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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独揽倾城 竹雪竽 5050 2024-11-19 04:17

  楚孟公心口一紧,酸涩扑鼻,朝云从小到大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都不曾叫过一声苦,有泪又痛被她一个人默默咽下。

  现在,是遇到多大伤痛,才会在他面前喊一声‘难过’?

  楚孟公手心握着小手,用另一只手轻柔摸在脑袋上,说道:“不管阿云遇到什么事,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受了委屈不要藏在心里,告诉父君,父君一定为你做主。”

  楚朝云摇头:“这两天事多,孩儿就是累了,就这样趴一会就好。父君你别走,陪孩儿一会,不说话也是好的。”

  不需要太多言语,只要静静陪伴。

  她真的很难过,这一次却不想掩饰,因为在父亲面前,偶尔一次脆弱是可以的。

  亲人,贵在包容与体谅,楚孟公没有多问,安静的陪着闺女,一直降了暮色,莱兮宫来了新客,这才离开。

  离开时,不忘交待唐律:“阿云心情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唐律躬身,道:“是。”

  目送主公远去,唐律走向莱兮殿,他来得巧,正是晚膳时间,为忍准备好了晚膳,原本摆设偏殿,不过,少主让她搬到莱兮殿的后庭院。

  后庭院不过方寸之地。

  一方青石修砌的净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流水清光映入水底斑斓的小石头;池边一棵桃栎紫,低垂下的花枝蔓蔓如柳,紫色花蕊灿若芳菲,溢香清幽,风拂过,满树桃栎紫摇曳送风。

  后庭唯此二景,池水映花,花下拂水,非胜春繁花,却也雅致脱俗。

  为忍将晚膳摆在树下,安排好一切,便躬身退出去。

  唐律过来就看到静坐树下,对着池水发呆的楚朝云。

  走过去,唐律脸色不好,从昨天到现在,为了她,他们整整一宿没睡,跑遍整个城,动用多少耳目,几番寻找,找不到人,最后自己跑回来了!

  奔波一天,让他担心一天,他很生气:“昨天去哪了?一夜未归,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大家急成什么样?”

  语气有些急,有些冲,坏心情发泄到她身上。

  楚朝云没有半分恼意,微笑看着一脸怒气的他,说道:“坐下慢慢说。”

  唐律哼哼坐在她旁边,楚朝云给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唐律端起酒一饮而尽,楚朝云又给他续满一杯。

  唐律却不喝了:“这是怎么了,若非必要,滴酒不沾的人,饭桌上竟然放了一壶酒。”

  楚朝云端起酒,浅酌一口,淡淡笑语:“偶尔小酌,无伤大雅。”

  唐律没做他想,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说道:“昨天我看了谢天飞的伤口,是你的剑所致,却不是你杀的。我了解你的手法,出剑犀利却也柔韧,而那个人出剑则是快速刚毅,杀死谢天飞的人是虞子凌对吗?”

  昨天和非曜碰头,他说朝云可能受伤回宫,他们来到莱兮宫并未发现她,于是,他去察看谢天飞的尸身,只一眼他就知道谢天飞不是朝云所杀,有此身手的人,他只想到一个。

  等他赶到丹书阁,负责监视丹书阁的暗卫才发现里面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掌控?

  从谢天飞身上的伤口来看,唐律理所当然想到朝云失踪和那家伙有关。

  提到那个令她振忿的名字,不似在楚孟公那里委屈像个孩子,在他面前,楚朝云淡然处之:“中了谢天飞的算计,是他帮了我,我一直昏迷来着,他忘了通知你们。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唐律道:“最重要是你没事。”

  平常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关心,楚朝云没有答话,端起酒放在唇边而不饮,垂眸掩饰里面的一言难尽。

  她不吱声,唐律没太在意,不过,看到朝云和虞子凌走的这么近,依旧有点担心。

  唐律再次好心告诫:“阿云,听我的话,少和虞子凌来往,人心险恶,尤其对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更要多加提防,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楚朝云胸口堵得难受,阿律说对了,人心险恶,那个人真的很坏,对她做了那种事,绝了她的念想,最后一声不响的离开,找他报仇都不行!

