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大巴一路向南,宛若离弦之箭在高速路上奔驰,裴若安和姐姐、姐夫三人满怀激动的心情,躺在舒适的卧铺上,沿途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对梦幻般的春城充满了期待与向往。
“鲁翰林!我妈我爸,还有舅舅,下午六点多钟到长途汽车客运西站,你别忘了去接车呀!”范文怡特意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家迎候父母和舅舅的到来,早上眼见鲁翰林就要出门上班了,她这才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范文怡的语气很硬朗,并没有乞求鲁翰林的意思。
鲁翰林楞了一下,吃惊地看了范文怡一眼,似乎觉得有点突然,不过他也没有显得那么绝情地回绝她的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毕竟她的父母亲现在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岳母嘛!
他只是埋怨范文怡现在才透露给他未免有些仓促,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毕竟冷战到如今依然还在延续,如何扮演好一个“乘龙快婿”的正面角色,这对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鲁翰林来说,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毕竟装腔作势是很难为情的呀!
但是,不管怎么说面子还是要顾上嘛!何况还有裴子娟的老爸,这个现在的舅丈人,未来的岳父大人在场呢!
想到这,鲁翰林一反常态,爽快地答应了,“知道了!咋不早告诉我一声呢?五点半我先回家来接你!咱俩一块去!”
范文怡对鲁翰林热乎的态度平添了些好感,没想到鲁翰林还是一个颇识大体的人,这让范文怡冰冻的心情稍稍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鲁翰林驱车途中,接到了裴子娟打来的电话,“翰林!我爸还有姑妈、姑父他们今天来春城,下午六点到,表姐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啊?你下午一定要带上范文怡去接车,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就和平常一样,啥事都没有发生,你还是我的表姐夫大学士鲁大少爷!咯咯!”裴子娟说完一笑,她的话里有话,鲁翰林不傻,早听明白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萝卜不用什么窖呀?先生还用学生教吗?裴大总监,你门缝里看人,这不也太把我给看扁了吧?嘿嘿!”鲁翰林一边谨慎地掌握着方向盘,一边用手机油嘴滑舌地戏谑道,一副得意忘形的德性。
长途汽车客运西站,是西南最大的汽车客运中心,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时不时还会看到各种肤色的外国人行色匆匆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直到七点多钟夜幕降临,裴若安姐弟仨搭乘的车牌号为MU628的豪华大巴才徐徐驶入车站,而鲁翰林和妻子范文怡还有表妹裴子娟三人,在这里已经足足焦急地等候了一个多小时。
汽车遇到路障晚点了,三个年近七旬、疲乏不堪的老人,下车一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儿女,霎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裴玉兰的脚有些肿胀,走路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范文怡和裴子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有说有笑地朝着站台外的停车场走去……
亲情可以融化抱怨的坚冰,却无法熄灭仇恨的火焰!裴子娟和范文怡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里却对对方充满了仇视和嫉恨。
接到老婆龚凤娇打来的电话
,鲁健阳决定正好趁机放下手头杂乱无章的工作,去陪远道而来的亲家们开开心心地喝两盅,好好叙叙旧,正好可以放松一下自己。
酒席上,细心的裴玉兰发现女儿范文怡情绪有些低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一名医生,她还以为这只是每一个孕妇妊娠期的正常反应,因为,往往这个时候,由于身体的变化,孕妇都会有段不应期,可能导致焦躁不安,郁郁寡欢的情绪波动。
只有鲁翰林和裴子娟,当然还有鲁健阳的老婆龚凤娇他们三人,对此心知肚明,对范文怡的表现非常漠视。
唯有鲁健阳和亲家公老范依然侃侃而谈,交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和谐的气氛来。
裴子娟与鲁翰林默默地对视了一下,鲁翰林这才反应过来。
为了打破这种无声的压抑与尴尬,鲁翰林首先离座为老丈人范工和自己的老爸鲁健阳一一敬酒,一口一个“爸”地叫得亲热,但是这在范文怡看来,感觉大倒胃口,非常恶心,因为看得出来,鲁翰林明显在作秀,虚情假意 ,令人肉麻!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她酸掉大牙,鲁翰林礼毕,又故意走到范文怡的身旁,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不无体贴地轻声问道:“文怡!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呀?”
