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两年的时光一晃而逝,仿佛只在一瞬间,而与我却是上百年。
林旭阳因为屡屡立功提前一年结束了他的牢狱生活,我废了很多口舌止住了前来迎接的大队,一个人默默来到狱门口。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幻想过上百种与他相见的情景,有感动的,有怒骂的,有拥抱的,甚至有悲痛的,只是当我真的见到他那一刻,我才知道想象与现实的差距有很多大,林旭阳一身新西装,笔挺的愣在那里,与之不匹配的是他那满脸的沧桑,和他那匪夷所思的发型——光头。
他很消瘦,也明显成熟了许多,只有眉宇间的英气还是那样逼人,苍茫夜空下,他望着我,眸色深邃。
我百感交集,强忍着扑过去的冲动,离他两米有余,楞楞的站着,手心全是汗,心跳一个劲的加速。
他终于微笑着向我微微点头,或许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一直笑,我也找不出一句话来,脑子里空得像洗过了一样,两人默默相对,只觉得似水流年在那里滔滔滴流着。
此刻,我在心里想,如果我们之间有1000步的距离,你只要跨出第1步,我就会朝你的方向走完其余的999步。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就是这个动作,让我忽然意识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几乎都是他主动,而此刻他更需要安慰,我是不是该主动一回呢?
终于,我开口了。
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谁家的灯泡这么亮?”
林旭阳不自在的笑了,过了半晌才讪讪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说:“林旭阳你这话说的多没水平,你说我怎么来了?”
他尴尬的往我身边挪了两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我瞪了他一眼,我就讨厌他沉默,他一沉默我就觉得不知所措,我上去拽住他,开门见山,“林旭阳,我等了你三年,你多少也给我个准话,你到底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我有不良记录,又被学校开除,连张毕业证都没,你现在是北影研究生,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听他这么说,我瞬间泪奔,我等你三年,你想这么轻易的放弃我,门都没有。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矜持不能当饭吃,我寻觅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放手。
我悄悄绕到林旭阳身后,踩着他的脚后跟,双手往前一推,他的一只鞋子就被我弄掉了,趁他反应过来之前拿起鞋子跑老远,大喊:“林旭阳,你给我听好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咱俩继续,要么你重新追我,不然的话你就光脚走回去。”
林旭阳用一只脚跳着追我,看没希望就干脆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喊道:“雷,你这是何必呢,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我冷笑,“我不知道你说的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幸福。”我讶然自己能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可我管不了这么多。
我边跑边喊,顾不得路上行人异样的眼光,如果今天不能让林旭阳妥协,未来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多,天知道将来的某天会不会太晚?
他低下头,抽了一支烟,我惊奇的看着以前烟酒不沾的林旭阳熟练的吞云吐雾,心疼起来,他该有多痛苦啊,为了道义在狱中耗费几年青春,年近而立一无所有,他怕连累我,他怕拉我后腿,可是,林旭阳,这些我都不在乎啊。
他优雅的吐出个烟圈,“我没有文凭,没有车,没有房,没有……”
我再克制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我不知道林旭阳为什么把外界因素看的这么重,我觉得很委屈。我仍旧抽噎着,近乎腹语,“我不在乎,不在乎,统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除非……”我顿了顿,抬头注视着他。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再爱我,否则我绝不放弃!”我挺佩服自己,有当街给林旭阳表白的勇气。
林旭阳掐掉手里的烟,在地上踩了踩,目空的注视着远方,淡淡的说:“我爱你,可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
我崩溃了,你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境界这么高,为了我的幸福放弃我,你以为放手可以成全我的幸福,可你不知道,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和你手牵手啊。
我理了理头发,声音中透过一丝倔强,用手指指着林旭阳,“心,我只要你的心,给得起吗?”
一滴眼泪滑入尘土,我微怔,林旭阳居然哭了,他缓慢的摇了摇头,轻声说:“已经不可以了,我没了资格”
我看着他流泪,也跟着难过起来,我不解,为何你流泪,湿的总是我的脸,你悲戚,苦的总是我的心?
