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洪邵飞并没有对我做任何越矩之事,他只是一直笑看着我,好似在得意自己的一件战利品。我见他如此安分,反倒怀疑起他的居心来。他抓我回来若不是一时起了色心,难道……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凉,难道他早已知道我体内神珠的事情?
马车随着车夫的吆喝骤然停下,洪邵飞笑笑道:“妹妹,到家了。”
我只当这句‘妹妹’是他在挑逗女孩时的戏称,便没放在心上,只狠狠瞪了一眼帮我掀起车帘的洪邵飞,便站在了红门堂的门口。
一入大门便听到其内传出的阵阵习武之声,众人齐声高喝摆出同一架势,好不威严。红门堂同苏华山庄不同,苏华山庄是以经商为主,习武为辅商庄。而红门堂则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武庄。
我虽没有什么武功底子,但也瞧的出红门堂一干众将的武功要比苏华山庄高出许多。我在心里暗暗惊叹,如此这般该如何逃出。
过了大院,洪邵飞将我引至正厅内,我打探了一下四周警惕道:“洪大少到底抓我来这里贵堂做什么?”
洪邵飞笑着对我道:“二小姐稍等,马上就有答案了。”随即他朝着里厅瞧了瞧吩咐下人道:“去叫我爹,告诉他苏二小姐来了。”
那个家奴点了点头,瞬间就消失在大厅内。我看的分明,那家奴轻功极好,想来武功也不差。
我座在红檀椅上,心里忐忑不安。听过苏竹轩的家仇后,我对这个洪堂主多少有了些了解。想当年只有二十的他就已经吞并富甲天下的孙府,并助无权无势的襄王爷一取天下大权。如今他年近四十,谋略定更胜往昔。面对这样一只老狐狸,我该如何自保呢?
正想着,从里厅闪出一位中年人。这个人同洪邵飞一样一身红衣,不同的是他面露风霜,拥有经历沧海沧田后的平静与从容,眼角的细纹并不突出,却彰显了他智者的风范。想必这位就是红门堂的堂主洪天决了。
出乎意料,洪天决并没有像他表面那样从容不迫的接待我,而是如风一般的奔至我的面前,弯下身来仔细打量着我的面容。
我吓得缩在椅子里直视洪天决,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中浸满了无限的思念与哀愁,仿佛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我俩对视了半响,洪天决忽然大呼一声:“相宜!爹爹可算找到你啦!”说罢,他便抱起呆在他面前的我,在地上转起了圈圈。
一干家奴齐齐跪了一地高呼着:“恭喜堂主!贺喜堂主!”
我被他转着迷迷糊糊时,他才肯将我放下。我稳住身形刚想问个究竟,就发现洪天决老泪纵横,明显是喜极而泣。
他扶住我的双肩又仔仔细细端详了我一遍:“十六年了,为父想了你十六年了。”说罢他又欣喜万分地抱住了我:“为父好想你啊!”
洪邵飞也在一旁帮腔道:“妹妹,哥哥想了你十六年,今日终于得以相认啦!”
敢情洪邵飞方才叫我妹妹,不是打趣我,而真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妹妹!
我从洪天决怀里挣脱出来,干笑道:“洪堂主认错人了,相宜本姓苏,是苏廖青苏庄主的小女儿。”
洪天决赶忙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为父绝对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独女!”
