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觉得宋金刚突然求降之举十分可疑,正议论之间,一名将领上前,报告说一名被俘虏的刘武周部下将领突然供出一个重要消息。三日前来接应刘武周的突厥人却是由一个汉人女子所率领,据那将领所供,那女子正是被俘虏斩杀的河北叛首窦建德之女窦红线,据说如今窦红线已经是统叶护可汗之可敦,刘武周就是她亲率一队突厥人过黄河接应走的。
尉迟敬德闻言一拍大腿:“狗日的我说宋金刚这个马贼怎么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华夷大防,原来却是因为这窦红线之故。当初窦红线与她那个死不肯降的老爹先杀王须拔,后又杀魏刀儿,最后甚至对宋金刚与甄翟儿下手,两人逃到河东才算逃的一条命。如今窦红线成了统叶护的可敦,宋金刚自然是不敢再降突厥人了。”
有了这个最新消息,众人也开始乐观了起来。连秦琼也开始同意接受宋金刚等人的投降,并提议朝廷马上派兵马入定襄、马邑增援二人。唯独陈克复却是并无发言,他冷静的思索许久,突然道:“马上给宋金刚传话,告诉他们,朕接受他们的请降。并且让他们在三天之内集结所有兵马全部撤入雁门关内。”
诸人大吃一惊,尉迟敬备惊讶道:“陛下,这是为何?宋金刚既然愿意归降,那我们正是收复定襄和马邑的最佳时机。现在趁突厥人还未南下,派兵北上增援,就能将突厥人挡在塞外,这岂不是更好?”陈克复摇了摇头道:“宋金刚投降之事,虽然有八分可信,但毕竟还没有完全经过证实。眼下正是突厥人准备南下之时,我们这个时候冒然相信宋金刚,这是十分危险之事。其二,我们目前兵马还未集结,敌众我寡,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分兵,给敌可趁之机。我们要集中兵马,坚城固守,以我们的防守优势对付突厥人的铁骑机动力和野战优势。”
“那定襄和马邑怎么办?就这么白白让给突厥人了?这可是朝廷一举收复整个河东的大好时机,眼下错过这大好良机,以后可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河东行省的总督长孙无忌有些不甘心的道。他做了这河东总督二年了,可连河东全省都还未能收复,眼看着任期将满,他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陈克复道:“统叶护素有四海之志,我朝甫经大乱,天下还未一统,朕早就料定在这个机会面前他一定按捺不住的。”尉迟敬德一脸疑惑:“不会吧,统叶护打了那么多年仗,刚刚一统草原各部,总要喘上一口气才能再用兵,再说了,突厥人阴山一带集结兵马,这也只是有南下的可能,并不表示他们就一定会南下。更何况,如今东突厥草原被奚国、霫部、铁勒汗国等分割侵占,统叶护更迫切的应当是统一整个突厥部族才是。”陈克复摇摇头:“草原能填满统叶护的野心吗?你们想想看,统叶护明知窦红线是朕通缉的叛逆余孽,可他却偏偏立了这么一个女人为可敦。他明知道刘武周为我们的敌人,却还加封刘武周为定扬可汗,而且还派兵过黄河救走了刘武周。这一切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来向朕表达他的意思,而他的人马现在恐恐怕已经要南下了。”
陈克复决定继续留在雁门,不过暂时不打明旗号。他派使者往马邑给宋金刚传旨,称朝廷接受他们的请降,朝廷加封宋金刚为宋郡公,甄翟儿为燕郡公,令二人马上率部下立即撤回雁门关内。并且为了对付突厥人,使者带去了坚壁清野的旨意,让他们南下时,尽量带走所有的百姓,然后一路上将所有的城池村镇全部烧毁,水井填塞投毒,就连两郡的各处河流也投放动作死尸以污染水源。
另一面,陈克复让王仁恭将原先朝廷准备的那一百门大炮全都架上雁门关城头,并且将这次运来的一百门炮也全都架上雁门关上的勾柱山等各处峰上的堡垒上。除此外,陈克复还下紧急动员令,集结河东所有府兵,并开始征召河东的所有乡兵集结,准备备战。同时,又传旨洛阳,令元帅罗艺马上率军北上北京,镇守北京外军都关,调元帅于钦明坐镇东京辽阳,调元帅罗忠镇守临渝关。同时,又传旨给关外契丹、靺鞨两王国,让他们抽调兵马,准备在契丹草原西线一带布防。
在发布这些命令同时,陈克复飞鸽急令大陈最能征善战的元帅李靖从洛阳率十万精锐北上,并从京中带上程咬金等数十名悍将北上。
