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人道主义出发,江城第三监狱监狱长章凯大发善心,特准吴梓茹这次特殊的接见时间延迟至次日早上六时离开。
对于吴梓茹来说,这是一个漫长而凄苦的夜晚,高凌峰虽然能够简单地说一些话,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增氧机进行吸氧维系。
吴梓茹遵循护士的再三叮嘱,尽可能地不让高凌峰开口说话,重症室外有狱警看守,病房里也有警察轮流监视。
吴梓茹静静地坐在高凌峰的病榻前,一宿没有合过眼,她知道,明天自己就要与心爱的人再度分手而去,她十分珍惜现在与心爱之人共处的时间,她一往情深地注视着自己心爱的人,紧紧握着高凌峰的手,浮想联翩,思绪万千,以前同高凌峰在一切的快乐时光历历在目,让她欲罢不能回味无穷,感慨万分!
最近,六分监区里的犯情纷扰不休,屡生祸端,高凌峰自杀未遂,险些丧命,这让身为一监之长的章凯内心唏嘘不已,他觉得这个事态是极其严重极其恶劣的,六分监区现在就像是一根搅屎棍,时不时地就会弄出些臭气熏天的事情来。
看来这个阴阳怪气的盛志鹏有问题!他的工作存在严重的隐患和明显的漏洞。
气愤不已的章凯当即下令派驻工作组到六分监区严查此事,一定要查它个水落石出来。
为了稳妥起见,章凯特意把特勤大队的曲凡逊借调过来,随同三监狱政委姬存希一起加入到工作组协助办案。
他认为曲凡逊是一个热血青年,又是一个有担当有正义感的
狱警,更重要的是,曲凡逊还是品学兼优的科班出身,有着丰富的专业知识,他需要去一线实践,去磨砺,去充实自己,对这个有抱负有前途的年轻警察来说,这次去六分监区无疑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为了避嫌,也为了防止干扰和串通,章凯没有让狱政科长别六一和一监区长程枫介入,章凯心里有数,这一监区的情况很复杂,别六一,程枫,还有六分监区分监区长那个老气横秋的盛志鹏,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老铁,虽说他们都是自己人,但是现在摊上了这么大一个令人棘手的大事,人心隔肚皮,提防内鬼还是很有必要的嘛!再说了他这样做至少可以做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管是劣警或是狱霸都会有所收敛 ,铳打出头鸟,他相信,短时间里六分监区不会再有兴风作浪胡作非为的事情发生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惜以死相博,有血性,硬汉啊!章凯暗自赞叹道。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罪犯呢?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呢?章凯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令他头疼不已的杀人犯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莫名其妙的“兴趣”来,他甚至很想当面跟他彻谈一次。
他连夜调取了高凌峰的卷宗,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审阅至深夜。
一个罪犯“畏罪自杀”,一个罪犯殴至重伤,接连出了两件大事,章凯受到了省监狱管理局的通报批评。
为了消除不良影响,尽快查明高凌峰自杀真像,吃了监狱局一顿南瓜的章凯自觉颜面扫地,决定亲自出马,插手工
作组的调查工作,尽快推进工作进展。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章凯正准备着手去六分监区查证落实高凌峰自杀事件的时候,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意外传出——六分监区犯人仇家墉在监狱医院逃跑了,现在不知所踪。
犯人居然在监狱的地盘脱逃,这可是闯下了逆天大祸呀!
章凯顿时惊慌失色,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边指挥警务中心调集警力,派遣监狱特勤大队人员迅速赶赴现场展开搜捕,一边请求驻监武警给与武装支援。
一通忙碌下来,章凯又立即驱车赶赴监狱医院一看究竟。
章凯赶到监狱医院楼下时,特勤大队的狱警和驻监武警官兵们已经将医院里里外外包围得水泄不通。
而他们的行动仅仅比自己快了一步。
“报告监狱长,逃犯现场已经封锁完毕,请指示!”见监狱长亲临现场,狱政科长别六一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地跑了过来,一个立定敬礼,大声地报告道。
“严密搜查,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章凯郑重作出了指示。
命令一出,医院所有进出口,花园,楼道,库房,阳台,乃至太平间都有警犬和大量警务人员搜查出入,几乎是地毯式捋过,滴水不漏。
原来,那天在六分监区监舍,“霍瞎子”霍年松因听闻高凌峰已在禁闭室“自杀”身亡,因而迁怒于仇家墉,其实他也知道这仇家墉不过是个替罪羊,在他背后还有与之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犯人大组长“鬼见愁”胡顺卢晓西等人,当然,这些龟儿子们仰仗的当然是盛志鹏盛大分监区长在背地里给他们撑腰,让他们在犯人里面作威作福。
所以,与其说霍年松明地里是报复仇家墉,不如说他暗地里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鬼见愁”他们一伙看的,给他们示威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唇亡齿寒,现在高凌峰被这伙狗日地给整“没”了,自己势单力薄,出这一口恶气,是让他们以后不要招惹他,少打他的主意,“老子他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跟老子较量,把老子逼急了,他娘的!小心老子跟你们这些兔崽子们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所以他下手的确是重了点,就像《水浒传》里面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那样,“霍瞎子”霍年松一把揪住仇家墉不放,三拳两脚,直打得这家伙屁滚尿流嗷嗷直叫唤。
不料,这仇家墉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挨几拳霍年松的暴揍,就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打死了?仇家墉这一倒,还着实让霍年松大吃一惊,难不成自己没轻没重地真的击中了这厮的要害?本想只是吓唬吓唬他一下而已,没想到搞成这样,要是真的把这狗日的打死了,自己这条狗命不也活不了多久了吗?
