仰更具欲念,也更具人性,偏执得不受蓝晶控制。
可他不知道,这两个臧先生和蓝晶的关系可不止是“同事”或“兄弟”而已。
黄金成的迎面一击和二人身体里积蓄的煞气从他们体内体外双向地挤爆了那重皮囊,二人的真身也终于暴露在庞大的煞气之下。
晁千琳和奚成必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奚头儿,这不会是……?”
“行尸,满月的毕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