说着他便伸手摸向我的左耳。在他摸到我左耳后的那块疤痕时,他高兴道:“果然有,我的女儿就有这块疤痕。”
我也委实吃了一惊。转世重生后,因为不会打理头发,所以我经常只披着头发外出。即便在苏华山庄里,黄莺可以替我打理时我也只是挽起小部分头发,将大部分发丝披下。所以除了黄莺,我可以确认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耳后的这块疤痕。
可我忽然想起想容在这个部位也有一块一样的疤痕。我回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一个疤痕。说不定还有人和我一样呢,这不能说明我是洪堂主的女儿。”
洪堂主仍然不肯相信,摇摇头道:“为父不会认错的,你快来看看你哥哥,你们俩长的多像啊。”
我撇向站在一旁猛劲点头的洪邵飞,愣愣地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想了想自己身上的这幅皮囊,讪讪一笑:“不会吧,我们俩哪里像了……”
就连方才去请堂主的家奴也悄悄地点头同意。
洪堂主这才仔细端量起我俩来:“你哥哥毕竟是男子,长相也粗犷些。”
这是什么烂理由,无缘无故把我绑到这里来和我攀亲戚,这对父子真是让我无语。
洪天决还是不死心,又跟我讲起一些我刚出生的趣事来,还捎带了我的母亲。我抱歉地摆了摆手:“洪堂主,你讲的这些,我都太小不记得啊。”
他单手一抬,神色突显悲伤:“直到……直到我与你母亲发现你是海磁珠的宿主。”
我呆立当场心道不妙,红门堂原来已经知道我是海磁珠的宿主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将我绑来,并骗我他们是我的亲人吧。
我担心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家丁,洪天决察觉出我神色的不对便道:“放心,这些都是爹爹的心腹,不会将这事宣扬出去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生来寒气就比一般的孩子要重,刚开始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毛病,直到你出生不久,奶娘给你沐浴,看到了你蓝发蓝眼的样子,吓得立刻把你扔到澡盆里就跑了出去。我听到后,匆忙将你救起,居然发现你毫发无损,并且身体有了温度。”
“一开始你娘以为你是什么妖怪,直到找来了一位高人才确定了你是海磁珠的宿主。”
洪天决忽然哽咽道:“你当时年龄太小,自身灵力太弱,时常在半夜痉挛抽搐,严重的时候还会全身结冰。我听从高人建议派人寻找良久也并未找到灵韵竹。而你的情况却越来越差,即使放到水里也没有办法保全自身温度。”讲到这里,洪天决居然开始抽泣,甚至连话都讲不清楚。原本静如止水的双眸此刻竟真真包含着痛楚。
我忽然心生愧疚,一阵没来由的酸楚猛然袭来。
洪邵飞在旁边扶住洪堂主,同样面带悲色:“那是我七岁,清清楚楚记得妹妹你浑身结冰,被寒冷折磨的样子,甚是心痛。于是……”他咬了咬牙,本想说下去,却被洪天决打住。
洪天决平稳了呼吸,深深地望着我:“我与你娘亲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将你锁入镜湖湖底。那里的水带有灵性,所以可以保全的你性命。”
我惊地整个人当场呆住。没错,我确实是在镜湖湖底被罗海宗救出来的,难道真如他所言,我是他的女儿!
原本我的身世像一团乱麻在我心里缠绕不去,然而今天却一一捋顺,渐渐清晰。
“我请了三位昆仑山仙人将你封印,让你在脱离水牢前不得清醒。为的就是让你长到十八岁,养成了自体灵力,可以自行将海磁珠取出,以保性命。”
洪邵飞接着道:“可没想到襄王爷在知道你是海磁珠宿主后,便要求爹在你与娘中选一个做为贡品交给他。”
我有些愕然:“因为我娘是寒冰珠宿主?”我心里隐隐约约担心起来,我希望我与洪邵飞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妹。
洪邵飞有些吃惊,但并没有问我关于寒冰珠的事,只是继续解释道:“爹自是不肯,这才选择了将你封印,将娘雪藏。没想到襄王爷还是找到了你,并用夜明珠解除了封印,将你带走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醒来会陷在海底水牢了。我抓住洪邵飞话中的疑点道:“什么叫雪藏?”
洪邵飞看了看堂主,见他没有异议才道:“你可以理解成,爹将娘冻了起来。”
“冻了起来?”我脑中浮现出一个大活人躺在冰柜里的情景,但也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我不得不承认,洪天决告诉我的确实能合理解释我的身世。
洪天决发现了我的颤抖,知道我一时难以接受,便上前想要抱住我,却被我微使轻功,躲了开来令他扑了个空。
我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失望神色,那的的确确是一个父亲对女儿不肯相认的失落。
“你哥哥在苏华山庄见到你时,便看到了你身上的灵韵竹吊坠遂起了疑心。经过多方打听,我们确认了你的身份。但你也知道,红门堂虽几经努力与苏华山庄交好,但情况仍然恶劣,若冒然去认你,只怕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所以你哥哥才会去向你提亲……”
我心里一凉,知道他所说的威胁就是苏竹轩。若我真的是他的女儿,我便是苏竹轩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儿。人人都说父债子偿,苏竹轩若是杀了我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想起临别苏竹轩时他双目看着我焕发出的神采,我便心有内疚。经过这么多事,他对我的心思我已经了解的明明白白,可我对他的感觉却总是说不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