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灯火阑珊的时候,一辆崭新的天蓝色宝马X2女式轿车缓缓驶来,在“梦梦奈酒馆”划线的停车区域,优雅地刹住车,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从轿车驾驶室的车门里,走出一位长发披肩,五官清秀,雍容华贵,斜挎着香奈儿玫红色女式挎包的大龄女青年。
女子满面春风,笑吟吟地向酒馆门口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走来。
“咋啦?鲁总?犯傻呀?不认识本小姐了吗?……呵呵!”女子来到鲁翰林的身旁停下脚步,言毕,抿嘴一笑,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木鸡般楞在店门口的鲁翰林。
“呀呀呀!……我的个妈耶!这才去税务局上班了几天,坐骑又换样了?……有钱人!……绝对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换车比换衣都勤啊!……还是名车……富婆……绝对的富婆呀!……啧啧!……”鲁翰林佯装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故意不拿正眼与裴子娟对视,眯起两只眼球贼溜溜地只在裴子娟身后的车子上打转转。
“嗨嗨!别装了!鲁大少爷,你少在这寒碜我了,谁不知道你大学士是春城顶呱呱的土豪劣绅呀?哈哈!我这点可怜巴巴的小行头,对你来说,岂不是九牛一毛而已吗?”裴子娟霎时收住了笑容,捏起光滑细腻的粉拳,使劲地敲了敲鲁翰林的胸脯两下(注意这个细节,是胸脯而不是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肩膀,后背什么的,一个非妻非亲以外的女人,当面用拳头捶打男子的前胸,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足以说明这对男女是有私情的,二人的关系极为亲密……)目光犀利地回驳道,“走……走!赶紧进屋去,少在这跟我品嘴皮子了!”裴子娟说完,推搡着鲁翰林,俩人一前一后,鱼贯而入。
“女士优先,裴总监,来点什么呀?”二人在酒馆找了个有屏风遮挡的酒桌坐定,鲁翰林这才拿出少东家的姿态,尽地主之谊,毕恭毕敬地请“客人”点菜。
因为这餐饭,是鲁翰林特意邀约裴子娟谈“正事”的“工作餐”,理所当然的,鲁为主,裴为客嘛!
“来一份葱扒羊肉,汴京烤鸭,外加一碗酸辣木樨汤,海碗的……”裴子娟接过菜谱,看也不看鲁翰林一眼,就毫不客气地随口点了几道菜,交给一旁的女侍,这些菜,鲁翰林不但没有吃过一回,就连菜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喂!子娟!你这都是点的啥玩意儿啊?……这……这能吃吗?……我的乖乖啊!……”鲁翰林看了看酒店侍女手拿菜单走向厨房的背影,紧蹙眉头,回头又对裴子娟不解地问道,“……你……你不是只喜欢吃西餐吗?……这会咋又喜欢上了川菜了呢?……找这么一个破地方……是不是瞅着本少爷落魄了!故意跟我省着呀?……”鲁翰林瞪大眼珠子,复又问曰。
“啥呢?……啥川菜呀?……这你就外行了吧?……这是豫菜……在我们老家可有名气了呢!……哎!……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保证让你的味蕾知道什么叫做回味无穷……不虚此行的意思?……哈哈!”裴子娟莞尔一笑,有板有眼的回应道,“这地方咋了?……安静……自在……人也不多,再说了这里的大厨,是我豫北的老乡,来这里就是想尝尝家乡的味道!……在这吃上一顿饭,就像是回到了咱们老家豫北一样啦!……哎!刚才还说到哪了
?……哦!……至于西餐嘛!……的确好吃!也是我的最爱之一……但是……现在咋吃着吃着就感觉有点腻了呢?……”裴子娟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个没完。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嘛!……这个店名有点稀奇古怪……叫个啥?——梦梦奈,啥意思呀?裴税官?”鲁翰林截住裴子娟啰啰嗦嗦零零碎碎的话茬子,把他最后没有搞懂的东西,从肚子里翻了出来,他倒要好好听听裴子娟对这个怪兮兮的名子作何说辞?