命令一发出,正在太原的李靖率先星夜赶到雁门。一到雁门,李靖就求见陈克复。这几年李靖做为兵部尚书也一直关注着突厥人,他告诉陈克复,以如今朝廷的实力,绝不是和突厥人决战的时机。面对突厥人的挑衅,朝廷应当忍耐,因为朝廷最主要的下一步目标是统一中原天下。唯有统一了天下之后,朝廷才能全心全力的腾出手来收拾突厥人。而现在如果就与突厥人硬拼,那么对有数百万之众的突厥人,朝廷就算胜也会是惨胜。因为突厥人全民皆兵,游牧出身的突厥人上马可战,且人人都可控弦,如果统叶护铁了心要大战,那么突厥人甚至能武装起四五十万的铁骑,这比当初始毕可汗的势力还要大。当初东突厥始毕可汗不过占有金山以东的东突厥,就已经拥有控弦骑兵四十万铁骑。而如今的统叶护已经基本上统一了东西两部突厥,恢复到了突厥最强盛时期的突厥帝国时期的时力,这样的突厥是不能轻视的。
陈克复问李靖,突厥人如果故意挑衅来犯,那么朝廷除了应战,还能如何退兵?李靖犹豫许久之后,提出可以暂时隐忍,给突厥人和亲,及举府库之财以退之。
陈克复闻言大惊:“朕没有想到,药师兄居然也会出此之言。”
见到陈克复面色不善,李靖一脸惶恐道:“臣所言,句句为国。”
长叹了一口气,陈克复道:“朕尝读史书,汉虽强,可也有白马之围,和亲之耻。汉之后,北方草原部族屡有强者,匈奴、鲜卑、柔然、突厥,一个个强大的草原部族历来都是中原人的恶梦。甚至有晋末五胡乱华,汉人险遭灭族亡种之祸。晋、魏、北周、隋各朝,对北方部族向来都只能是和亲结好。”
“可是朕,朕不希望我大陈也是如此。‘“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朕要留给我大陈子孙的训言。”
李靖惊讶的望着陈克复,目光中也不由为那话激昂,做为一名元帅,能听到皇帝如此硬气的话自然是十分的热血。可转眼,他又为眼前的事情担忧。他担心皇帝过于自负,当年杨广就是因东征西讨,大隋军队战无不胜,甚至连草原部族都得屈服于大隋的铁蹄之下。最后杨广才自信心无比彭胀,最后先是四次征高句丽,最后又准备征突厥,反被始毕可汗雁门之围,最后死在了太原城。
陈克复从李靖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的想法,赞赏的拍了拍李靖的肩膀:“药师兄能有这份冷静朕十分欣慰,你没有因为朕话而狂热。他是一名优秀的元帅,时刻保持着指挥者的那份冷静,这是一件好事。不过,你刚才虽说了一句真话,但是这句话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因为,你是朕最优秀的元帅,也是我大陈军队战无不胜的象征,朕必须替士兵们保住这面旗,否则军心就会动摇了。”
这番话让李靖又升出几分感动,陈克复告诉李靖,这一次他并没有做好与突厥人全面开战的准备。但是面对突厥人的挑衅,他必须还以颜色,不然一味的退让,反而会让突厥人得寸进尺。到时朝廷将会陷于突厥人与其它割据者的两难之中,进退不得。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朝廷才需要这次战争,以战止战。朝廷先是坚壁清野,主动让出定襄与马邑做为缓冲,然后集结兵马在雁门打一场防御反击战,痛击突厥人,让他们明白大陈的决心,才能逼突厥人自动退兵。
除了这个方法,面对统叶护的野心勃勃,他们没有其它的方法可以应对。为了此战的胜利,陈克复告诉李靖,这一次的雁门之战,并不止于雁门一地,将还包括着雁门到北京再到关外辽西、漠北的数千里长的塞外接壤边境。这次朝廷动员的兵马也将达到三十万上下。这整个战局的指挥权,陈克复将之全权交与李靖。由他来统一指挥这一场大战。
陈克复望着李靖真诚的道:“药师兄,这一战,关系到我们大陈朝的生死存亡。若败,也许朕就会如杨广一般结局,朕的大陈也许就会如隋朝一样轰然而塌。所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从现在起,你早一日击败来犯突厥人,我们大陈的江山也就早一日得到保障,早一日得到安全。”
从陈克复期待的眼中,李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肩负的重担。
李靖萧然道:“臣誓死完成任务,定不负陛下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