  现在,人走了,还是听到有人提他。能不提他么?滚蛋的人为什么要一而再提起他?他凭什么影响她的日子?

  楚朝云闷闷:“阿律,问你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不说,也可以当作我没问。”

  轻柔低婉一如瑶琴低语,与平时的她大不相同,习惯张扬于外的她,乍见她这一瞬温柔,唐律有些呆滞。

  怔忪中,唐律道:“你说。”

  楚朝云没有立刻问,而是,先喝一杯酒,调整略显紊乱的心跳。

  楚朝云放下杯子,浅浅眸光映出他的样子:“你很喜欢师父吗?有多喜欢呢?”

  她知道不该问,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律呼吸一滞,他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和楚朝云一样,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执酒浅酌。

  浅酌,其实没喝一口,眼睛蒙蒙地看向水池,水面上落了几片花瓣,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楚朝云没有打扰他,目光亦是随着水面波动而动。

  怎么办?心,好痛!

  短暂的沉默,唐律放下没少的酒杯,终思无果,发出一声叹息:“你的问题难倒我了。有多喜欢呢?我真的不知道。”

  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吧!她是师父,光是有这种念头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喜欢了,控制不了自己,他没办法!

  指尖嵌入手心,声音平静如波不起波澜:“她是师父,你为什么喜欢她?一场注定无果的依恋,单方面的付出,痛苦的是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好像再问她自己的问题,无数次问自己的问题?值得吗?明知他心系她人,为何执着起念,放弃不是更好!

  唐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在某一天某一刻,你对某一个人动了心,起了情。在自己尚不知晓的情况下,这个人扎进了心里,当你恍然发现时,已然无法将她拔除,因为她在你心里扎了根。这就是喜欢,也是爱,一种由不得自己,自己控制不了的情感。”

  控制不住的喜欢!多么无奈而深沉的情感。

  楚朝云低垂着眼眸,掩去一抹痛色:“你和她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的人生还很长,日后,你若碰到比她好的人,你会忘记她吗?”

  唐律靠在椅背上,仰望夜空星辰,星空难掩他的满心寂寥,禁忌之恋被世俗所不容,没人比他更痛苦!

  世上,也没人了解他的痛苦,然而,阿云却知道这件事,很久以前便知晓,偶然与她说起,也是一种发泄心底沉痛的倾述。

  他很自私!是的,真的很自私。

  望着夜空的眼睛出现一丝清凉,平静的声音没有起伏:“你说的不错,她是我师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此生我不会让她知道我的心。我不敢保证以后的事,只是,世上有比她好的女子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遇到。”

  有比她还好的女子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遇到。

  听了这一句,心,蓦然一空,断了最后一根执念的轻弦!

  在你身边,即使没好过她的女子,但是,不差于她的人还是有的,你为什么不找找看呢?说不定,她就在你眼前!

  手心传来一丝疼痛,拉回空泛的思绪,楚朝云唇角弯起一抹清雅的笑意。

  他的爱不被她所知,愿意默默守候,至少他可以守候心里挚爱的人。

  她呢?若是以前,她也可以这么做,爱一个人不被他所知,愿意放在心上,孤独而坚持地守护他。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守护心底那份诚挚而简单的爱呢?

  忘了罢!

  忘不了,也得忘了啊!

