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昌双手捧着遗诏和天子之剑贺北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在他的手中这两样东西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他渐渐地感觉自己快要拿不动了。
艰难的拖动双腿慢慢走出寝宫。
北昌王看着许世昌离去的背影依旧是在微笑,等到他走出寝宫时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轻轻用手擦掉口鼻处的血渍,神色复杂的看着刚才许世昌所处的位置,微闭下双眼叹了口气。
许世昌听到动静脚下一顿,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忍住不回过头去,他回头,北昌王便会继续苦撑。许世昌浑身颤抖着接着向外走去。
他走的很慢,从寝宫走到宫门口用了很长的时间,宫门口等候的官员看到他手中的两样东西自然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齐跪在地行了一个最大的礼,这便代表着在他们心中许世昌已经是北昌的王,虽还未进行册封仪式,但王位就是他的。
“臣等恭送王上!臣等恭送王上!”
官员的齐声送行声传到了北昌王的耳中,他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他坐的很直,完全不像是病危的模样,他看着外面开始大笑了起来。
“继位24年,勤恳治国,为国为民,如今我北昌富庶太平,百姓衣食无忧。我许志国这一生不敢说劳苦功高,但至少弥补了些先王的罪过,即便是入了九泉我也能看到那一片没有战乱,安宁祥和的太平盛世。”北昌王轻声说到。
“为了让你能被世人少骂几句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只是可怜了我这几个孩子,这个世界就留给你们了。如果真有轮回,我想看看这个国家在你们这些孩子手中会变成什么样,我想去多看看这个自己没来得及看的国家,我还想看看你们两个孩子最后会成什么样。”北昌王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轻声说到。
“呵呵,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了。”北昌王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到。
“先王,儿臣迟些再去找你,那孩子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我再坚持一会儿,你再多等一会儿,一会儿便好。”北昌王轻轻闭上双眼轻轻说到。
“臣等恭迎新王!臣等恭迎新王!”
官员们纷纷起身,再次跪下行礼,然后齐声说到。
许世昌静静站在宫门口,左手托着遗诏,右手拄着贺北昌立于身前,身后衣袍随夜风而动。
衣袍虽已有些破烂,却丝毫不影响他所显露出来的的威严,这便是王者之气。
他不再是那个儒雅温和的大王子,从这一刻起他便是北昌帝国的国主,他是王!
许世昌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出宫回府的打算,也没有想要安排各种事务,无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他不下令,便无人敢起身。
持剑立宫门,场间众人皆搞不懂他这是何意,双腿已跪的有些颤抖而发麻,但许世昌如同看不见一般,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并没有看那些官员,而是平视着前方。
“大家先回去吧,让新王守王上一晚。”国师罗丹见状说到。
听到这话众官员皆有些疑惑,持剑立宫门本就不合礼数,他还要守上一晚?如果是平常众人肯定会以为他是要发动宫变,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明了,宫变显然是不可能的的事情。
众官员也不再多想,想要多跪一会儿来聊表忠心,但发麻的膝盖却不允许他们在这跪上一晚,便纷纷起身离去。
“世良,回去睡觉吧,我在这守上一会儿,让父王好好睡一晚。”众官员皆已离去,许世昌看着依旧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许世良说到。
“是。”许世良抹了把眼泪说到,然后便走进了宫门。
夜风吹在身上已有些发寒,这就表示夏季已经过去,迎来了秋天。
过会儿有公公为他披上了一件雪白的长袍,并不是王袍。
灵学院。
“叔叔,北昌王病危。”杨贺九看着木兰州说到。
“迟早的事,他那病很怪,治不了,本来还能多活几年,看来去年那事给他气得不轻。”木兰州说到。
“我们要不要告诉他?”杨贺九想了会儿后问到。
“已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了还告诉他干什么?让他回来争夺王位?”