这不是欲盖弥彰,故意做样子出来给自己的父母看的吗?他俩到底安的什么心呢?范文怡心里没谱。
“没啥!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呀?”范文怡并不领情,头也不回的冷冷地反问道,她的视线除了停留在自己爸妈的身上外,始终没有延伸到其他任何角落。
她不想看那些人的面孔,更不想听他们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因为她早已伤心透顶、麻木不仁了!
晚饭后,裴若安随女儿回到“金色年华”高知小区,裴子娟把父亲安顿在客房里,父女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几次话到嘴边,裴若安打算问一问女儿谈朋友的事情,但是一看到裴子娟遮遮掩掩的神情,便又不忍心再追问下去,裴若安只得带着疑虑和遗憾,把这份焦灼继续憋在心里。
范文怡顾及父母的感受,不愿意再给他们增添精神上的负担,对于自己目前婚姻的裂变,依然采取隐忍的态度,蒙蔽父母的耳目。
这种局面,正是处心积虑的裴子娟所要的,她真没有想到,像范文怡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竟然能够固执到这个程度。
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要发生的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
翌日,裴子娟公司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跟父亲打招呼,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往公司。
裴若安有赖床的毛病,他一直磨蹭到日上杆头了,才懒懒地起床洗漱。
路过女儿房间的时候,发现这个大意的丫头,竟然连卧室门都忘记了关上,裴若安走进女儿的房间,看见床上凌乱不堪,就上前打算帮女儿整理一下被褥,突然他无意间看到枕头底下有一张合影照片。
裴若安不经意地拿起来一看,天
哪!那竟是女儿裴子娟和表姐夫鲁翰林俩人的合影,从照片上看,两人似乎亲密无间,看样子关系不同寻常,怎么会是这样呢?裴若安恍然大悟。
“放肆!简直是造孽呀!”裴若安顿足捶胸,火冒三丈,气得当场就瘫坐在地上。
当天晚上,父女俩在客厅里发生了激烈地争吵,“你跟俺说清楚,你和你表姐夫鲁翰林到底是什么关系?”裴若安啪的一下,把她俩的私密照狠狠地扔在女儿的面前,怒不可遏的追问道。
看到铁证如山,裴子娟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不敢狡辩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欺骗父亲,她声泪俱下地讲述了和鲁翰林之间不可告人的“丑事”。
“你这个死妮子!你叫俺还有什么老脸做人啊?你让俺怎么跟你姑妈交待呀?你对得起你的姑妈吗?”裴若安被彻底激怒了,他歇斯底里地对女儿咆哮着,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啪的就给了裴子娟一个耳光,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你还是个人吗?忘恩负义的东西!”
父亲的数落句句惊心,拷问着裴子娟的灵魂,她捂着脸,嘤嘤地哭着,伤心极了!
“爸,您不能光怨俺呀?您知道您坐牢的时候,俺在姑妈家,她范文怡是怎么羞辱俺的吗?……她把俺当人看了吗?……呜呜呜!”裴子娟一字一泪地当着父亲的面苦诉着。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唉!”裴若安瘫坐在沙发上,仰天长叹,一时气急,血压狂涌,顿觉天旋地转,当场昏厥过去。
这可把裴子娟吓坏了,她知道父亲的高血压病被无意间触犯了,若不及时抢救,父亲裴若安的生命堪忧。
裴子娟立即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依然是人生的又一次劫难,经过紧急救治,裴若安昏迷三天三夜后,奇迹般生还。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痛定思痛,裴若安冷静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觉得这都是自己埋下的祸根,他为打了女儿一记耳光而后悔,亦为自己撂下的孽债而无地自容,他陷入深深自责的漩涡里,痛不欲生……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继承了自己那种宁折不弯的坚强禀性,同时也遗传了自己睚眦必报、不能容人的恶习,幸亏她是一个女孩,倘若她是一个男孩子,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呢!
裴若安大病初愈,又静养了几日,硬着头皮辞别了姐姐、姐夫,先行离开了春城,返回了豫北。
临行,他把女儿拉在身边,语重心长地告诫裴子娟,“娟子!听爸一句话,恨人必绝,早点了断这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要多替你姑妈想想看,她那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啊!遇到合适的,早点吃个定心丸吧!”
裴子娟含泪送别了老父,把父亲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