林旭阳朝我伸手,示意我把鞋子还给他。
而我误以为他向我张开怀抱,猛的跑过去,在靠近他时才嘎然停下,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只是林旭阳又多久没有这样拥抱过我?
我把鞋子递给他,看他弯腰,又想起他帮我系鞋带的事,许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变的那麼模糊,曾经那麼坚信的,那麼执着的,一直相信著的,其实什麼都没有,什麼都不是……
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傻的不行。
我发誓,我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了。
笑我们这麼傻,我们总在重复著一些伤害,没有一个可以躲藏不被痛找到。
却还一直傻傻的期待,到失望,再期待,再失望……
我知道没有他的日子是多么的煎熬,所以我必须孤注一掷,我从来不为自己留后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让幸福溜走……
我冷笑,自言自语道:“难道只有那样你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还是听到了,反问:“哪样?”
我转过头,低低的说:“只要我过的不如你,你就会回来,是吗?”
林旭阳不知我所云何物,呆呆的站在那里,问:“什么?”
我越来越讨厌长大,因为长大后的我们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找不到真实,越来越不敢表达真实。我们的心,我们的,那颗曾经透明如琉璃的,最真实的心,如今,还能到哪里去找寻找呢?
我缓缓的转头,淡淡的笑,“心若没有栖悉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我不善于赌博,从没想过做赌徒,可是今天,就让我和命运赌一把吧!
我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会,说我寻死腻活没关系,骂我是狠女人我承受的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要义无反顾的去拥抱幸福……
我抬头望了望,找到目标后一口气冲到马路边,照着一辆最小的车,猛的撞过去,那一刻,我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上帝,帮我一把,只要骨折就行了,实在不行撞死也可以,可千万别撞残废,我可不想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
“吱……”那车猛地刹住,司机下车就骂,“你他妈没长眼啊,找死呢?”我苦笑,可不就是找死吗,只是师傅,害您惊慌真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睁开眼,是我太幸运了吗?除了虚惊一场,居然毫发无损。
演戏是我最擅长的,眼下是个好时机,无视司机的暴怒和恐慌,抛却女子的羞涩与矜持,我躺在地上死撑着。
司机的脸都绿了,同时吓傻的还有飞奔过来的林旭阳。
林旭阳抱住我,额头上全是汗,大声嚷道:“傻妞,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样了?”
我微微张开眼,艰难的在嘴角扯出一丝在林旭阳看来比哭都难看的微笑,再挤出几滴眼泪,“现在我的腿断了,你愿意留下照顾我吗?”
林旭阳仰天长叹,一把抱起我,“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用颤抖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继续问:“你愿意吗?”
林旭阳没有迟疑,他掏出手机打10,还没拨号我就怕了,如果真把10招来了事就闹大了,我弱弱的咳几声,抓住林旭阳的手,“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旭阳挤出一丝苦笑,淡淡的说:“我还有选择吗?”
我露出胜利的笑,早这样该多好啊!
我从林旭阳身上跳下来,拍拍屁股拉起他就跑,林旭阳这才明白过来,他并没有责备我,反而悄悄牵起我的手。
身后司机还在恶狠狠的骂,却丝毫不影响我的好心情,挽着林旭阳的胳膊,时光回到七年前,我们刚恋爱那会,我和林旭阳的对话
你这么喜欢我,那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怎么办?
“那我就找你呗。”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还找不到呢?”
“那我就找你一辈子,一生都用来寻你!”
月影如水。
我回味着那些话,心底升起一股暖暖的感动,“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左边的位置缺了那个人,无休止的痛时刻提醒我,我所失去的是我毕生所有,林旭阳,你是我命里的晴天,我终究没有勇气面对少了你的人生,如果在尘世中弄丢了你的手,我别无他法,唯有一生寻你!”(未完待续)