“您难道不能把他带回来?”杨贺九问到。
在杨贺九的认知里,神游境的强者来去千里,如果木兰州想自然能随时把他带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小九啊,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想的这么简单,把他带回来自然能见上最后一面,但是带回来之后呢?你让他兄弟二人如何相处,这座城怎么办,北昌又怎么办?国主一时糊涂,两次赦免令为他收养了不少势力,如若那些人知道二王子殿下在都城,只怕各地会起不小的骚动,林平归有句话是说对了,北昌不能乱。”
“现在只有大王子一个人在都城,那他便是唯一继承人,世人皆知国主偏爱小安子,如若小安子回来了,百官又会如何想?群众又该如何想?灵学院不参与朝事,到时候只有林平归一人怕是压不住,至于那俩孩子处理自己的事就够费心了,又如何处理这些。”木兰州摇了摇头说到。
“见不见最后一面都无所谓了。”木兰州接着说到。
“可是他迟早会知道的,您也说过他肯定会回来。”
“等他们把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吧。”
将军府内。
“御史大人前来可是有事?”林平归看着崔相公问到。
“大将军又何须明知故问,王上病危,到时二王子殿下回都,只怕会引起骚动。”崔相公说到。
“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林平归接着问到。
他自然知道这位御史大人是何意思,但他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粗犷和不懂权术。
崔相公更是觉着面前的是一位狡猾的老狐狸,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装糊涂那话题自然已无法再继续下去,崔相公随之离了将军府。
北宫。
现在已经入了深夜,许世昌却依旧是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站的很稳,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分毫。
但他的内心远不止表面上这么平静,他已经快要被左手上的遗诏压的喘不过气来,他的心中一直想着北昌王的那句话,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世安?
正如北昌王所说的那般,到了现在那件事情是不是自己所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终的受益者是自己,这便已经坐实了罪名。
自己当了王,他又如何去洗白这件事?他当然可以重查此案,但是又从何处查起?重查出来的结果又有谁会去信?
若是北昌王重查,无论结果如何都至少是真实的,这也是他前来申冤的原因。可现在他只能独自背负这些,有些重,他有些累。
他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他很害怕,但是他却必须要背负起来这些,他是这个国家的王,那便要对这个国家负责,对他的子民负责。
万千愁绪困集于头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慢慢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有了什么变化,但却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些,依旧是持剑静静的立在宫门口位置。
这一晚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难熬。
清晨。
北昌王看着外面升起的第一缕晨光,微微笑了一下,如获大赦一般,紧绷着的身体一下瘫倒在床上,重重的向后躺了下去。
双眼缓缓的闭上,他的眼中没有留恋,只有不忍,将要合上的一瞬他好像看到门外飘起了雪花,微微笑了一下:“呵,都梦到老天爷也来为我送行了。”
忽然城内开始传来了狗吠声,接着是更多的狗吠,而后才缓缓传来打鸣鸡的叫声。
有居民听到动静破口大骂着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心想着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狗也开始打鸣了?
起身的一瞬间忽然觉着一股寒意传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又免不了痛骂几声这是什么鬼天气。
推开门的时候身体顿时僵在了门口,用呆若木鸡来形容最为合适不过,呆呆的看着门外的天空,九月飘雪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事实上在这座城本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家纷纷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这场大雪,这场雪虽然下的奇怪,但只是雪而已,并无什么影响。
只是这场雪好像下的有些咸,大雪还未落下群众们便开始忍不住的落下泪来,甚至都忘记回屋去多加上一件衣服,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落泪。
整座城的人都在忍不住的落泪,没有哭泣声,只是落泪。
大雪在空中飞舞却迟迟不肯落下,像是有些不舍,如同在送别一般。
大雪还未落下,所以周围的地面并没有下雪的痕迹,宫墙,屋顶也还是保持着原色,但立于宫门口的许世昌却是头比地先白。
雪白的长袍,雪白的长发,此时的许世昌看起来如鹤发童颜的仙人一般,但仙人也只存在于说书先生的故事中罢了,他这个模样并不如仙人那般洒脱自然,只显得有些可怜。
庆安18年秋,北昌王许志国驾崩,谥号昌文君,享太庙。
大王子许世昌随后继位,不改年号。
数日后国师罗丹主动请辞归老,国师之位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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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昌他爹是太始九年继位的,他爹叫许志国,之所以一直用的是北昌王而不是用他的名字,这是我刻意在强调他是王,不是皇。
虽然这是一个新的世界,但是按照咱们平常的理解皇是昊天的嫡长子,级别是高于月神的。由于望舒楼的存在所以这里边没有皇帝,以后会不会有我就不能剧透咯。
太始九年有过大旱,许志国他爹因为无能,气死了。之后许志国接任了王位,所以许志国是位明君,大旱跟他也没有啥关系,这些在九篇中我都会写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