“梦梦奈不是一个词汇,也不是一句完整的话,我的理解是,它应该是一个呓语,梦梦不休,无可奈何 ,是青春少女挥之不去的梦魇啊!这个名字实在是感染力太强,意味深长啊!我喜欢,它好像就是我的化身,我就是梦梦奈!”裴子娟“诗兴大发”,几乎用朗诵的口吻,声情并茂地述释着“梦梦奈”这个普通而神奇的名字的来由。
“哎哎哎!打住……打住!裴税官,您没有发烧吧?烧脑了是吗?”鲁翰林一听惊恐不已,腾地把屁股从座椅中跃起,险些跌倒在地,看着裴子娟如醉如痴的样子,心里想,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这不是胡言乱语吗?裴子娟到底咋了?神经兮兮的?鲁翰林颤颤巍巍地凑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裴子娟的额头,惶惑不安地问道。
“哼!胡说八道啥呀?你才有病呢!算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还是言归正传吧!……说来听听……大老远的把我招呼在这……鲁总有何吩咐呀?”裴子娟看见鲁翰林怪模怪样甚至有些滑稽可笑的举动,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刚才的闲情逸致早已荡然无存,她立即收敛自己的嘻哈气,刹住那些无聊至极的寒暄话,把话题转入正轨,她想知道鲁翰林约她会面,究竟要干什么?难道是与自己昨夜给他发的信息有关?他想从自己口中打探富墅偷逃税款的事吗?……
“上菜了,上菜了,里面的,你们的菜好了!”就在这时,屏风外传来酒店侍女清亮悦耳的喊声。
鲁翰林和裴子娟彼此匆匆地对视了一眼,“上吧,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裴子娟低声嘀咕道。
“上吧!……上吧!都上上来吧!”鲁翰林听从裴子娟的授意,赶紧扯起嗓子,隔着屏风大声回应侍女道。
须臾之间,三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豫北大菜就被酒侍齐齐端上餐桌,姜黄辣红,汤滚肉烂,让人一眼望去,食欲倍增,垂涎欲滴。
“哇塞!厨艺不错呀!这汤色,这刀功,绝了!本少爷今天要好好品尝一下豫北大菜的美味佳肴!”鲁翰林见到这上桌的豫菜,像一只慵懒的馋猫,顿时觉得饥肠辘辘,瞬间就来劲了,人是铁饭是钢,天雷不打吃饭人,至于老头子的大事,因为这果腹之物的强烈诱惑,他现在要急不可待地大快朵颐了,此时此刻,早已被这个“好吃佬”给忘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鲁翰林打小就不太熟练用筷子,他岔起手反戳向盘中,费劲地夹起一块葱扒羊肉,抬起嘴巴,松开筷子,让肉块掉进口里,“嗯!好……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鲁翰林一边细细咀嚼着嘴里油而不腻的吃食,一边赞不绝口地说道。
“慢慢吃不着急,可别噎住啦!我的大少爷哩!”裴子娟一见鲁翰林这般饿死鬼投胎
的模样,哭笑不得,赶紧放下筷子,把桌上的水杯,轻轻地推送到鲁翰林的餐具旁。
“翰林,你今天喊我来,是不是打听我昨天给你发信息的那个事呀?”裴子娟重新拾箸,但是没有马上伸进餐盘里,而是捏拿在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鲁翰林那张狼吞虎咽的脸,不紧不慢地问道。
鲁翰林这会正忙着吃呢!根本没有理会裴子娟的话,只是想当然的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对对!就这事,不然不会这样着急上火地找你呀?
裴子娟沉默不语,并没有马上作出任何回应。
鲁翰林的嘴巴终于消停了一会,他放下筷子,伸手把跟前的一杯温水,一饮而尽,“我今天一大早就在公司门口等你们,可是,直到下午都快下班了,也没见着你们税务的人影儿呀?我就纳了闷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啊?该不是你成心忽悠我吧?我天生胆小,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心捉弄我,吓唬我,我可开不起这么大的玩笑呢!”鲁翰林瞬间恢复了常态,他半开玩笑似的把满腹牢骚话说完之后,从餐巾纸盒子里,扯出一张洁白柔弱的餐纸来,若无其事地叠了叠,然后,轻轻地擦拭嘴角的油渍。
“翰林!你说啥呢?我裴子娟啥时间跟你有过虚言,昨天晚上,为你们富墅地产的事,温局长亲自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说好今天上午突袭你们财务部的,没想到……”裴子娟欲言又止,她换用汤勺,舀了一勺热汤喝下,顿了顿,接着说道,“唉!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啊!今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人刚刚走到去富墅的半路上,温局却突然打电话,让我们赶紧撤回去,我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就奇了怪了,这不是明明说好了的事吗?咋能说变就变呢?翰林,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呀?”裴子娟说完,杏眼圆睁,定定地看着鲁翰林,似乎想从他嘴里头找到确切的答案来。
“我也闹不明白,我不是正想找你来弄清楚这事吗?……是的,的确有点奇怪,难道是你们温局欲擒故纵,有意来的这么一出声东击西的诡计吗?”鲁翰林抓耳挠腮地说完,抱紧臂膀,作出一副沉思状。
“不会,依我对温局品性习惯的了解,他不是那种特别爱算计别人的那种,也不擅长斗心术,搞什么回马枪马后炮这些个花招阴招,我估计是你家老爷子手里有人,后台够硬,有贵人出手相助,暂时摆脱了这事。”裴子娟坚毅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敏锐,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件事的症结所在。
“唉!……不过,这事是违法的,躲得了初一,恐怕躲不过十五呀!翰林,富墅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你和鲁叔还有凤娇婶子可要当心,好自为之呀!”裴子娟长叹了一声,说出了自己心里最不愿意说出的心里话。
话一出口,裴子娟就有些后悔自己言重了,他看见鲁翰林戚然的样子,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轻轻地抚摸了他一下,用鼓励的眼神说道:“能不能逆转家族的命运,只有看你的了,翰林!努力吧!”裴子娟竭力想安慰鲁翰林一下。
就在此时,鲁翰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范文怡告诉他,儿子鲁知豫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了,让他赶紧回家。
祸不单行啊!鲁翰林顿觉天旋地转,一下子六神无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