想到这,霍年松情知不妙,赶紧松手,准备伺机开溜。
怎料盛志鹏已经亲率六分监区值班狱警赶到,这“霍瞎子”霍年松此时脱身不得,乖乖地束手就擒,被盛志鹏指使狱警和“鬼见愁”胡顺这些犯油子们团团围困住,最终在监区特勤大队狱警赶来清场前,被五
花大绑在了梧桐树上,动弹不得。
再说这“阎老墉”仇家墉,这厮真的是霍年松失手给打“死”了吗?错!仇家墉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萌发,“我何不就此机会装死,说不定能够蒙混到狱外的江城监狱医院,到那时,嘿嘿!……”
说干就干,“啊!”仇家墉“惨叫”了一声,顿时“昏死”了过去,人事不省。
仇家墉的演技不差,当监狱特警曲凡逊走近他身边查探他伤情的时候,他感紧屏住呼吸,让喉咙里“断”气,作出“猝死”的状态。
曲警官蹲身上前,伸出双指探试了一下仇家墉的鼻息,感觉这家伙好像已经“断气”了,所以赶紧起身劝说盛志鹏将他紧急送医。
没想到这盛志鹏心硬如铁,罔顾犯人的生命,故意拖延,蓄意让自己早点死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仇家墉心里恨恨地骂道,脸上却毫无生气,似乎早已经“死”去多时。
监狱医院急救车匆匆赶至,救护人员下车一看这厮一副死像,二话不说,拖起就走,一溜烟地驶离了监狱大门。
阴谋得逞,胜利在望,仇家墉舒坦地躺在急救车的担架上,暗自窃喜,暗自庆幸,暗自得意,心里美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其实,仇家墉所受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所以在监狱医院里也没有检查出一个什么名堂来,可是这仇家墉入戏太深,装得跟真死了一样,无论怎么救治,就是“醒”不过来。
几个狱医经过紧急会诊,认为仇家墉或许本身患有来路不明的重大疑难杂症,可能霍年松的殴打是其致病的直接诱因,于是建议先留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宿,万一不行的话,明天再转院确诊治疗。
天赐良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指望“鬼见愁”和卢晓西这两个笨蛋合谋越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呀?
时间仅此一晚,倘若挨到明天,一切都要穿帮,不仅会闹出诈尸的笑话,便宜了霍年松那小子,还会吃不了兜着走,一旦被盛志鹏这个杂碎“兴师问罪”,不定又使出什么阴招儿来折磨自己呢!
由于是重症抢救的犯人,看守狱警没有给他戴上手铐,夜深人静的时候,年轻的狱警麻痹大意放松了警惕,打起了瞌睡,“阎老墉”仇家墉听见病房里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动静,偷偷从床铺上慢慢爬了起来,四顾无人,只有一个睡死过去的小狱警,仇家墉大喜,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房门,鬼鬼祟祟地朝病房走廊里摸去。
仇家墉是个有心眼的罪犯,他知道就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很难逃出医院大门。
于是他悄悄溜进医生值班室,窃取了一套医生的衣服,白衣白帽,还戴上了一副眼镜,俨然一个温文尔雅的医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医院急诊大楼,然后一转身,径直朝医院大门口走去。
但是,快到门口他却又犹豫起来,由于是监狱医院,值班保安戒备森严,出入大门都要出示相关证件,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权衡再三,仇家墉只得折转回去,改道朝医院车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