  ……

  ……

  晞和公主病倒了,从理承司回去的当晚就高烧不退,经过御医诊治,公主受到刺激,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症,抓了几帖药,好好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远来是客,公主一日没离开王宫,她就是天云的客人,下榻疏香园,身为疏香园的主人,也是宫里唯一愿意理会她的‘主人’,弄雪对她的照顾可谓精心细致。

  公主生病的期间,作为天云少主的楚朝云没来探望一次,倒是云主,顾及两国关系派人过来慰问,赐予药品补品聊表关心。

  公主回朝的事因为她的病情被耽误下来,公主的身体渐渐康复。

  可是,她的心志却因为亲眼目睹理承司的杀戮,严重的给她身心造成了压力。

  公主整日情志不舒,郁郁寡欢,不见笑容,食欲不振,半个月下来,原本水嫩灵皙的美人整整瘦了一圈,瞧着惹人怜惜。

  疏香园,晞和所居的园子,那处新建的竹亭。

  晌午的光被淡淡的云彩遮去强烈的光华,晞和坐在亭下,静静看着园中凋落地上的花蕊。

  茫然此际何以落花?悲凉奈何伤春!

  一道月白身影拂过眼前,转瞬之间,对面坐了一个人。

  晞和收回远去目光,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

  “奴婢见过少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亭下的宫人,齐刷刷施一礼,安坐那里的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为什么叹气?你不开心?”

  楚朝云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晞和远眺叹息,叹气说明心情郁结,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过来?不记恨我吗?”

  晞和碎了眸光,看着楚朝云身后的风景,如是说。

  她的问题直接而犀利,这么说等于承认那天的事是她所为。

  楚朝云没有回答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留在天云不开心,为什么不回去?你留下来的理由,是你逃避的借口吗?”

  晞和漠然一笑:“真是可笑,我有什么好逃避的?”

  “北離使节过来接你回去,这件事你该知道吧。”

  楚朝云刚从谌书阁过来,北離使臣带着新帝手谕接公主归去,本是好事,可是,公主近段时间的表现却算不上好事。

  “新帝登基,離帝退位让贤成了太上皇,举国欢庆的喜事,这个消息公主应该早有耳闻,可我瞧公主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难道,公主是怕回去见到物是人非的一面,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吗?”

  看来的楚朝云凝着笃诚淡笑,晞和忽地一笑,话里的讥讽之意那般明显,她怎么能让他低看了她,又岂能让天云看北離的笑话!

  “新帝登基,晞和自是喜不自胜,怎奈身在天云,无法向北離传达祝福与喜悦。如今,使臣过来迎接晞和回去,晞和满心欢喜,正迫不及待等待归朝呢!”

  楚朝云轻笑:“如此,甚好!”

  起身,抚去衣衫上的褶皱,淡淡看了一眼晞和,道:“即是自己的选择,逃避无用,坦然面对,方可从中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使找不出办法,至少你有面对问题的勇气。公主,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好自为之!”

  说完,出了亭子,径直离开这处园子,直到看不到楚朝云,晞和这才收回远送他的目光。

  悠悠叹了一口气。

  楚朝云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确实有意避开北離使臣,不想与他们一同回北離。

  皇兄做了皇帝,形势所迫,父皇禅位给他,背叛父皇不止皇兄一个,父皇半个亲臣心腹都没有,举朝背叛,皇兄称帝便是顺应天意,响应民心。

  局势在皇兄掌握之中,父皇果真成了太上皇,事到如今,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向父皇解释!

  别人背叛,没有一丝血脉牵引,父皇不会过于苛责他们。

  可是,遭逢儿女双双背叛,父皇恐怕恨她恨到了极处。

  人之本性,面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事,他们可以轻易原谅他(她)的所作所为。

  然而,面对至亲骨血,却容不得他们犯下一丁点错误,原因还是因为过于在意。

  所以,自从她收到萧方之催她回去的信时,她病倒了,潜意思逃避着,不想回家,不愿面对父皇的埋怨,以及那份噬心的恨意!

  可是,楚朝云说的很对,逃避不是办法,总归要回去的。

  也许,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至少,她不能少了面对父皇的勇气!

  晞和低头,唇边浮出淡然笑意,这个楚朝云,为了吓唬她,杀了这么多人,不曾想,还有如此豁达一面,不咎过往。

  话非好话,她却明白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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